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wèi)一個跟蕭戈從小認(rèn)識的摯友,皇上其實挺爲(wèi)他覺得不值,這個從沒有對任何女人有過異樣情緒的人,卻在一個小醫(yī)娘身上栽了大跟頭。
這也就算了,關(guān)鍵是這個醫(yī)娘,卻並沒有對蕭戈有同等的感情,哪怕蕭戈爲(wèi)了她,做出再多讓自己瞠目結(jié)舌的事情,小醫(yī)娘彷彿都好像不在意一樣。
憑什麼?她憑什麼能讓蕭戈做出那樣的犧牲?皇上對沈素年雖然表面不顯,暗地裡,卻是恨不能認(rèn)同的。
可即便如此,沈素年卻一次又一次讓他大開眼界,一次又一次做出讓自己無法理解,卻又無法否決的舉動。
難道就是這樣才讓蕭戈深陷其中的嗎?太子微微搖了搖頭。
“朕答應(yīng)了,朕會將你的命保下來,就當(dāng)做,一命換一命吧,雖然朕完全不覺得有什麼意義。”
這是皇上第一次對素年表現(xiàn)出赤果果的惡意,在他看來,蕭戈的命比起沈素年來,要重要得多得多,十個沈素年,他也不願意去換一個蕭戈,所以對於這個讓自己的心腹身陷險境,兇多吉少的罪魁禍?zhǔn)祝噬显僖矡o法將情緒隱藏地那麼好。
只是,素年卻完全沒有接收到皇上的敵意,她還兀自沉浸在自己瀕臨崩潰的情緒裡。
蕭戈竟然爲(wèi)自己做到這個地步,素年也無法再想當(dāng)然地視而不見,他是在拿他的命,來換取自己的命!
平日裡怎麼瞧怎麼靈動的素年,一下子變成了呆頭呆腦的樣子,木然地站在皇上面前開始發(fā)呆,眼神特迷茫,讓皇上都無法從中看出端倪。
素年就維持著這種呆滯的表情跪安告退,皇上有沒有允許她離開她都沒在意,反正做完了自己該做的一套動作之後,失神地飄了出去。
“哼,還算有點良心。”皇上在素年離開之後。才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心裡算是小小地解了氣。
回到自己地方的素年,獨自一人坐在一個角落裡很久,小翠和巧兒都很有眼色地沒有去打擾她。她們知道,小姐這會兒一定在想一些重要的事情,關(guān)乎她一直以來堅持的想法,她們只需要等著結(jié)果就可以。
素年這一考慮,就一直持續(xù)了很長時間,她的腳都坐麻了,也沒有等到小翠來叫她吃飯的聲音,她餓呀……,思考什麼的,最耗體力了。怎麼她們都將自己給忘了嗎?
素年從知道蕭戈的去向那日起,並沒有在對抗太醫(yī)這件事上有所收斂,而是主動請皇上身邊的太監(jiān)爲(wèi)她通傳。
“皇上,民女並不願在這件事情上退讓,這關(guān)係到民女的師父柳老的名聲。至於蕭大人的恩情,民女無以爲(wèi)報,只願他能夠平安歸來。”
皇上的眼睛危險地瞇了瞇,卻不動聲色,“朕雖然說會將你的命保住,沈娘子這是有恃無恐?”
“皇上恕罪,民女並無此意。只是,對民女來說,師父的名譽勝過民女的性命,僅此而已罷了,若是能夠,民女更希望蕭大人能夠凱旋歸來。就算讓民女現(xiàn)在死去,民女也毫無怨言,皇上,這是兩回事,民女若是因爲(wèi)蕭大人的承諾。就放棄師父的名聲,想來蕭大人,也是不願意見到的。”
皇上的心裡,忽然想起蕭戈離開前,跟自己說的話,他將素年新縫製的一個瓶子小掛件,和之前的那個小靴子拿過去,放在手中摩挲了半晌,才慢慢地說:“殿下,臣希望臣離開之後,殿下不要將這件事告知沈娘子。”
“這是爲(wèi)何?”
“呵呵,其實殿下說與不說,也都是一樣的,沈娘子並不會因爲(wèi)此事,而改變太多她的堅持,臣也不希望沈娘子會因此而改變,那樣的話,她就不值得臣這麼做了。”
……
皇上揮了揮手,示意沈娘子可以下去了,他纔剛剛登基,怎麼就碰到這麼棘手的事情呢?真是太頭疼了……
除了太醫(yī)堅持要嚴(yán)懲素年,另外還有榮妃,現(xiàn)在的榮太妃,不知道從哪裡得知此事,也跳出來,說是沈素年之前就對自己不敬,此女德行敗壞,不可再留。
榮太妃就是咽不下一口氣而已,她在宮中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吃了那麼大的虧,如今發(fā)現(xiàn)那個狐媚的賤人竟然做出太醫(yī)們口中的事,那還得了?她必須要爲(wèi)曾經(jīng)做的事情,付出代價。
此事不宜繼續(xù)擴大,皇上很快有了定論。
接受沈素年的治療,是先王的決定,就算是皇上,也不得對先皇的任何決定產(chǎn)生質(zhì)疑,愛卿們?nèi)绱饲榫w激動,莫非是打算質(zhì)疑先王?
