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微微垂下頭，不再說話，素年性子雖然軟和，但執著起來，幾乎是不管不顧的，誰都無法讓她改變主意，月娘雖然這幾個月纔跟她走得近些，卻也還是隱約摸清了一些。
“對了月姨，這兩樣東西果然是蕭家的？”素年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阿蓮手裡捧著的東西上，一個很特別的腰牌，一個紫檀木盒，看著都挺有年頭的東西了。
月娘的的眼睛轉過去，裡面的情緒忽然就泄露了出來，兩個物件上，都刻了一個“蕭”的字樣，筆鋒剛勁飄逸，字形獨特，若不是一開始官差說了有蕭府的印記，素年都不一定能認得出來是“蕭”字。
“少奶奶，這確實是蕭家的，而且，只是屬於少爺血脈的東西。”月娘的聲音變得十分奇異，眼睛盯著上面好似在看一個故人一般。
這兩樣東西起先並不是蕭家的，是月娘的小姐眉若南帶進蕭家的，她它們具體有什麼作用，月娘瞭解得並不清楚，只知道蕭然老爺被逐出家門了以後，眉若南突然發現東西不見了，還讓人好找了一番，沒想到卻是留在了蕭家。
素年將腰牌拿在手裡摩挲了一會兒，冰涼的質感從掌心一直順著手臂蔓延，這個腰牌應該是一對，造型如同一隻單翼的大雁一般，如此獨特，必然有另一半存在著。
紫檀木盒上面有一把精巧的小鎖，盒子整體卻是嚴絲合縫，素年看了半天都不知道是怎麼開的。
“先收起來，等夫君回來以後再說。”素年讓刺萍將東西妥善保管好，才舒展了一下身子，摸了摸肚子去歇息了。
月娘之前詢問素年的假設本是說說而已，可沒想到過不了幾日，蕭家真的將據說是纏綿病榻的蕭老太爺給擡到了府上來。
聽到門房傳來的消息，月娘都呆住了。她是真沒想到啊，蕭家人，已經無所顧忌到這個地步了？
“正好，你隨我一起去看看。”素年叫上今日正巧前來的莫子騫。一塊兒去了前院。
也真是夠了！素年看著躺在軟輦上不時哼唧的蕭老太爺，這特麼也能叫病入膏肓？除了臉色潮紅，有些陰虛火旺之外，素年覺得他挺健康的呀。
“蕭夫人，還請你瞧一瞧。”蕭思權站在老太爺的身邊，見到素年以後恭敬地抱拳，態度比起前兩日更爲誠懇。
不得不說，蕭老太爺的演技屬於絕對的實力派，當真哼唧出了一種快要不行了的感覺，莫子騫站在一旁。眼中是沒有掩飾的詫異，“蕭夫人，這位老爺子瞧著並無大礙，……難不成是什麼疑難雜癥？”
“……，算是吧。”素年面對如此心思單純的人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總不能說這位難受的如此逼真的老爺子，只是演得好？
“這位是太醫院出來的莫大夫，素年身子不便，就讓莫大夫爲老爺子診脈吧。”素年乾脆讓莫子騫上去試試。
反正蕭家人的目的也不是真的瞧病，所以也不在乎，誰瞧都一樣。
聽說是疑難雜癥，莫子騫頓時興奮了起來。面露掩飾不住的詭異笑容走過去，將蕭老太爺的手腕拿在了手裡。
診了一會兒，莫子騫的面色更加奇怪了，他歪著腦袋滿臉不解，好一會兒才茫然地收回手，“師父。這究竟是什麼病癥？爲何我診不太出來？”
刺萍長嘆了口氣，端著笑容走過去，十分有禮地將莫子騫請了回來，然後小小聲的在他身邊說了一句：“真是個呆子。”
莫子騫莫名其妙，可也無從反駁。身爲大夫診斷不出來，可不就是個呆子……
素年依舊帶著微笑，“老太爺似乎並無大礙，之前吃的什麼藥還照常吃著就行，將養著一段時間應當就會恢復了。”
“如此，便多謝夫人。”蕭思權立刻道謝，看得莫子騫仍舊茫然，怎麼了到底，不是疑難雜癥嗎？師父怎麼都沒有去診脈就斷定無事了呢？關鍵病患家人還真就認同了？
刺萍嘆了口氣，莫子騫這副呆呆的模樣她看著都替他捉急，於是將人請到一旁，跟他大致解釋一下，當然語氣不太溫柔就是了。
“老爺子還需要多休養，還是趕緊回去吧。”素年見他們沒什麼動作，便好心地出聲提醒著，“老人家年歲見長，可不能勞頓著。”
剛剛還在哼唧著的蕭老太爺忽然慢慢地靠著軟墊坐直了一些，“孫媳婦呀，你也說了不能勞頓著，我這還沒有喘口氣呢，現在就讓我回去，不太好吧。”
