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朱雀大街朝東走,挨著皇城就是崇仁坊,李道宗的家就在這??粗郀澊笤?,李誠忍不住在心裡吐槽,這纔是土豪的。都混成土豪了,你還要貪污?
戰(zhàn)馬丟給親兵,李道宗帶著李誠往裡走,奔著後院就去了。到了李道宗的書房門口,兩個俏丫鬟在候著。李道宗無視倆丫鬟,邁步進門,李誠跟著進來看一眼那張案,還有準(zhǔn)備好的筆墨,心裡就明白了,這傢伙不會無故熱情。
“來,趕緊給本王寫一幅字,之前那副字獻給陛下了?!崩畹雷谥钢概_,李誠看看沒有凳子:“不習(xí)慣跪坐,王爺給弄把椅子來。”
“椅子是個甚?”李道宗沒聽說過???李誠一拍大腿:“王爺不知道椅子,我倒是忘記了。胡凳吧,應(yīng)該有吧?”李道宗道:“胡凳有,招呼一個丫鬟去弄胡凳。”
胡凳很快就來了,李誠坐下,動手磨墨的時候,身邊的丫鬟一雙眼睛趕緊道:“李郎君,讓奴婢來吧?!崩钫\楞了一下,還真沒有享受被人伺候的時候。尤其是這俏丫鬟的眼神,一直在李誠臉上偷看。這郎君,白白淨(jìng)淨(jìng)的,招人愛煞了。
準(zhǔn)備完畢,李誠拿起筆:“王爺,寫點啥?”李道宗正等著丫鬟煮茶呢,笑道:“看著寫就是?!崩钫\稍稍猶豫,有點糾結(jié)了,寫什麼好呢?長安回望繡成堆?這個不行,一起紅塵妃子笑,這句怎麼解釋?
猶豫再三落筆寫道:“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秋風(fēng)吹不盡,總是玉關(guān)情。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征?!睕]法子,得罪不起這位大佬,接著抄就是了。而且這首詩,放在李誠身上呢,還是有點相吻合的。
丫鬟擺開架勢,開始煮茶,李誠看著茶團被碾碎的時候,心裡開始抽抽。在往上看過所謂日本的茶道,就是學(xué)自唐朝。好好茶葉,非要碾碎了成粉末,然後放一堆香料進去煮。這玩意會不會喝死人???
李道宗揹著手過來,看了看這副字,滿意的點頭:“好詩,好字。”
話音剛落,門口有人接了一句:“承範(fàn)還藏著啥好東西,讓本王也瞧瞧?!?
李誠擡眼一看,門口出現(xiàn)一個常服男子,留著鬍鬚,龍行虎步。李道宗介紹:“這是河間王?!崩钫\明白了,這是李唐又一位出名的王爺,李孝恭。名字沒錯,但你當(dāng)我是傻的麼?這人的氣度,還有李道宗看他的眼神裡透著敬畏,還有一身常服。我就呵呵呵了。
李誠決定裝傻,皇帝登門才能這麼不客氣,李孝恭來了,不至於這麼隨意。
趕緊起身見禮,李世民還不知道自己被看穿了,站在門口打量一番李誠。白白淨(jìng)淨(jìng)一個青年。如李道宗所言,親自上陣殺敵,衝鋒在前,實在是不像啊。
李誠低著頭不說話,反正皇帝這種東西,還是別靠的太近爲(wèi)好。伴君如伴虎!
“嗯,這字不錯,詩也不錯?!崩钍烂褡哌^來,看了一眼,喜歡啊。要說書法呢,李世民還是最喜歡白飛,但是李誠有點自成一家的意思。關(guān)鍵這個筆力,不是短時間能有的。
習(xí)慣性的想捲起來帶著,想起來了,李道宗已經(jīng)送了一副了。李世民不捨的看看,收回了手,看見小馬紮,忍不住瞪了李誠一眼:“不知禮!”
李誠歪歪嘴,沒反駁。李世民看的清楚,忍不住笑道:“豎子,不服耶?”
“回王爺,在下習(xí)慣了怎麼舒服怎麼坐。再有,這跪坐時間長了,對膝蓋和腿腳都不好?!崩钫\解釋了一句,李世民聽了眉毛一揚,居然敢頂嘴?那今天要好好說道說道。
“一派胡言,古來如此,如何對膝蓋和腿腳不好?”
“回王爺,從醫(yī)學(xué)的角度看,跪坐確實不利於血脈流通。以在下看,這是可以改進的。胡凳就是改進的初級狀態(tài),還有更好的辦法?!崩钫\不卑不亢的反擊,寧願在坐姿的問題上較勁,也不打算跟李世民說別的。千萬千萬不要捲進侯君集和李道宗的矛盾中去。
“嗯,你有啥好法子,說來聽聽。說的有道理就算了,胡說八道,後果自負(fù)?!崩钍烂竦挂膊皇悄欠N不講理的人,給一個解釋的機會。李誠拿起筆,在紙上刷刷的畫了起來,一把椅子的造型很快就有了,還有一張長案(書桌)。
“有木匠的話,現(xiàn)在就可以做出來。不過在下以爲(wèi),此物雖然易於仿製,初期還是有利可圖的?!崩钫\決定送一個禮包,現(xiàn)在的李世民可不富裕。
李世民有點傻眼了,這混蛋一堆歪理就算了,還真的弄出個樣子來了。盈利的事情,李世民沒去考慮,就是覺得你一個人才,整天考慮這些東西不覺得太浪費了麼?