太醫(yī)們都閉了嘴,這個罪名太大,讓他們無法承受,那些尋著柱子要一頭撞死的,也沒真的想血灑朝堂,若是皇上這麼說,那估計他們就是真死了,也只會落個大不敬的罪名而已。
至於榮太妃所說,當(dāng)日太子殿下,也就是如今的皇上也在場,並且已經(jīng)將人帶走懲罰,莫非榮太妃是對皇上的責(zé)罰有所不滿?
榮太妃也立刻不跳騰了,先皇駕崩之後,沒有先皇的榮寵撐腰,榮太妃在宮中的地位已不再如同以前那樣的尊貴,如今宮裡最尊貴的人是皇上,已經(jīng)沒她們這些妃嬪什麼事兒了。
不過,皇上也深知甜棗加大棒的重要性,而後又是一頓安撫,對榮太妃賞了不少東西作爲(wèi)安慰,然後對太醫(yī)們,皇上則是一副他也是很想處罰沈素年無奈那是先皇的決定他也無能爲(wèi)力還請?zhí)t(yī)們諒解的模樣。
皇上這麼做,還是挺有風(fēng)險的,他畢竟新登基不久,根基太淺,如此強硬的作風(fēng),不免讓有些“有心”的人給盯上,皇上雖然登基了,不是還有各位王爺嘛,皇上這麼一意孤行,他究竟適不適合做皇上?這真是該好好想想。
被暗地裡提得最多的,便是玄毅的清王。
先皇對玄毅的態(tài)度,還有賜予他的封地,無一不昭示著清王在先皇心中的不一般,更甚的是,遺詔中並沒有規(guī)定清王赴封地的期限,這就意味著,只要清王願意,他就可以一直待在京城裡。
素年看著面前毫任何表情的玄毅,覺得他可真是夠淡定的,這種情況要是放在她以前看過的小說中,那必然是渲染地驚心動魄,新登基的皇上必須各種方法各種手段儘快將這個王爺給搞死才能安心。
怎麼玄毅一點緊張感都沒有呢?
“我要去北漠了,你要不要一起?”
玄毅冷著臉,輕飄飄地吐出一句話。
素年驚恐萬分,不可能吧,她居然有魅力到將這個冷麪王爺給虜獲了?真是罪孽啊罪孽,都怨自己這張罪過的臉,哎……
玄毅已經(jīng)練就出光看素年的表情就能大概猜出她的想法,這會兒他整張臉都在抽搐,似乎想說什麼,又覺得不太好說,掙扎了半天才開口:“北漠那裡……離馬騰……挺近的。”
一隻手摸著臉還沉醉著的素年,如同被敲了一棒一樣,還保持這那樣的姿勢,只是臉僵掉了。
“呵呵呵,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素年勉強扯了扯嘴角,笑容無比虛弱。
“我說,北漠那裡,離馬騰如今的大本營很近,若是去那兒的話,也許就有可能,能夠碰到你想見的人。”
“呵呵呵,我想見誰呢,你這孩子說的真是。”
素年完全豁出去了,自己究竟在說什麼,她已經(jīng)是無力顧及得到,笑容假得讓人不忍直視,但她卻仍然堅持著,顫顫巍巍地走到一旁,顫顫巍巍地倒出一杯水端起來喝,那手,抖得也太明顯了。
玄毅也不催她,他只是來詢問通知他一聲而已,若她願意,就一起上路,若是不願,那他們,就只能在這裡道別了。
看好清王的某些人,暗地裡旁敲側(cè)擊地想跟清王牽線搭橋,想要表表忠心,或是攛掇一下,可惜,清王早已決定好去封地了,讓這些人的希望落了空。
玄毅決定兩個月後啓程,他將日子通知了素年,如果她有想要一起去的打算,只要去他的府裡找他就行了,玄毅此時已經(jīng)出宮,住在一處王爺府內(nèi),皇宮裡面,只能夠留下一個最最尊貴的主人。
素年這會兒還在宮裡,現(xiàn)在出宮太危險了,指不定分分鐘就被那些餘怒未消的太醫(yī)買通人給弄死,素年決定稍微避一會兒風(fēng)頭,反正皇上也沒有要趕她出宮的意思,素年就權(quán)當(dāng)不知道。
不過,素年很快發(fā)覺,她這裡的待遇竟然慢慢地更加好了起來,並不是皇上的刻意照顧,而是莫名其妙的,送來東西的品相,比之前要好了幾個品級。
宮裡人慣會見風(fēng)使舵,眼見著皇上對沈素年的維護,又默許她在宮中住下,他們當(dāng)然要趕緊巴結(jié)上,素年也想到了,她真想出去怒吼兩句,你們看看皇上給她看的臉色再做決定啊!
但讓素年覺的奇怪的是,皇上還竟然真的沒事兒就會來她這裡坐坐,讓宮中的傳言更加坐實了。
素年特別無法理解,不是新皇剛登基都會有很多事要處理,忙得不可開交嗎?皇上這麼頻繁地來自己這裡就爲(wèi)了給她臉色看就不花時間了嗎?要不要這麼看得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