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更是如是,會嚮往美男子,倒也是情理之中。
何況,那個七皇子,她倒是有幸見過一面,是在地下不夜城裡。
的確是生的國色天香,在面貌上與才情上,倒端的是與薄雲穎十分的相配攖。
不過若是拿七皇子與他身邊的太子相比,怎麼就覺得有些……
想到這,雲朵拿捏著茶杯的手指,不禁收緊,指節微微泛白償。
少頃,薄雲穎斂卻心神,察覺到了自己的失神,不禁有些窘迫,擡了擡眼角去看旁坐的雲朵,生怕她看出了自己的失態。
不想,她卻看到雲朵一臉的難看臉色。
以爲是自己的失態讓雲朵著惱了,薄雲穎打了個激靈,訥訥的道歉:“四姐姐,雲穎……雲穎不是有意的,只是覺得七皇子的才學面,都與雲穎相投,雲穎想著若是有機會,能與七皇子比試一番那該多好……”
越是解釋,越是覺得自己膽大且異想天開,就愈發的不好意思起來。
誰曾想,雲朵卻突然回了她這樣一句,“說不定,是會有這個機會的。”
薄雲穎愕然,轉頭看向雲朵。
雲朵卻是勾著頭又喝起了茶水,讓人看不清模樣,只聽她一敲桌面,“繼續。”
薄雲穎訥訥頷首,繼續接上剛纔的話,“再說,就是要說八皇子燕卓然了,八皇子是有了名的紈絝子弟,整天就會眠花宿柳,醉生夢死,但很多人更認爲,這個八皇子還時常打架鬥毆,耍雞鬥狗,強搶良家婦女,明目張膽出入小-倌館,根本就是惡霸,市井混混,皇家顏面讓他一人丟盡了,是皇上最爲厭棄的皇子,若不是母妃陶貴妃受寵,只怕早就被流放邊疆了。這各家小姐,也均是唾棄,單從皮相稟性上,就已經讓人退避三舍了,呵,可誰曾想呢,竟然讓五姐姐給碰上了。”
話到末尾,她幾乎是情不自禁的冷笑和嘲諷。
雲朵看她一眼,見她除了冷嘲熱諷之外,竟沒有幸災樂禍,不由的揚了眉角,“怎麼,五妹妹嫁給這‘極品’的皇子,你不該爲她高興高興麼?”
薄雲穎聽出了雲朵話中的潛臺詞,失笑搖頭,“我們不過都是同樣的下場,都是被交易的籌碼,看誰笑話又有什麼意義呢。”
雲朵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的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芙蓉糕,沒吃,只是漫不經心的欣賞著芙蓉糕上精緻的花樣子。
“皇子裡頭剩下成年的,便只有九皇子與遠在邊關的少年將軍十二皇子了。單說九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儲君太子爺,聽說爲人與八皇子倒是有些相似,浪蕩不羈,早前及冠那年,就已經東宮姬妾無數了,雖有副好皮相,卻沒有一顆好頭腦,一雙好手段,與他打交道的,幾乎都是些朝廷蛀蟲,貪官污吏,據說都是因爲攀上太子,才做了官,才步步高昇。不過最後,總是沒幾個有好下場的。”薄雲穎面露不喜之色,語氣有些嫌惡。
再說下去,她已經露出鄙夷之色了,“可偏偏不少的京中小姐,依然對太子趨之若鶩,呵,僅僅就是因爲太子那副皮囊,卻像丟了魂一樣,巴巴的送上東宮去,寧可爲奴爲妾,真是膚淺,自甘下-賤,姐姐大概還不知道吧?”
正奇怪薄雲穎如此慷慨激昂的雲朵,不由斜睨瞧她,“知道什麼?”
“昨晚工部尚書家的三位嫡小姐,夜入太子營帳獻媚不成,反倒惹了個謀逆之罪,現在整個寧家,都被連累的連夜押解進京,送入大理寺會審呢。”
薄雲穎譏誚:“外面都傳開了,是寧家這三位嫡小姐因爲爭風吃醋,將十三公主當成了她們的情敵,對十三公主好一番惡言相向,辱罵不休,那架勢,半點貴臣千金的模樣也無,就像市井裡的潑婦一樣,還公然端出了尚書府高人一等的架勢,說了不少大逆之言。”
啪嗒一聲,雲朵夾在筷子中的那塊芙蓉糕,應聲掉進了盤子中。
薄雲穎聞聲看過去,就見雲朵臉上笑容泯滅,臉色鐵青,不由慰問:“四姐姐,你怎麼了?”