“蕭老太爺誤會了，老太爺若是想歇息，歇多久都行。”素年笑著讓人送上茶點：“只是，‘孫媳婦’這個稱呼，小女子不敢當，老太爺儘管休息，若是需要什麼便跟管家說一聲即可。”
素年說著就起身，看樣子是不打算奉陪了，每日這個時辰，她會在園子裡繞一繞的。
“站住，你就是這麼跟長輩說話的？真是沒規矩！蕭然小子就算除了祖籍，也沒有改姓，可見他還是拿自己當蕭家人的，沒有個長輩約束著，看看都成什麼樣子了！”
莫子騫這會兒剛聽刺萍說完，就聽到蕭老爺子渾厚的聲音，十分心神領會地點了點頭，也是，若是真有病，哪兒還能有這麼足的中氣？是自己看走眼了，也不怪刺萍姑娘說自己是呆子。
素年側過身，正面對著蕭老太爺，“聽說老爺子當初也使人來找過公爹，若是公爹真的還拿自己當做蕭家人，怎麼會不歡而散呢？”
“放肆！容不得你妄議長輩的事！怪不得白語蓉那會兒忙著要給蕭戈小子張羅妾室，果然是上不得檯面的！”蕭老爺子哪兒曾被人當面揭短，立刻不管不顧地攻擊起來。
素年笑了笑，“老爺子，既然您這麼看不上小女子，那小女子也不能這麼沒有眼色，小女子這就派人將您送回去，以後也絕不出現在您面前，這樣一來皆大歡喜。”
說著素年就向管家招手，讓他去找人來將蕭老太爺擡回去。
“混賬東西，你只是個外人，我也不屑與你多說什麼，但你肚子裡的孩子可是我們蕭家的骨血，容不得他流落在外，明個兒我開了祠堂，讓蕭戈小子認祖歸宗，他在地下的爹孃也能瞑目了！”
蕭老太爺施捨的語氣讓素年十分摸不明白，老爺子哪兒來這麼大自信？難道加入蕭家族譜是多麼普天同慶的大事兒，他們需要感恩戴德？
“老爺子，長輩之事，素年不敢擅自定奪，還得等到夫君回來以後再說。”
“有什麼好再說的！認祖歸宗這種事情，蕭戈怎麼可能會反對？！難不成，還要讓以後蕭家的子孫沒個宗族？！”
“老太爺，當初您將蕭然老爺逐出家門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您說，蕭家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纔會有老爺那樣的子孫，還說若是不將老爺逐出族譜，蕭家指不定就給老爺拖累了。”
月娘忍不住開口了，她當初作爲眉若南的丫鬟，見證了蕭家這些人的嘴臉，再看看他們現在不要臉的模樣，真真令人作嘔。
“你這個賤婢，這裡哪兒有你說話的地方！孫媳婦，你就容忍這種賤婢在蕭家待著？真是有辱門風！”蕭老太爺戰鬥力旺盛，一旁的蕭思權滿臉的無奈，他家老太爺在府裡作威作福慣了，明明說好了今日是來好好說話的，沒想到還是這樣。
幸好蕭司放今日沒來，不然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祖父，我們今日是來商議的……”蕭思權輕聲地在蕭老太爺耳邊說著。
“有什麼好商議的！我來認孫子還需要商議！？看看他們這裡不像樣子的，一個賤婢都能隨便說話，不成體統！”
蕭老太爺的聲音並未放輕，氣勢足得不得了，好像現在就已經是素年、蕭戈的長輩了，可以代他們管理蕭府一樣。
素年將月娘拉回來，拍了拍她的手，“老爺子來認孫子於情於理，但也要孫子也肯認您才成，不然您去大街上隨便拉一個人認來做孫子，您看看人家願不願意？”
“你胡說什麼！”
“怎麼是胡說呢？更何況，哪兒您這樣隨便到人府裡來認孫子的，小女子沒將您趕出去，已經是顧念到您的年歲了，不過，看您這麼精神氣兒，想必也是休息好了，管家，讓你找到人找到了沒有？還不將老人家送回去？！”
管家早已候在一旁，聽見素年的話一揮手，從他身後冒出幾個年輕力壯的家丁，默不作聲地上前，將蕭老太爺放到軟輦上擡著就走。
老太爺都懵圈兒了，被擡起來以後纔開始手舞足蹈，“你們幹什麼！造反了不成！”
素年有些同情地看著蕭思權，“真是辛苦蕭公子。”
蕭思權一愣，眼中有些情緒抑制不住地流露出來，卻又迅速消失，他朝著素年行了禮，轉身追了出去。
“以後，若是蕭家的人再上門，一律不見吧。”素年揮了揮手，帶著莫子騫回到花廳繼續之前他說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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