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河流,她才發現街道里的積水已足有二人高,冰城中大部分居所都被洪水沖塌淹沒了,這就是水族攻城的手段?長寧想起宗門典籍上記載的那段人族和妖族的戰爭歷史,能記在書裡的不過寥寥數語,可當年的情況該有多慘烈。
長寧手一伸,搭上了一條遊過她身側的海獸,她右手略一用力,人就翻身坐到了海獸上,她身上有隱蟬翼,氣息完全收斂,海獸看不到人影,卻能感覺有東西坐在自己背上,不由暴躁了起來。長寧擡手在海獸的腦袋拍了一下,長寧的手還不及海獸的眼睛大,可這一拍就如重錘砸在海上腦門上,海獸頓時眼冒金星,身體不由自主的下沉。
長寧食指在海獸眉心一點,一道分咒順勢進入海獸識海,順利的控制了海獸,這頭海獸尚未開智,還比不上人族兩三歲的孩子,長寧很順利的通過分咒瞭解它的所有想法,它腦子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吃光這裡水中所有除了它們以外的生靈,所謂的“它們”就是被下了印記的海獸。
果然是要趕盡殺絕的節奏,長寧坐在海獸身上,仰頭看著半空中激斗的修士,眉頭微皺,要是能控制一名攻城的妖修就好了,說不定能獲取更多的資料。長寧起身,腳尖在水面上輕點,轉眼又控制了幾條海獸,指使著它們往四面八方散去,探聽更多的情況。
至陰魔偶已被她收起來了,那幾條蛟龍都起碼有金丹修爲,長寧懷疑這裡有元嬰修士暗中坐鎮,那些魔偶剛煉製不久,精核中又帶了自己的血,她可不敢輕易放出。師兄給自己留了玉符,可長寧懷疑這裡被設置了陣法,目前情況不明,她不敢輕易動用,萬一此地陣法能阻礙玉符傳送,她又暴露了身份怎麼辦?
幾條海獸在水中乘風破浪,水面到處漂浮著各種殘骸,海獸完全不避讓,徑自用身體撞了過去,海獸的身體極爲堅硬,連中品冰玉都被它們撞碎了,當然它們也受傷不輕。能把中品冰玉撞碎的海獸,除了龍宮還有什麼地方能養出來?長寧指揮海獸在城裡轉了一圈,果然不出她所料,此處被陣法隔開了,所有海獸遊至某處就開始轉圈,繼續又遊了回來。
城中有修士想御劍衝出重圍,但飛到半空就再也上不去了,反而被潛伏在半空的妖修偷襲,半空中不時有修士的屍體墜落,長寧輕拍了下身下的坐騎,示意它往陣法邊緣游去。城中已是一片汪洋,無數妖獸在水中悠遊,長寧控制的幾條妖獸隨意的遊走也不引人注意。
長寧見過宗門攻打陰煞嶺,也算是見過血腥的大場景,可當初宗門也沒有把陰煞嶺趕盡殺絕,只殺了首惡的幾名長老和高階修士,對海族這樣一面倒的大屠殺她很反感,她藉著海獸私下游走,不時的救下些自顧不暇的修士。
很快她就到了陣法邊緣,她手虛虛搭在陣法上,神識一掃,驚愕的發現這陣法起碼有九層禁制,做個尋常小門派的守山大陣都綽綽有餘了。長寧精通禁制,對陣法也稍有涉及,想要脫離這個陣法不難,但前提是不引起設陣之人的主意,可能控制這麼大陣法的修士,起碼也要元嬰修爲,她要是不弄點動靜出來,怕是瞞不住……
“敖文,你好大的膽子!誰給你敢隨意出動大軍!”略顯熟悉的怒喝聲響起。
長寧擡頭望去,竟然是敖初的青衣侍衛,這名侍衛化成了半人半龍,手握一柄大刀,出手極爲威猛,手起刀落間無數妖兵的屍體如下餃子般紛紛下墜。他居然也是純血龍族?長寧心中一動,指使著妖獸往青衣侍衛處靠近。
“大家各爲其主,你說什麼廢話?”輕笑聲響起,“識相的就說出你家主子的下落!我送你一個全屍!”說話的是一頭半隱半現的蛟龍。
“你竟然敢對大太子不敬!”青衣侍衛勃然大怒。
“哈哈哈——什麼大太子!他要不是命好能當大太子!”蛟龍嘲諷道。
“大家小心!這是龍族內鬥,他們要對我們趕盡殺絕!大家合夥衝出去!”一名修士突然撕心裂肺喊道。
修士的話讓慌亂的倖存者恍然大悟,蛟龍聞言低頭望了一眼那修士,修士轟然倒地,身體被洶涌而上的妖獸分食,蛟龍眼睛微瞇,自己還沒動手怎麼就死了?
長寧操縱已死修士的屍身將那句話吼完,就迅速毀了分咒,屍身沒了她的控制,自然也支撐不住的倒在地上,長寧腳尖輕點,藉著身份在水面上行走,看到氣血旺盛的妖獸就一腳踢暈,用分咒控制。她在蒼洱秘境嚐到了分咒的好處,這一年多她修煉之餘,也煉製了兩百餘個分咒,她一氣拿出了百多個分咒,控制了百頭妖獸。
“我們把陣法炸開!我就不信他們能一手遮天!”另一名修士揚手一把庚金雷珠往陣法邊緣丟去,這個修士的舉動提醒了許多人,衆人紛紛丟起了雷珠。
好機會!長寧心念一動,數百頭妖獸似發瘋般的衝向了陣法的某處邊緣,身體連連自爆,自爆的威力讓陣法連晃,還殃及了附近無數妖獸,浮在半空中的妖修連聲呵斥,可都壓不下妖獸自殺的舉動,一名修士突然出現在自爆上方,往搖搖欲裂的陣法處丟了一顆雷珠,“大家隨我衝!”