“嗯,此物讓人先做一個看看?!崩钍烂褚豢跉獠铧c憋傷了,還是決定忍下來。魏徵那個噴子都忍了,這點小事不算啥。李道宗在一邊小心的看著,低聲道;“王兄,茶煮好了?!?
“嗯,吃茶?!崩钍烂竦南屡_階有了,招呼大家坐下喝茶。李誠搬著小馬紮過來,李世民看著就不順眼,我們都跪坐,你弄個馬紮算個啥?想想還是忍了!
跪坐在地毯上,李世民低頭看看,這地毯不便宜啊。下意識的掃了一眼李道宗。
李道宗倒是渾然味覺,笑著解釋:“此乃胡商帶來的地毯。”
胡商走絲綢之路來的,李世民發(fā)動戰(zhàn)爭揍吐谷渾,就是因爲(wèi)河西走廊被威脅了,絲綢之路不暢通,影響國家稅收。
“自成大才,將來可有打算?”李世民端起茶杯,喝一口茶湯,這才問一句。
李誠毫不猶豫的回答:“願做一農(nóng)夫?!崩畹雷诼犃吮愕溃骸白猿纱朔ㄉ详囍Γp幾何?”李誠沒防備,隨口回答:“七品散官翊麾校尉,財務(wù)若干。打算回藍田老家落戶,從此耕讀傳家。”
李世民一聽這話,眉頭就皺起來了,這怎麼回事?李靖重點推薦,朕也提過這個人,怎麼就一個散官打發(fā)了?哦,此人無資。李靖任命行軍司馬這個,屬於臨時任命,不能算數(shù)。
本打算提拔一下,仔細(xì)一琢磨,此人胸?zé)o大志,即便有才,蠅營狗茍之輩,也難有作爲(wèi)。想到這裡,李世民不免意興闌珊。一般的青年才俊,有這個機會跟兩位王爺坐著喝茶,還不得談笑風(fēng)生啊。這傢伙,就惦記這回家種地,還惦記著掙錢?朕缺你那點蠅頭小利麼?
心裡不喜李誠,李世民便起身道:“不早了,回了?!闭f著轉(zhuǎn)身就走。
李道宗送到門口,多少有點失望,他知道兵部給李誠的封賞,打算接著給侯君集上點眼藥。沒曾想,李世民一點表示都沒有,不應(yīng)該啊。送到門口,李世民被簇?fù)碇吡恕?
李誠站在後面,心裡冷笑,今天的作爲(wèi),是故意而爲(wèi)。作爲(wèi)一個知曉歷史走向的穿越者,李誠真的只想著過點平淡的好日子。沒打算成就什麼偉業(yè),在皇帝面前,自然不提表現(xiàn)的話。
李世民要做千古一帝的,所以纔會很嘚瑟的說:天下英雄盡入榖中。
離開之後,李世民總覺得哪裡不對,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氐酱笈d宮才一拍大腿,弄巧成拙了。自己是以李孝恭的身份出場的,李誠要是個聰明人,能表現(xiàn)的太熱心麼?再有,這小子故意表現(xiàn)的有點另類的不求上進,這是不想跟自己接近啊。是李孝恭。
有點後悔,想想還是先看看,是金子會發(fā)光的,是墜子會從袋子裡露頭的。派人盯著就是了。有了這個想法,李世民覺得舒服多了,看走眼的遺憾沒那麼嚴(yán)重了。
仔細(xì)又一琢磨,交代身邊的太監(jiān):“那個李誠,不能放的太遠,祖籍是藍田的吧?種地哪裡不能種,放在長安縣。你派人給李靖傳個話……?!比绱诉@般一番交代。
崔成喜滋滋的回來了,有李玄運的推薦,還有功勳加身,加上一些運作,藍田縣令到手了。這地方好,回去能給二郎報喜了,還可以得意洋洋的告訴他:“以後見到縣令要行禮?!?
藍田好啊,不遠不近的,有點啥功績,很快就能傳到長安。
回到家裡李誠還沒回來,屁股還沒坐熱呢,吏部一個主事親自登門,告訴他一個不幸的消息,藍田縣令沒了,你做長安縣令。態(tài)度很客氣,但卻一點解釋都沒有,收回之前的委任,換了一張新的,丟下就走。
崔成欲哭無淚,看著手裡的告身,不知道該說啥纔好。長安縣令好不好?很好,全國第一縣啊。長安縣令差不差?全國第一差。
李誠這邊一看李世民走了,知道對付過去了,趕緊準(zhǔn)備走人。李道宗回來笑的很勉強:“吃茶,我們繼續(xù)?!闭f好的喝酒呢?怎麼變成了喝茶。李誠識趣的拱手:“家裡有事,得回去了?!崩畹雷谝矝]留他,送也沒送,一個白丁要不是李世民看重,不值得他太重視。
等到李誠走了,李道宗也有點惱火。覲見李世民,得到了這麼個差事,打算趁機給侯君集挖坑,沒想到李世民沒反應(yīng)。李誠的功勞加上李靖的推薦,兵部給的賞格肯定不行。這個結(jié)果,真是太意外了,李世民就是微微皺個眉頭,這反應(yīng)的太平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