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孫二孃和孟玉樓閨閣之中,難免問及孟玉樓和武松情事。孟玉樓每次都顧左右而不答。十分羞澀。待問武松。武松神色更是難以捉摸。似有三分尷尬,又有七分傷感。
只每到清明節令,武松必獨自一人,尋處僻靜十字路口所在,燒些紙錢。有時大哭一場。衆人也不便問。不知他所祭何人。只孟玉樓知他私密。卻也從不和人提起。
原來孟玉樓那日敘述往事,留了些話未說。尚未完全。
原來金蓮殺了西門慶後,武松一時惘然,不知如何措處。
潘金蓮卻在牀上坐了,驀地裡臉上風情萬種。故意把釵鬆了,抹胸壓低,笑吟吟對武松嬉笑。
武松突感一陣熱力直衝腹部,一時浴火難抑。驚道“你,你這**,定是在我茶裡放了藥”
潘金蓮媚笑“不錯,我倒看看打虎英雄,要不要和我在牀上顛鸞倒鳳!”
武松怒道“你好不知廉恥。我便上西門家的使女,也不和你上牀雲雨,遂你心願”
潘金蓮褪下湘裙,慢慢的道“我早橫了心,不能摟你在懷裡,就死在你手裡也好。睡了我,然後殺了我吧”
武松臉色陰晴不定,突然奪門而出,孟玉樓膽大,記掛丈夫,正在門外潛聽,聽到潘金蓮殺了西門慶,腳已軟了。癱在門外,武松見了,便抱進房裡,把玉樓推倒了行事。
潘金蓮抓起枕頭,春凳一應物事劈頭蓋腦向武松扔去。武松丟下孟玉樓,左躲右閃。好不狼狽。孟玉樓又羞又恨,匆匆繫了裙子奪門出去。
潘金蓮發作完畢,呆坐在牀上。良久聽武松道“我現下還有甚英雄處?你可後悔了?”
潘金蓮道“你便是不肯就範的了,老孃也不稀罕。你要殺我,這就動手。只是我有句要緊話問你,你卻不能欺心”
武松道“你說”
潘金蓮道“我嫁你哥哥,是好姻緣不是?”
武松沉吟半晌,嘆了口氣,道“憑心而論,我哥哥是屈了你。你聰明伶俐,人物風流,我哥哥怎配的上你?”
潘金蓮淚如雨下,“當初要聽你這話,怎至今天?你卻半分同情體貼也無。我勾搭姦夫,擺死漢子,便要你知道,你哥哥由你害死”
武松道“你這又何苦?”
潘金蓮冷笑道“我只知男歡女愛,天經地義,誰知你是個外硬裡軟的,守著我在房裡,正眼也不瞧瞧。手也不動,話也不多說一句。便佔佔我便宜有誰知道了?哼!你道在家守禮就沒閒話了?外人嘴舌早扯了多少是非!要真是好漢,當初別搬進來!你又不是不曉得我初時就把眼釣你,你怎地不避嫌疑?分明口頭不似心頭!假正經!僞道學!我知道你膽小不敢,或是怕對不住哥哥,好吧,我便勾引你又怎樣?叵耐我幾番言語釣你,倒惹得自個沒臉。今次只道能成好事,誰知你寧可刮剌姓孟的麻子,也不來上我。你,你這賤男人!我恨不咬你幾口出氣”,越說越氣,撲上前來,咬在武松肩頭。武松忍痛不動。卻覺那婦人慢慢口軟了。又掉下淚來。
武松長嘆一聲“你不知我心。我既做都頭,自然要顧綱常法紀。若是作好漢時,便又隨遇而安了。怎能作此叔嫂成奸,禽獸之事?但人非草木,我每日劃卯應差,早歸晚歸,你都頓羹頓飯,等我回來,這般服侍,便如同妻子一般,我豈有不動心的?你若是不作出許多假意,直言愛慕之情,我說不定------。只是你這許多虛情假意上來,我只道你**無恥。跟誰都是一般。你又每每在我面前數落家兄不是,雖知你是做給我看。但對弟辱兄,我總是不快。是以心生厭惡。”頓了頓,又道“其實我們守禮自持,早晚相處。雖不做夫妻,不也很好麼?你何必要越這雷池?”
那婦人聽的怔住了??薜馈澳銈€混蛋,到今日才和我說這話。當日怎地不說?我若不喬張致,不更沒臉?誰似你心口不一,恁地深沉?我若早知你心,怎會生事。全都怪你不是!”
武松道“你還來埋怨別人。唉,我也確有不是。哥哥怎消受的你?我早該勸他把你休了。只是我心裡不捨。盼多相處一日是一日。哪成想害了他性命。你又鬧出這許大事來。叫我如何是好?”
那婦人突然笑了,道“原來你是這樣心思。只恨我此刻才知曉。男子漢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了,偏你受這聲名之累。日後若再有可心的,休錯過了?!?
說罷把手上的鐲子褪下來,遞給武松。言道“這是我自幼在身上的”。武松稍稍遲疑,接了過去,揣在懷裡。
那婦人見他接過了,很是喜歡。又打開櫃子,取出一個包裹。外邊上好綢緞包裹,裡三層,外三層,包的十分小心嚴密??梢娺@是婦人十分心愛之物。武松看到裡邊之物。啊了一聲。原來是一件未穿的新衣裙。旁邊放了用剩的綵緞。依稀記得,正是做都頭時買給嫂嫂做衣裳的緞子。
武松心中感動,柔聲道“原來你一直藏著?!毕氲揭郧胺N種起居瑣事,那婦人縱有千萬錯處,但對自己實在溫柔體貼。嘆道“我對不起你”。
頓了頓,又道“我一心只想做個好漢,最怕的,乃是怕別人不齒。算不得真豪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