隨著雷珠的爆炸,陣法被炸
開了一個大口子,無數劍光閃起,能到現在還活著的修士都不是等閒人,在妖獸自爆時就做好了準備,一見陣法炸開了口子,連忙跟著那人衝了出去。
操縱的蛟龍大怒,陰測測的盯著青衣侍衛,“我還真低估了你對敖初的忠心程度!”竟然不惜以身爲餌!
“敖峰大逆不道,竟敢派妖兵截殺我龍族大太子!吾等忠心爲主,大太子一定會爲我報仇!”青衣侍衛哈哈大笑,朗聲說完這句話後,氣絕落地。
蛟龍不屑的冷哼:“就憑你們幾個土雞瓦狗也想離開!”
敖峰?這名字有點耳熟?長寧在陣法炸開的瞬間就衝了出去,她有紅綾和金光護體,這等程度的爆炸還傷不了她,陣法外密密麻麻的站滿了妖兵,很多修士紅了眼,舉起武器就跟妖兵對上了,也有人想用遁符逃走,但都被一隻憑空出現的大手攔住。
果然有元嬰修士!長寧捏碎師兄給自己的玉符,在傳送之前,聽到了青衣侍衛的話,暗想果然是來殺敖初的,她要去告訴大師兄,不然大師兄肯定會被敖初連累的!
長寧的氣息一閃而過,可就那一瞬間,就被兵陣後的元嬰修士發現了,妖氣化成的大手瞬間掃過,可居然掃了個空,元嬰修士不由輕咦了一聲,放下了手中的黑子。
“怎麼了?”跟他對弈的妖修問道。
“似乎有人逃了。”元嬰修士說。
“逃了?在你手下逃了?是元嬰修士?”對弈的妖修警覺的問,“是敖初的侍衛?”
“是金丹人修。”元嬰修士道。
“金丹還能從你手上逃走?他是用了什麼秘法?”妖修追問。
元嬰修士微微搖頭,“那人氣息一閃而過,似乎身上有隱蔽我神識的法器,人族手段一向很多。”
妖修臉色難看的說,“敖初這小子跟人族關係不錯,不會是找了什麼人族幫手吧。”
“不好說。”元嬰修士道,“敖初找到了嗎?”
“這小子也不知躲哪裡去了,只抓到他幾個侍衛。”妖修鬱悶道:“他的女人當年就是死在這裡的,他幾乎年年都要來這次祭拜那女人,這次也不知怎麼回事,居然不在。”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那女人死了很多年了?”元嬰修士問。
“一百多年了。”
“不過一個區區凡人,死了一百多年,你們真認爲他還會這麼放在心裡?”元嬰修士挑眉說。
“你沒見過那小子當初發瘋的樣子,那女人可不一般,雖然是凡人,可論容貌,龍族比她出色的也沒幾個。”
“沒幾個還是有的,再說以他的身份,什麼樣的美女要不到,你們別是被他騙了。”元嬰修士淡淡道。
“你什麼意思!”妖修一下站了起來,戒備的問。
“沒什麼意思,照著常理,即便最心愛的女人死在這裡,也不可能年年過來祭拜,把她安置在自己隨身洞府,做個冰棺,不是想見就見?”
“可他都堅持一百年了。”妖修皺眉說。
元嬰修士意味深長道:“如果是我,也願意花個一百年時間做局。”他很難相信敖初會對一個女人有那麼深的感情,敖初又不是毛頭小崽子了,誰不是年輕時過來的,年輕時總會遇到一兩個真愛,運氣好的能隨時相伴,也能成爲相知相許的伴侶,運氣不好分開了,也就難過一段時間,哪能真保持一百年?
龍族青生代有兩條五龍,一條黑龍,一條青龍,敖初是天生青龍,黑龍敖峰卻是從睚眥修煉成黑龍的,敖峰比敖初大了千餘歲,在敖初沒出生前,一直是族中天之驕子、內定的下任龍皇,後來敖初出生,就憑著他天生青龍的身份,就讓敖峰失去了所有的優勢,一下從下任龍皇,變成了一個普通龍族親王,這如何能讓敖峰接受?他一直心心念唸的就是想弄死敖初,當然敖初對敖峰的想法肯定也是一樣的。
妖修敖峰臉色大變,一躍而起,“你說這小子耍詐?”
“你還是儘快找到敖初。”元嬰修士不置可否道,不然他別說想當大太子了,就是親王都沒得做了,他猜測現在敖峰派妖兵圍剿敖初的消息,已經傳遍整個無淵海了。
敖峰憤怒的掀簾出去,元嬰修士舉起茶盞輕啜了一口,味道還不錯,可惜落到了粗魯的敖峰手裡,明珠蒙塵。
白玉京中,慕大沿著練武場團團轉,也不知道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沈姑娘是否能安然逃脫,他正急的快上火時,眼前突然一黑,眨眼他就出了白玉京,“姑娘!”他大喜喚著長寧。
“慕大哥,龍族起了內鬥,那些妖兵是來殺敖初的,你快護送我下漩渦,我要儘快通知大師兄。”長寧用簡單的幾句話將事情經過解釋了一遍。
慕大聽說那些妖兵居然是針對敖初的,臉色微變,“姑娘,或者我們在這裡等公子出來?”
長寧指著遠處道,“來不及了。”慕大神識一掃,駭然發現遠處有無數妖兵以極快的速度衝來,“快帶我進漩渦,我身上有劍符,進了漩渦就能聯繫到大師兄!”
慕大不假思索,也顧不上男女有別,抱起長寧,縱身躍入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