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凌的眼光一直尾隨著楠西的身影.他身體往前.一隻腳已經邁了出去.可一下就被安琪拉了回來.安琪低聲提醒著.“要去哪兒.特意按了你的時間來選婚紗.你別又說有事要走.”
有一種苦澀.永遠都說不出口.卓凌看著楠西嬌俏的背影.鑽進了一輛停在店門口的出租車.然後亮起了“空車”的燈開走了.他一直隱忍著的情感突然被割開了一個口子.悲傷頃刻間一瀉而下.
他的楠西.他最愛的女人.在離開了最耀眼的設計舞臺之後.竟然.在開出租車.
同樣驚訝並且不屑的.還有安琪.“呵.太給環球丟臉了.這種人幸好早早地就離開了……”她擡頭看著卓凌.猛然發現卓凌正在恨恨地瞪著她.是的.是恨.她的未婚夫眼裡.充滿了恨意.她一下子就啞然了.
夜幕降臨.卓凌兜兜轉轉地轉了好幾圈.纔將身後的狗仔甩掉.他開車進了小弄堂.他熟悉這個老舊的小區每一個隱蔽的通道.
車子停在樹蔭底下.與幽暗的夜色融爲一體.他下了車.擡頭就看到了頂樓.他多想.開口大喊一聲“楠西”.
不知道站了多久.忽然.拐角的地方忽然亮起一道光.然後.一輛車子慢慢地開了進來.
看得出.那個司機的車技不錯.在這條狹小的過道里開得如魚得水.卓凌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時間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半.這是楠西每天收工的時間.車子緩緩駛進.卓凌就站在中間.車燈一打.亮得他睜不開眼睛.可是.他不走.就這麼站在過道的中間.
楠西並沒有因爲中間站了個人而停車.她依然緩緩地開著車.她就不相信卓凌還能不要命了不讓開.
“嘀嘀嘀……”大晚上的長按喇叭不太文明.還是在迴音巨響的弄堂裡.
最終.“砰”的一聲.楠西的車還是撞到了卓凌.她趕緊踩下了剎車.她可承擔不起撞殺傑出青年的罪名.
“你不要命了.你不要命了就去外面馬路上.幹嘛拉我下水啊.”楠西跑了下來.跑到前面看著倒在地上的卓凌.他已經換下了他那套白色的新郎服.可是依然帥氣逼人.“沒事就走開.不要擋在路中間.”
卓凌雙手一撐地撐了起來.右腿的膝蓋有些吃痛.站在地上有些站不住.
楠西在距離他兩米遠的地方.車燈照著卓凌.她看到了他艱難站立的樣子.也看到了他痛苦的表情.楠西心裡一揪.不會真的撞傷了吧.她不確定地問：“你……誰叫你不讓開的.真撞到了.”
卓凌笑了笑.不經意地說：“嗯.真撞到了.我現在走不了.”他此刻的表情.好像在說“哇.今晚月色真美好”一樣輕鬆.
楠西嫌棄地白了他一眼.“是你擋我的路的.我亮了燈按了喇叭.你也不走.這個責任在你不在我.”
“是.但我受傷了.走不了路.”卓凌像一個小孩一樣.睜著渴望的眼睛看著她.
楠西很是無奈.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氣.說：“卓凌.你這是在幹什麼.你是特意來找我的嗎.那你對我.還有什麼說的呢.我在這.你說.我聽著.”
卓凌張了張嘴.又放棄了.是啊.他沒什麼可說的.
“你別這樣.不要耍我了.好嗎.”楠西心酸極了.眼眶裡都泛著淚.“你有新的生活.你都快結婚了.我也想過新的生活.你別來打擾我了.行嗎.”
卓凌收起了笑意.也不再輕鬆.默然地點點頭.他移著腳步.膝蓋很痛.刺骨的痛.跟著他的心一樣.
楠西白了他一眼.傲然地坐回車裡.然後一踩油門就開上了前.
卓凌背靠在牆上.他感覺得到溫熱的液體正從他的膝蓋上慢慢淌下來.溼了西褲.流到了鞋子裡.
這一撞.他心甘情願.哪怕楠西再開快一點.或是撞到他之後沒有停車從他身上壓過去.他也心甘情願.
醫院急癥室.卓萬年急急忙忙地趕到了醫院.看到從手術室推出來的正坐在輪椅上的卓凌.他連忙趕了過去.“怎麼會出車禍.怎麼這麼不小心.”他已是過了七十的老人.大兒子因爲車禍成了植物人.如今他的小兒子.也說出了車禍.他一聽.就不歸一切地要趕來醫院.
“沒事.小骨裂而已.打了石膏坐幾天輪椅.以後照樣能跑能跳.”說實話.卓萬年能一接到他的電話就趕來.他還真有些驚訝.畢竟現在已經是凌晨兩點了.
卓萬年沉著臉.對卓凌的話表示很懷疑.“你老實說你去了哪裡.你的車哪裡有刮擦的痕跡.說.是不是你大媽……”
看著卓萬年欲言又止的樣子.卓凌暗笑了下.將計就計.“爸.這件事情就不要再深究了.查出來對大家都不好.”同時.他也倍感心寒.他的父親一直都知道蔡念蘭總在背地裡害他.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卓萬年氣得渾身發抖.渾濁的眼睛周圍.蒼老的肌肉皮膚糾結得可怕.“她還想怎麼樣.你媽都死了這麼多年了.你媽到死.我也沒能給她任何名分.她還想怎麼樣”
卓凌沉默不語.他並非有意將此事推給蔡念蘭.是卓萬年自己想的而已.
隨後.安琪急衝衝地從門口跑進來.在安靜的走廊裡面.她的高跟鞋聲音顯得格外響亮.“凌.凌……你的腳怎麼樣.是斷了嗎.我一聽到卓叔叔說你車禍送醫院搶救的消息.差點嚇死我.我就立刻趕來了.”安琪蹲下身來.伸手摸著卓凌打著石膏的右腿.“怎麼會這樣.那我們的婚禮怎麼辦.”
卓凌倒是無所謂.這樣正如他意.但這在卓萬年那裡就是一條導火索.一點即燃.“安琪.你好好照顧卓凌.其他的事情什麼都不需要操心.婚禮延後沒關係.我決不允許任何人破壞你們的婚禮.”
安琪感激涕零.“謝謝卓叔叔.”
而卓凌.除了暗笑之外.還有一種看好戲的心態.他籌劃了這麼久.隱忍了這麼久.忍氣吞聲了這麼久.終於.好戲開始上演了.他可以預測到.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卓家將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