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面色蒼白,她甚至能想象到一羣蟲子跟著另一羣蟲子,在貴郡主身體內(nèi)你追我趕的慘烈場景來。
“肖先生,這法子……”她不寒而慄,想問這法子靠不靠譜,可終究不敢問,只說道,“肖先生,竟沒有別的法子了嗎?”
肖一眉默不作聲的搖了搖頭。
白芷便用帕子捂住了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徐素瑤在地上,蜷縮著身子來回打滾,似乎那樣可以讓自己的痛感小一些。
這般疼痛之中,她竟然想起以前聽到過的一個冷笑話。
“白芷,你說,要是,不小心,吃了一個老鼠,該怎麼辦?”徐素瑤看著身邊的白芷,試圖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帶著笑容的問道。
可她不知道,她現(xiàn)在的臉色實(shí)在蒼白過了分,而她因疼痛,面部神經(jīng)並不完全受她的控制。結(jié)果便是,她明明想笑,可呈現(xiàn)在衆(zhòng)人面前的,卻是一副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面容扭曲的形象。
白芷尚且未曾反應(yīng)過來。白英已經(jīng)跪在了地上,整個人伏在了徐素瑤的身上,無聲的哭泣卻因渾身顫抖泄露了她的心聲。
徐素瑤咧開嘴:“不,知道,吧?呵,呵呵,吞一隻貓,就,好了……”
這一下,白芷再也忍不住了,嗚咽出聲。
那邊,白英忽而直腰,跪爬到肖一眉身邊:“肖先生,您救救貴郡主吧,她實(shí)在太痛苦了,太痛苦了!”
白芷這一會兒回過神來,略微收斂了幾分悲痛與傷心,問肖一眉道:“肖先生,能不能讓貴郡主回屋子裡去?這裡實(shí)在有失雅觀……而且,地上涼,怕只怕貴郡主又傷了風(fēng)寒?!?
肖一眉無奈地?fù)u了搖頭:“必須要在陽光下才能進(jìn)行……”他說到這裡,忽然住了音,像是被人硬生生勒住咽喉一般。
徐素瑤汗涔涔的額頭下,是一張慘白的小臉,她很痛,大腦卻沒有停止轉(zhuǎn)動,這會兒見肖一眉如同嚥了一隻蒼蠅的表情,便猜測出幾分來:“是不是,傍晚,解不了毒,明天還要,繼續(xù)?”
肖一眉眸中閃過欣賞,卻沉重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而且這引蟲繁衍極其迅速,明日裡,只怕比今天還要難……若是明日沒有大的日頭,再攢一日……後果不堪設(shè)想?!?
徐素瑤咬緊了牙關(guān),閉上了眼,不再吭聲。
在場所有人都明白了,這是要讓徐素瑤生不如死??!
這種引蟲繁衍速度極快,解毒條件又苛刻,當(dāng)天幾乎不可能完全根除引蟲——那就是說,徐素瑤幾乎每天都要承受這樣的痛苦!這種毒,雖然可解,卻形同不可解!
徐素瑤漸漸失去了意識,模模糊糊間,似乎又回到了末日的戰(zhàn)場,耳邊盡是炮轟聲,眼前盡是紅色的鮮血……
“徐素瑤,徐素瑤!”肖一眉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傳過來。
“快,把你們貴郡主弄醒!她若不是清醒狀態(tài),血液流的慢,毒就更不好解了!”肖一眉聲音中帶著緊張和急促。
周圍人紛紛倒抽了一口氣。
這是誰,心思如此歹毒?
白芷不忍心,攥著手心的帕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白英紅腫著眼睛緊咬著脣,忽而,她起身,疾步回了屋子,再轉(zhuǎn)身回來時,手裡端著一盆水!只聽嘩啦一聲,半盆水潑在了徐素瑤的臉上!
