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曹公公走了進來。
江瀾夜看著他，低聲道：“現在去太醫院叫太醫。”
曹公公一怔。
分明是個充滿了溫情的畫面，偏偏說這句話時的江瀾夜，眼底冷得可怕。
“是。”
很快，兩個太醫拎著藥箱走了進來。
他們剛要開口行禮，看見雲貴妃就那麼在陛下的懷裡睡著了，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出聲。
江瀾夜直接示意他們走過來。
宋儀睡得很沉，一隻手還是在緊緊揪著他的龍袍衣襟，呼吸平穩綿長，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雲貴妃從昨夜起開始嗜睡，一直到現在，這是睡的第三覺了。”
太醫瞭然地點頭，壓低了嗓音：“陛下，夏日時人本就容易睏倦，再加上娘娘她有孕在身，覺會比平常人多，是正常的。”
江瀾夜臉色陰沉：“朕知道，可不尋常的地方就在於，她的記憶似乎受到了影響。”
緊接著，江瀾夜將方纔的事情簡單敘述了一遍，太醫聽後，臉色逐漸凝重。
“陛下，微臣要給娘娘把脈。”
江瀾夜垂眸看著她，微微俯身，薄脣輕輕貼在她耳畔，嗓音低柔得不可思議：“儀儀，醒一醒。”
他指尖撫過她散落的碎髮，動作輕得像是怕嚇到她。
宋儀蹙眉往他懷裡鑽了鑽，他便耐心地拍著她的背，一遍遍哄：“讓太醫診個脈就好，嗯？”
以前宋儀雖然也會賴牀，但從不像現在這樣如此難叫醒。
兩位僵在原地，儘管陛下寵愛雲貴妃的事情人盡皆知，可他們何曾見過陛下這般模樣？
宋儀終於迷迷糊糊睜眼時，江瀾夜伸手蓋著她的眼睛，替她遮擋白日裡刺眼的光，等她徹底清醒了，這才放開手。
“來。”
江瀾夜直接抓著她的手遞了出去。
太醫連忙搭脈，細細感受了一番後，有些疑惑：
“娘娘這脈象滯澀倒像是.中毒之兆。”
江瀾夜當即蹙眉：“前兩日那個楊梅飲她沒有喝。”
“微臣知道，娘娘的脈象有些奇怪，說是中毒，脈象所表現出來的，又不那麼明顯。”
宋儀看著他，低聲詢問：“我中毒了？”
江瀾夜有些心疼：“太醫還在看。”
宋儀懨懨地靠著他的胸膛：“太醫，本宮現在渾身乏力，沒精神，很睏倦，而且一直都很茫然，很混亂。”
另一個太醫仔細觀察著宋儀的臉色，喃喃道：“倒像是中了什麼慢性的毒，所以表現的並不明顯，脈象上也不太能察覺出來。”
江瀾夜的眼神驟然陰鷙。
“陛下，此毒毒性溫和，一時間並不能肯定，究竟是什麼東西致使娘娘中毒。”
這兩日，宋儀吃的喝的，都是專門驗過毒的，而且江瀾夜和她吃的東西都是一樣的，也就表明，這次問題並不出現在飲食上。
那是她平日裡接觸的物品？
江瀾夜蹙眉。
這可就不好找了。
身邊的物品有那麼多。
太醫又道：“萬幸娘娘現在中毒不深，只要儘快查明是什麼東西有了毒性，不再靠近，幾日之後，身體將這點毒盡數排出去，便也就好了。”江瀾夜看著宋儀：“你仔細想一想，這兩日你有沒有碰什麼奇怪的東西？”
宋儀這會本就混亂，部分記憶也有些記不得了，本想試探著努力想起來，結果反倒是頭疼了，伸手捂著腦袋。
江瀾夜見狀，連忙按著她的頭：“好了好了，先不想，等會再說。”
太醫再三把脈，確定現在宋儀沒什麼大礙，有旁人在，她反倒沒法靜心思考，江瀾夜便暫且先讓太醫退下了。
“慢性的毒.到底會是什麼？”
宋儀喃喃了一句。
江瀾夜低聲問：“朕把惜春叫來好嗎？昨日她陪著你出去，你記憶有些混亂，她也許都能記得。”
“好。”
惜春來的時候，看著宋儀那明顯茫然的神情，內心咯噔一跳：“娘娘，您怎麼了？”
江瀾夜始終將她緊緊抱在懷裡：“惜春，你們昨日出去都見了什麼人，碰到了什麼東西，她中了毒，但是不知是何物。”
惜春連忙仔細回想了起來：“昨日是奴婢坐船去摘荷花的，娘娘留在岸邊，坐在一棵柳樹下，還和寧妃娘娘說了會話。”
“寧妃？”
“是，寧妃娘娘昨日也在湖邊閒逛，兩位娘娘湊巧碰上了，就坐在一起說了會話，沒過多久寧妃娘娘就走了。”
江瀾夜當即道：“讓寧妃過來。”
“是。”
寧妃來的時候，是真的覺得格外冤枉，她知道這事八成是莊昭儀做的，自己壓根都還沒動手，結果就因爲昨日見了宋儀，現在宋儀出了事，陛下倒是要懷疑她了。
“陛下，昨日臣妾是和貴妃娘娘說話了，但是壓根就沒有碰娘娘啊，娘娘中毒，臣妾只是和她說了幾句話，哪有那麼大的本事，能給貴妃娘娘下毒。”
她說得格外誠懇，但江瀾夜顯然是不信任她的，當即命人去了寧妃的宮殿，仔細搜查了一番。
結果的確是沒搜到什麼可疑的東西。
寧妃跪在地上，頻頻看向窩在江瀾夜懷裡的宋儀，不由得露出個苦澀的笑容。
陛下當真是對她極好，出了一點事就如此緊張。
寧妃被召過來仔細尋問了一番，確保她真的沒什麼問題後，江瀾夜毫不猶豫地讓她走了。
儘管寧妃再心有不甘，她也只能離開。
惜春也覺得納悶，又提出一個猜想：“總不能是娘娘昨日捧在懷裡的荷花有問題吧。”
江瀾夜搖頭：“朕昨夜也一直在碰荷花，不是它的問題。”
“那娘娘昨日穿的衣裙？胭脂？”
江瀾夜沉默不語。
宋儀的衣裙都放在偏殿，在清涼殿內的東西，誰能有那麼大的本事動手腳。
這件事一時半會想不出來，再加上宋儀逐漸有些焦躁不安，惜春只好也暫且退下。
宋儀忍不住在江瀾夜的懷裡掙扎了起來，她一隻手攥拳，用力敲著自己的腦袋。
“爲什麼.好混亂，好多事情都有點印象，但就是想不起來。”
看著她這副痛苦的模樣，江瀾夜異常心疼，抓著她的手：“不要打自己，朕會一直陪著你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