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亞席：“後來我聽大姐說，自我出世後，斷了奶了，開始吃飯的時候，家裡纔開始有了肉的出現。不過，那些碎肉沫子，也都只出現在我的碗裡。”

王亞席哽咽了一下，嚥了口吐沫，似乎有些說不下去了。王亞席說著說著，突然感覺到，母親，是他的母親！偉大的母親，把偉大的母愛給了他！他應該知足了。

王亞席：“不是母親的愛，當時若是聽了好心人的勸說，打掉腹中還沒有出世的我……或許母親和大姐、二姐都會過的好些吧。”

張書情：“別那麼說，或許會更不好呢。亞席，事情總有它自己的規律，存在就是真理。你的出現，必然有它出現的必然性。”

王亞席嘆了口氣，顫巍巍地呼吸了一口。還是沒有忍住了眼淚的不爭氣。

抹了一把臉，王亞席道：“你還是喊我王董吧。”

張書情一愣……

王亞席：“大姐比我大六歲，二姐比我大三歲，或許是女孩多數都是早熟些吧。我六歲的時候，十二歲的大姐和九歲的二姐，就她們倆在家裡帶著我了。母親賣了土地後，就開始四處奔波，開始做些小生意，開始創業了。那時候，大姐就等於是我的母親了。她像是我媽媽一樣的照顧著我。雖然二姐和我常打鬧，但是真有了危險，二姐對我也是奮不顧身的。”

張書情：“有姐姐真好！”

王亞席：“因此，今天彭倩確實是做得太過分了！她居然動手打了二姐，二姐再不是，也輪不到她動手！所以，我今天的表態，也有我的私心。我知道，母親是不會放過她了。再有傳娣，別說彭倩她了，誰也不能動她一個手指頭！”

張書情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

王亞席恢復了下神情：“爲了母親，爲了大姐、二姐，我可以豁出性命不要！我的命，是她們三個女人給的！你知不知道！”

張書情：“我知……”

張書情才說了兩個字，王亞席又繼續了起來。

看起來，王亞席今番有些激動了，他說著說著，說到了他的內心深處……

此時，張書情知道了，自己只需要做個好的聽客，不要自己來應和什麼，回答什麼。更無須自己來問什麼了。

王亞席：“母親創業的艱難，以前我不懂，現在我還不懂嗎？家裡生活條件開始漸漸改善的時候，總是我第一個享受到最好的條件。而我活到這麼大，也是沒有收過絲毫委屈的。大姐、二姐都過了窮日子，我沒有。”

張書情不想，他們曾經的經歷、生活是那麼的日子。

王亞席長長的吸了口氣：“所以，當我遇到我這一生最愛的、唯一愛的那個女孩的時候……現在想想，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做好了她和母親之間的工作。是我沒有處理好她們之間的關係。導致了最後，我必須要做出一個最最殘忍的選擇的時候，我選擇了母親！我不後悔！”

張書情停止了推動。

再走不遠，就要出了“玉園”。

她要讓王亞席說出來所有，發泄出來心中一直的憋悶，否則，她知道他會從此不暢的。

王亞席果然還在繼續道：“我不後悔，我不後悔、我不後悔我不後悔……”

突然，王亞席話鋒一轉，回憶到了二十年前：“最後，我愧疚了兩個女人。兩個我最愛的女人。一個是我母親，一個是柳嫣紅。”

柳嫣紅……張書情完全知道。

王家人，不少人知道，也不多人知道。

王亞席道：“是的，我選擇了母親，愧對了嫣紅。死不能贖！”

張開嘴，似乎呼吸不是那麼順暢，王亞席抽縮著吸了口氣，忍住淚水的決堤：“可是我不能死，因爲我的命是母親給的。可是……我這活著又已經毫無意義了！不過，既然我做了選擇，我還是要繼續活下去，繼續陪著母親。我知道，我不能死，母親接受不了。”

張書情也是控制不住的淚水決堤了。

“從此以後，我只能盡全力的爲母親活著，直到母親不在了，我也就可以走了。我一直都在努力，努力的扮演一個好兒子的角色，我只能做到這個份上了。我無法像以前……可是我在盡力！我盡力了！”

張書情：“我知道，我知道。”

王亞席：“因此，母親安排我再婚再婚又再婚，我都答應了。從選擇了母親的那一刻開始，我跟柳嫣紅提出了分手，並立即就娶了新傑的媽媽謝敏，而就在謝敏難產而死的那一天，我卻陪在已經死去的嫣紅身邊……”

張書情對於這個情節，最是熟知不過了。

那天，她也就是陪著王亞席去了那個當時叫做“嫣紅館”的火葬場。也便是今天的“銀杉火葬場”。

王亞席：“我只能做這麼多，我努力讓自己做的最好，能讓母親逞心如意。母親太苦了，現在，我不想讓她又因爲我再苦下去。那樣，我就真的該天打五雷轟了！”

張書情聽到王亞席“賭咒自己”，連忙便閃身轉到了王亞席的身前，蹲下來身子，便要捂住王亞席的嘴……

而王亞席接下來的話，讓張書情如同被“五雷轟頂”了。

所以，當母親安插你在我身邊後，我就默默接受了，接受了母親安排的一切。我知道，父親離開後，母親是又當爹又當媽的把我們拉扯長大了。現在我也要又當兒子又當丈夫的對母親纔對。我盡力讓自己做好這一切。我還知道，那天謝敏難產，我在火葬場陪著嫣紅的事情，是你告訴了母親。”

當王亞席輕描淡寫的說出來這個算是在王家絕頂機密的事情時，張書情恨不得立時便找了個地縫鑽了進去！

“亞席……王董……亞席……”張書情結結巴巴的，卻不知道開口說什麼了。

“書情，不要說話。也不要慌張，這個事情，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更不會讓我母親知道。你還做你的事情，該告訴母親的，你都說就是了。只要你想說的都告訴母親，我不會阻攔你什麼，我也不會威脅你什麼。如果要是那樣的話，二十年前我便不會讓你留在我身邊了。”

嘆了口氣，王亞席緊接著道“我知道，母親是爲了保護我；我知道，你也真的是在保護我；其實，應該是我保護你們纔對。”

“我對不起的人太多太多……其實，也包括了你。我對不起新傑的媽媽謝敏，對不起嘉偉的媽媽秋穎，我對不起大姐、二姐，我對不起新傑和嘉偉。還有你！”

當王亞席說到這裡的時候，張書情突然撲倒在了王亞席的懷裡，慟哭起來……

二十年來的所有，都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