徐素瑤一個激靈,腦子清醒了幾分。
又嘩啦一聲,另半盆水潑在了白英自己的頭上。
“貴郡主,奴婢陪著您!”她跪在徐素瑤身邊,雙手握住了貴郡主的手,眼睛直盯著指尖的血痕,心中惱恨不已!
白英的行爲(wèi),一氣呵成,讓人措手不及。可隨即,白芷轉(zhuǎn)身進(jìn)屋,也端了一盆水出來,正要往自己頭上澆,卻被葉館主喝止住了。
“胡鬧!這,這成何體統(tǒng)!”他滿嘴的鬍鬚顫慄不已,似乎覺得自己受到了屈辱。
衆(zhòng)人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細(xì)看,徐素瑤倒沒什麼,只是領(lǐng)襟溼了一點(diǎn),但是白英就不同了。因她的水是從頭上往下澆的,此時的她渾身溼透,衣衫緊貼在身上,將她的身材暴露無遺。
“一個個的都是傻子,現(xiàn)在不照顧好自己,日後誰來照顧素瑤?”姬老先生忙插口道,轉(zhuǎn)移了衆(zhòng)人的注意力。
“肖先生,不能將貴郡主移回屋子,給貴郡主身下墊些褥子總歸沒錯吧?”又有人開口道。
白芷等人便滿懷希望地看著肖一眉,見他點(diǎn)頭,便一個個急急忙忙地往屋子裡去,搬榻子的搬榻子,挪褥子的挪褥子,不一會兒,便在外面搭了一張簡易牀。
“讓一讓,你們都讓一讓!”一個小丫鬟的聲音。
衆(zhòng)人轉(zhuǎn)頭,卻是徐素瑤身邊另一個丫鬟,剛剛?cè)ソ刑t(yī)的白蘇。
再往白蘇身後看,是一個衣服已經(jīng)被揪變形了的太醫(yī)。
揪他衣服的,卻是端王爺。
“讓太醫(yī)進(jìn)去看看!”蕭楠霆眉頭皺的可以夾死一隻蚊子,臉龐上菱角分明,充滿了煞氣。
似水流年早就被封鎖了消息,所以站在這裡的並不是看熱鬧的學(xué)子,而是姬老先生等名儒,可即便是經(jīng)歷頗多的名儒們,他們也被蕭楠霆的氣勢震撼到了,紛紛讓出一條路來。
蕭楠霆便帶著太醫(yī)來到了徐素瑤身邊。
“素瑤!”他握住了徐素瑤的手,可隨即,又著急地拽過太醫(yī),“快,給貴郡主把脈!”
該死的,姚冉紫今天竟然不在他身邊!
“素瑤的手是怎麼回事!”注意到徐素瑤指尖在流血,蕭楠霆聲音又拔高了幾分。
“是,是肖先生,在替貴郡主解毒?!卑总埔娦ひ幻紒K沒有作答的意思,只是代爲(wèi)解釋道。
蕭楠霆犀利的眼神便投射到了肖一眉身上。
他眉頭微蹙,覺得這個人給他的感覺似曾相識。不過這種感覺並不強(qiáng)烈,所以他並沒有在意,而是在迅速打量對方一番後,深深鞠了一躬:“楠霆多謝肖先生出手相助,肖先生既然知曉解毒的方法,想必貴郡主也脫離危險(xiǎn)了!”
肖一眉蠕動了一下雙脣,隨後很快垂下眼瞼,道:“貴郡主並沒有脫離危險(xiǎn),實(shí)際上,貴郡主現(xiàn)在比往常更危險(xiǎn)。若是她承受不住痛苦,很可能隨時咬舌自盡。即便不是有意的,也可能無意間結(jié)束自己的性命?!?
“這是何意?”蕭楠霆又釋放了他滿身的煞氣。
一旁噗通一聲,引來蕭楠霆的側(cè)目,他見竟然是太醫(yī)嚇跪在了地上,怒從心來,“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