白淨端了一杯熱牛奶走進文葡的房間,然後把牛奶輕輕地放在了文葡的書桌上。由於白淨每天晚上都會這樣做,所以文葡沒有太注意,只是頭也不擡地說了一句:“媽,謝謝!”
“都是一家人,別那麼客氣!最近學習還好吧?”白淨並沒有馬上離開。
“還好!”文葡邊做作業(yè)邊回答。
“那就好。那我先出去了,你也別太晚了!”白淨走了幾步又轉(zhuǎn)了回來,好像還有事情。
“媽,怎麼啦,還有事嗎?”文葡依然低著頭寫作業(yè)。
“噢,有一點小事,”白淨撩了撩頭髮:“就是那個……那個……”
“媽,”文葡放下手中的筆說:“有什麼事就說吧!”
白淨想了一下,說:“那天那個去醫(yī)院看你的……就是臉上有胎記的那個……”
“你說言喬?她怎麼啦?”文葡問。
“你和她關係好嗎?認識多久了?她住哪兒的?她父母是誰?還有……”白淨一下子問了很多,好像還有要問的,但想不起來了。
“媽,對於你的問題,我一個一個回答。”文葡認真地說,“我和她的關係不錯,認識三年了,不過高三才真正接觸,她住在聖利安,因爲她是孤兒!”
“你說……你說她住在聖利安?她……”白淨的反應強烈,一下子靠在了文葡的書桌上,哽咽得說不出話來。眼眶紅紅的。
“媽,你怎麼啦?”文葡站起來扶著白淨。
“聖利安,她住在孤兒院?”白淨流著淚,自言自語。
“媽,你認識言喬對不對?”文葡很直接地問。
白淨意識到自己又失常了,馬上擦眼淚,擺擺手說:“不,不認識。我……只是覺得她可憐。”
“媽,你不要再瞞了,我知道你一定認識言喬,或許,”文葡猶豫了一下,“或行她是我們的親人對不對。”
“沒有,不是,不是……”白淨邊說邊使勁擺手,“乓”的一聲,牛奶撒在地上了,玻璃杯也落地開了花。
文葡跑到門口關好門,然後說:“媽,我猜得沒錯對吧!”白淨不停地流淚,不停地搖頭,好像一個犯了大錯的人一樣。文葡嘆了一口氣,走到白淨身邊說:“媽——,你告訴我吧,我可以幫你分擔!”
白淨慢慢地同由哭泣轉(zhuǎn)爲抽泣,再由拉泣轉(zhuǎn)爲哽咽,最後開口說:“葡葡,你猜得沒錯!言喬,確實是我們的親人,是你的姐姐!”白淨接過文葡遞過來的手帕紙,開始講她的過錯了。“我在嫁給你爸爸之前是在夜總會上班的,而你爸爸又出生於知識分子的家庭,所以我們兩個的結合是沒有得到你爺爺奶奶的同意的,我們的婚禮都是偷偷舉行的。你爸爸是家裡的獨子,所以你爺爺奶奶沒辦法,只好答應讓我進門。可是,我在家裡一直受到壓抑與折磨,你爸爸不在家的時候,我簡直像傭人一樣受你爺爺奶奶的使喚。這都沒什麼,最受不了的是他們二老總是喜歡在我耳邊提起我的過去,總讓我感覺是他們救了我,不然我就永無出頭之日!”白淨說著說著情緒激動了,眼淚又掉了下來。文葡遞過紙巾,她爺爺奶奶對白淨怎樣她親眼看到過,她問:“爺爺奶奶不是知識分子嗎,怎麼那麼刻薄?”白淨邊擦眼淚邊說:“這是他們的自我意思太強了,甚至有點自我彭漲,更何況那時正趕上他們雙雙退休!這還不止,在我懷上你姐姐時,你爺爺老是生病住院,你的奶奶指著我的肚子說:‘不知道懷了什麼怪胎!’她說我是剋星,懷的孩子也是剋星。那段時間我真的很恨你姐姐,甚至也把她當成剋星了。更不幸的是,你姐姐出生的那天晚上你的爺爺就在同一家醫(yī)院去逝了。當我看到你姐姐的模樣時,我真的快崩潰了,她長得很不像我,而且不管怎麼打她也不哭,我真的十分懊惱,把她當成了一個剋星,溫神。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去你爺爺?shù)牟》浚荒隳棠虩o情地趕了出來,當時我真的把所有的怨氣都歸結在你姐姐身上,我真的寧願她沒有出世。後來,我不顧醫(yī)生的勸說,硬要把你姐姐弄回家,其實是叫你姨姨偷偷地把你姐姐抱走,扔在了街上。當你奶奶聽到我說你姐姐因爲缺氧夭折後,她沒有一點心痛,只是“哼”了一聲。”
“媽,你怎麼,怎麼能這樣,不管怎麼說她也是你生的,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文葡痛心地問。
“我知道這都是我的錯,是我爲了保住在婆家的地位才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我不配做一個女人,不配做一個人。”白淨邊說邊錘打自己。
“媽,你別這樣,媽!”文葡抓住白淨的手。“事情都過去了!那姨姨呢,怎麼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沒見過她!”
“她……”白淨已泣不成聲了,“死了……自殺!爲她的錯事而自殺!真正該死的因該是我啊——”
“什麼?”文葡好像一下子知道了太多,承受不了,癱坐在了椅子上!
“她自責,她說她每天晚上都夢到言喬的臉,夢到言喬哭喊著用雙手抓她,她說她受不了,就……”白淨哭得不能控制了。
也許是白淨的哭聲太大了,也許是她進來太久了,文閱賢敲門了。文葡馬上擦乾眼淚,也幫白淨擦乾眼淚。“媽,別這樣了,爸爸會看出來的,我們先不要告訴他,不要讓他再爲更多的事煩心!”白淨點點頭,邊向外走邊說:“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媽,”文葡叫住白淨,“有空去看看言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