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起那位偉大的神靈時,陳美欣的表情變得無比虔誠,眼睛裡幾乎冒出狂熱的光來。
陳米可卻是一哂:尼瑪,這不是邪教嗎?
邪教果然害人。
她可從來不覺得自己身體裡還住著什麼奇怪的東西。
“你原本只是一個載體,可是你的意識太強了,你總是壓制她,若想讓她出來,我們只能徹底地摧毀你的意志。我們給了你一個私生女的身世,你卻遇見了那麼愛你的母親,你母親生病,小小的你見慣了世態炎涼,卻仍然一句怨言都沒有,反而讓你的才華被顯露了出來,於是我們索性引導你,希望你能踏上追求永生的道路,真正與我們的追求融合在一起,可是,你卻始終不開竅,雖然是個醫癡,卻看淡生死。再後來,你遇見了岳家三公子。多麼意外,你們居然相愛了,有了三少爺的保護,我們既動不了你,你也變得越來越平和,越來越無慾無求,這與我們的追求大相徑庭。所以,我們只能選擇拆散你們。”
“……你們是誰?”嶽司南沉聲問。
陳美欣擡頭看了嶽司南一眼,“我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少爺,你也不能動我們,因爲,我們手裡有你的女兒。”陳美欣笑笑道:“我知道你的打算,也知道你從進門的那一刻就不打算放過我們。可如果我和父親現在出了任何一點意外,你就永遠不知道你們的女兒現在在哪了。”
擺明了就是拿嶽司南與陳米可的女兒當籌碼威脅。
嶽司南微微一怔,但是,很快掩飾了過去,他沒有再說話,在沒有弄清楚事情到底怎麼回事之前,嶽司南只能再等等。
他們的女兒,真的還活著嗎?他與陳米可的女兒……一定是個非常漂亮的人兒。
陳米可則一直處於呆愣狀態,陳美欣說的話,對她而言如此陌生。
她等待著陳美欣的後話。
“……我們以爲你會親手殺了三少,沒想到你還是網開了一面。不過我們運氣還不錯,你有了一個孩子
,一個先天不足,病怏怏的,出生沒多久就死掉的女兒。母愛的力量顯然比所有的愛恨都要強烈,爲了救活她,你終於崩潰了,你把自己交給了她,另一個更強大的存在,另一個陳米可。——我們的女皇陛下。她是那麼天縱英才,她輕鬆地解決了所有困擾了我們近千年的謎團,基因的秘密,生死的秘密,所有的,一切的一切。在她面前,人類是渺小的,她能操控一切。”
“她甚至將死去的人重新復活,是的,你死去的女兒,復活了。最起碼她的身體復活了。傀儡機也是那個時候的女皇陛下發明的,她說,萬一她被現在這個平庸的陳米可重新壓制,它可以再一次地喚醒她。”
想起那段黑暗時期的陳米可,陳美欣的目光裡又流露出狂熱的感覺。
陳米可簡直是無語:什麼女皇?什麼陛下?現在是新世界新社會,還這樣封建,合適嗎?
果然,有些人的奴性真是天生的,好不容易推翻了統治階級,自己倒巴巴地找了一個更高級的存在去跪拜。
不跪一下,膝蓋發癢還是怎麼滴?
“可是,就在你做好準備,打算開啓通道時,現在這個陳米可,就是愚蠢的你,居然覺醒了。你情願放棄女兒,也要將女皇陛下重新壓制下去,三妹啊三妹,你爲什麼如此冥頑不靈!多少人想要這樣榮幸而得不到,你天生就擁有這個高貴的職能,可是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我們,爲什麼!”陳美欣話頭一轉,看向陳米可目光,憤怒而仇恨。
隱約,還有嫉妒。
是啊,她們是同一個父親,爲什麼只有陳米可從出生開始就被認定爲轉世靈童?而她再怎麼努力,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商人!
陳美欣嫉妒陳米可,嫉妒得發瘋。
正如陳美媛一樣,陳美媛同樣發瘋一般嫉妒著陳米可。
時隔多年,陳米可再回憶起自己在陳家所遇到的冷落,原以爲是她們瞧不上她,卻未想,她們竟是嫉妒自己。因爲嫉妒,而避而遠之,簡直是匪夷所思。
“我壓制她的方法,就是催眠
自己,讓自己徹底忘記她的存在?”陳米可已經聯繫上下文,自己推斷出了一個結論。
“是。”陳美欣恨恨地回答。
埋葬一切,埋葬愛恨,甚至埋葬對女兒的記憶,陳米可將自己迴歸最初,那個無懈可擊的女孩。
“而你們之後對我所做的一切,也只是爲了再次喚醒她?”陳米可現在漸漸明白了。
“是。”陳美欣回答。
“……我想知道,盛名揚在裡面充當什麼樣的角色?”陳米可接著問。
盛名揚一定是他們中的一個,陳米可可以肯定,可是,爲什麼盛名揚會被滅口?他們不是一夥的嗎?
“他的職責是保護你,準確地說,是保護你體內的、另一個高貴的你。可是,那個叛徒,竟然背叛了我們的女皇陛下,愛上了這個平庸的你。盛名揚愛上了你,他要告訴你真相,他要帶你離開我們的視線,和他一起去個我們找不到的地方,徹底擺脫我們的控制。這種叛徒,難道不應該直接殺掉嗎?”陳美欣冷冷一笑。
蠢蛋一樣的盛名揚,一心想與陳米可遠走高飛。
可惜啊,在他提出要陳米可跟著自己一起走的時候,陳米可根本就沒答應。
歸根結底,她還是不夠愛他吧。陳米可,不曾像盛名揚深愛自己一樣,深愛過他。
最終,在陳美媛與陳美欣的雙重壓力下,盛名揚娶了陳美媛。因爲,成爲她的姐夫,也是盛名揚唯一能夠繼續留在陳米可身邊的方式。他必須留在她的身邊,哪怕換個身份,哪怕站在世界上最近、但也最遠的地方。只要能夠常常看見她,就好。
然而陳米可對這一切懵懂無知,也不懂盛名揚偶爾投過來的、剋制而憂傷的目光。
“所以說,盛名揚確實是我殺的。或者說,是被另一個我殺的,用我的手,以我的名,對嗎?”陳米可呆了半晌,終於訥訥地問道。其實,這個問題已經不需要答案了,答案早已呼之欲出。
陳米可只是想知道,在盛名揚的最後時刻,有沒有一絲一毫地怨過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