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好不容易趕到醫院的時候，芳芳正泫然欲泣地蹲在牆邊，眉頭糾結得彷彿夾進了太多太多的哀愁，讓人看了之後心情也隨之變得沉重。

“芳芳！”小魚快步走上前。“不好意思，我來晚了，死老頭不放我走，然後又一直堵車，阿姨沒事吧？”

芳芳搖搖頭。“沒事，你能來就好。在做透析呢。”

“那你的手術呢，做了沒？”小魚把芳芳扶了起來，然而在地上蹲太久了的芳芳，腳早就已經麻軟得不行了。

芳芳靠在小魚的身上，順從地坐在了一邊。“還沒有，沈英傑幫我調時間去了，我想等我媽媽透析完了再說。”

“傻丫頭，你還是先去做手術吧，反正阿姨這邊有我照看著不就好了？”

小魚的話音未落，沈英傑的身影便又出現在了走道的那一頭。他大步走了過來，拉住芳芳的手腕。“現在，立刻跟我去手術。人家醫生預約已經很滿了，你再拖延，就自己去小醫院動手術好了！”

芳芳甩開他的手。“就在等一會兒不可以嗎，已經兩小時了，再過兩小時我媽就出來了……”

沈英傑搖搖頭。“人家醫生也很忙的，如果不是我插隊，等你排到隊讓這個醫生給你做手術你那孩子都能生下來了！”

芳芳咬咬下脣，回頭叮囑小魚道：“待會我媽媽做完透析，千萬別告訴她我是來做什麼的，你就幫我瞞著她一陣子，等我身子恢復好了，再來照顧她，幫幫我，嗯？”

小魚點點頭。“我會的，你放心好了，我會好好照顧阿姨。”

得到小魚肯定的答覆後，芳

芳才終於安心地跟著沈英傑離開。她一步一步踏上通往手術室的道路，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似的那麼疼痛。

“你真的想好了？”沈英傑回頭看了看滿面蒼白的芳芳。“真的不要這個孩子？進了這個手術室，你就沒得後悔了。”

芳芳倔強地點點頭。

沈英傑嘆口氣。“真是不懂，你們這些女人，怎麼可以這麼殘忍？自己的孩子也要殺掉。”

“你是他的父親，你就沒想要殺了他？”

“我？”沈英傑好笑地回過頭。“只要你說你想留下這孩子，我絕對會好好把他養大，甚至把你也一起養了都可以，但是你爲了你的愛情，寧願殺了這個孩子，我有什麼辦法？”

準備手術的時候，芳芳一直緊張得不行，心砰砰直跳。她輕輕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忽然就有一種罪惡感充斥了全身。沈英傑剛纔的話說得太直白，讓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個殺人兇手，爲了自己的私慾而殺死了這個尚未接觸人世的孩子，甚至於，這個孩子是她自己的親骨肉。

她忽然就很想流淚。

只是來不及想太多，她已經被推上了手術檯，麻醉針打下去之後，她便入了夢。

夢裡，有一個可愛到孩童一直抱著她，喊她媽媽，口口聲聲地說：“媽媽，我不想走。”然而芳芳卻無法動彈，給不了那個孩子任何迴應，只能無助地看著那個孩子被無形的大手逐漸拉開，越走越遠……

剩下她一個人，在荒蕪的夢境中，絕望地哭泣。

從此，再也沒有迴轉的餘地。

再睜開眼，頭頂那刺眼的燈光

已然不見，她已躺在被和煦的陽光充斥的病房中。然而饒是沐浴在這般溫暖的陽光之下，她也仍是覺得，自己彷彿落入了冰窟一般，渾身冰冷。

躺了好一會兒，她才逐漸恢復了直覺。隨著聽覺一點點醒過來，她發現病房外正吵作一團，那聲音聽起來很是耳熟。

“阿姨！”芳芳聽了半天，才發現是小魚在驚叫。“阿姨你怎麼了，啊，快去叫醫生啊！你們杵在這裡幹什麼啊！怎麼做護士的！”

芳芳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小魚說的是韓女士。她不顧下身的疼痛急急地坐起身，從病房大門上那個小小的窗口看見幾個醫護人員擡著擔架匆匆地跑了過去。

可是很快，她居然看見沈蘭澤正站在門外，怒氣騰騰地瞪著沈英傑。“說啊！爲什麼她來做人流，你卻會在這裡？”

“蘭澤，你想多了。我沒有害她。”沈英傑頭疼似的揉了揉眉心。“事實上，我們之前都誤以爲，她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

沈蘭澤彷彿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突然就咧開了嘴角。“孩子，是你的？哈哈！”

“蘭澤，你不要激動，你先聽我說，好不好？芳芳在和你一起之前就已經和我斷交了，所以……”

“可是她還是和你有一腿，是不是？”沈蘭澤彷彿快要崩潰了一般，眼睛中都爆出了血絲。

他不再聽沈英傑的辯解，把頭甩到了一邊，然而就是這樣，他忽然看到了病房內已經醒來的芳芳。

視線相對，芳芳心下一驚。

雙眼中燃燒著火花，沈蘭澤用力推開病房的門，衝了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