雲朵眸子一瞇,僵在手中的筷子擱下,拿起桌上的帕子擦起了嘴角,“沒什麼,只是愕然於千古以來美色誤人,可往往歷史總是笑談都是女子紅顏禍水,誤國秧民,不想,我們大燕的太子,竟然也有這等的本事。”
薄雲穎聽了,掩嘴失笑,“姐姐真是刀子做的舌頭,堂堂一個太子被你這樣一說,都成什麼了。”
“成什麼永遠都不是旁人嘴上說出來的,都是自己做事做出來的,他都敢做了,我爲何不敢說呢?”嗤笑一聲,雲朵的語氣冷到極點,眼底跳動著利芒。
雖然奇怪雲朵反應如此冷利,但薄雲穎不可否認她的觀點,“說的也是。”
“既然你對這些皇子已經有了這些瞭解,那晚上應付起來,你應該會有個好的心理準備了吧?”得到薄雲穎仍有忐忑的點頭,雲朵起了身,擺了擺手,“且先回去好好養精蓄銳吧,晚上可要有十二萬分的精神才行。”
薄雲穎深覺有理的點了點頭,便施禮之後,起身告辭了。
待薄雲穎剛走片刻,雲朵長袖一甩,將一桌子還殘留的飯菜,全都掃落在地。
*
到了夜幕降臨,各家都在熱火朝天的爲晚上的夜宴做準備時,方瑩得了指令,傳話給雲朵,讓其去一趟薄家家主的營帳。
彼時,雲朵正等著方瑩拿來她要的那件裙子,而等來裙子的同時,還等來了薄久夜召見。
她的反應並沒有詫異,很從容自若的聽言依了。
讓方瑩深以爲,這位四小姐,只怕早就已經算好了。
雲朵到了薄久夜的營帳時,薄久夜又在看著各個封地下臣呈遞上來的書簡。
紗罩燈下的他,神清氣爽神情認真,出塵俊逸的模樣,宛若畫中人。
雲朵挑了挑眉,嘲諷這個男人只怕比皇帝還日理萬機的同時,踏進營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恭恭敬敬的給他行禮。
她福身的有規有矩,愈發有了大家閨秀的氣度,“見過長兄。”
薄久夜沒有說話,依舊心無旁騖的看著書簡,偶爾拿過墨筆,在潔白的信紙上銀鉤鐵畫。
整個營帳裡,除了紗罩燈內有燭芯燃油時,偶爾發出的闢啵聲,就只有他手中蘸墨與翻動紙張的細微聲音。
一時間,帳內鴉雀無聲,靜的落針可聞,還有些可怕。
他不說話,雲朵也沒有動,兩人就這樣無聲的僵持著,誰也沒有再開口。
直到一盞茶後。
“你找十妹的事情,爲兄已經聽說了。”薄久夜頭也不擡,繼續認真的在信紙上奮筆疾書。
雲朵沒接話,繼續保持福身的姿勢,半垂著頭,眼睫低垂,看著自己鞋尖上,繡著的一朵潔白的精緻小花。
“知道昨晚爲兄爲什麼不點你的名,而是隻叫了十妹與九妹麼。”薄久夜很快說了後話。
“雲朵自知才疏學淺,夜宴是要在御前,在三國使臣面前上演的,如雲朵這般,只怕會給薄家顏面掃地。”言詞雖然把自己說的很低微,但云朵的語氣,卻是不卑不亢的。
“錯。”薄久夜終於停止手上墨筆的動作,但依然沒有擡頭,沒人知道他現在是個什麼表情。
而他的聲音裡,也讓人難辨喜怒,“大哥我的心思,難道四妹到現在還不懂麼。”
雲朵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依舊半垂螓首,同樣讓人難以看到她的表情,“正因爲太懂,所以雲朵要爲大哥,做該做的。”
“可爲兄不需要你做,不用你做,你到底明不明白!”咔嚓一聲,薄久夜捏斷了手中的墨筆,擡了頭,已經是一臉陰霾,瞪著雲朵的眼神,陰鷙無比。
“雲朵甘願,哪怕只能爲大哥爲薄家略盡綿薄之力,也甘之如飴。”雲朵驀然擡首,與薄久夜四目相對,眼中堅定。
兩人就這樣無聲對視,誰都沒有再說話。
片刻,薄久夜再度開口,聲音冷的猶如實質的冰霜,“一旦事成,你知道意味著什麼麼。”
“意味著雲朵,興許將成爲權貴手中的玩物。”微微一笑,雲朵此刻,宛若山間茶樹枝梢上,那一朵初綻的茶花,潔白清新,俏麗靈毓,“但同時,雲朵也將成爲大哥手上,鞏固薄家的一枚籌碼,不論大小,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