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的地點是市裡一家頗有名的西餐廳，黎嘉柔曾經聽同事們推薦過好幾次，進去落座，顧項軒連菜單都沒要直接報菜名，服務生一一記下後轉身就走了。

黎嘉柔默默的喝了口水，努力不讓自己說出太沒教養的話，“我說……你爸媽是不是從小就沒告訴過你有一個詞組叫做‘徵詢意見’啊。”

“不好意思，在工作中習慣了。”

顧項軒雖然這麼說著，卻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的跡象，也沒有因爲黎嘉柔直白的話而感到尷尬，就那麼泰然自若的坐著。黎嘉柔不禁暗暗感嘆，這丫面不改色的能力真是甩她十條街了。不對，應該說是臉皮厚的程度。

“你既然都說不好意思了，那你倒是讓我自己點啊！”幾秒鐘之後，黎嘉柔忍不住叫囂道。

顧項軒看了黎嘉柔一眼，只好又招呼服務生過來，而黎嘉柔卻已經被他這種無時不刻不淡淡然的態度氣飽了，揚了揚手，“不用了，就這麼湊合吃吧。”

顧項軒也沒什麼異議，便又讓那個服務生回去了。

顧項軒是這裡的常客，那個服務生非常瞭解他什麼身份，也知道他什麼脾氣，對於有人敢朝這位大神指手畫腳實在感到不可思議。而且顧項軒那麼一個容易發射“生人勿近”氣場的人，今天竟然一直保持著平和的情緒，這更讓他把黎嘉柔驚爲天人了。

等待的過程氣氛有點凝固，黎嘉柔小口的嗜著餐前酒，然後裝作無意的打量坐在對面的顧項軒。

餐廳的燈光偏暖偏暗，顧項軒微微低著頭，看不清他的眉眼，沉在陰影裡的輪廓卻比平時要柔和很多，帶著些慵懶的味道。

黎嘉柔就這麼看著，暗暗感嘆這個人真是太多變了，可以冷冽，也可以體貼，甚至還能耍無賴。當然大多數時候都還是像一彎冷月亮，看似柔和實則

沒有溫度，就好比他對她表現出來的那種萬事都願意妥協的態度，卻奇怪的讓她感覺不到絲毫誠意。

“好看嗎？”

黎嘉柔看的有些晃神，於是沒有注意到顧項軒什麼時候已經擡起了頭，聽到這句調侃，厚臉皮慣了的黎嘉柔也臉紅一路到耳根子。

“我去趟洗手間。”黎嘉柔站起身，有點脫逃的意味。

伸手接了點水衝了衝臉，黎嘉柔還覺得臉有點燙。

“也都快三十的人了，還跟少女懷春似的，黎嘉柔啊，你真是太不知羞恥了。”黎嘉柔對著鏡子自嘲，然後用紙巾擦著水，隱隱感覺肋下有點疼。她下意識的伸手捂了一下，並沒有在意。

回到座位上，主菜已經上了，黎嘉柔看著一水兒的素菜，拿著餐具的手都有點沒力氣，順口吐槽道，“看不出來你是食草動物啊。”

顧項軒這麼一聽，就明白黎嘉柔估計喜歡吃肉，想補幾道菜，卻又因爲黎嘉柔那種拐彎抹角吐槽的態度而有心逗逗她，於是假裝一臉天真回答她的問題，“恩，吃素比較健康。”

“……”黎嘉柔無言以對。

顧項軒眸光瀲灩，微瞇著眼睛接著道，“食肉太多會導致發胖，會影響腸胃功能，還對心血管不好，而且極易導致多巴胺分泌旺盛，讓人煩躁易怒，智商偏低。”

黎嘉柔“……”你不吃就不吃，口上就不能積點德嗎？

顧項軒看著炸毛邊緣的黎嘉柔，最後補刀道，“我覺得你就應該多吃素。”

黎嘉柔“……”你的意思是，我胖，不健康，還智商低嗎？

“我說你是故意找茬……嘶——”黎嘉柔咬牙切齒的想反駁顧項軒，話到嘴邊一半卻全被抽氣聲代替，她一手捂著肋下，疼的直扶桌子。

顧項軒臉上的笑容攸的就垮了，立刻上

前查看黎嘉柔的狀況，在看到她疼的發白的臉色時，直接把她打橫抱抱起開車送醫院。

寂靜的病房裡，黎嘉柔吃過藥已經睡了過去。顧項軒悉心的給她掖好被子，慢慢關上門去找大夫。

“她這是長期熬夜導致的，肝不好，以前肯定也有癥狀，沒有得到重視，這次是正趕上情緒激動，就突發脅痛和胸悶了，可以吃點中藥調理，最重要還是要自己養，好好休息，飲食注意一點，長期保持。”

顧項軒點了點頭，一一記在心裡，然後去接了杯熱水，等回到病房的時候黎嘉柔已經醒了。

“還疼嗎？”顧項軒特意把熱水用紙杯輒涼，然後把黎嘉柔扶起來靠著枕頭，遞過去。

黎嘉柔聽著顧項軒這句話，莫名其妙聯想到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心裡非常彆扭，暗暗罵自己怎麼一腦子豆腐渣。

“沒事了，謝謝你。”黎嘉柔接過水，這會兒說話倒是客氣，畢竟這次還是人家救了自己，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嘛。

顧項軒腦子裡卻只想著剛剛醫生說的，黎嘉柔是因爲情緒激動引發的身體反應，於是就覺得可能是自己說的那些話讓黎嘉柔不高興，所以纔出的這事兒。

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沉聲道，“對不起。”

黎嘉柔愣了一下，見鬼一樣看著顧項軒，見到他真的是一臉自責，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能感覺到，顧項軒雖然表現的很有修養，實際上是個很傲，甚至可以說是傲慢的人。他可以說不好意思一千遍，因爲那都不代表什麼，但是“對不起”這三個字，就像是示弱，輕易絕不出口。

再想起這幾天他的種種作爲，黎嘉柔的情緒忽然平靜了下來。

她看著顧項軒，嘆了口氣，“顧項軒，我現在相信你不是爲了黎小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