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在指導員的辦公室裡朵拉拿過全球日報,其中一則新聞:2010年5月2日一艘中國遠洋鮪釣漁船在某海洋被著名的XX海盜被劫,船上一共30個人質, 目前我方正在展開救援工作……
捏著自己完好的手臂, 朵拉茫然。
“朵拉, 你眼睛怎麼腫了?”是指導員李老師, 他愁眉不展的, 最近他的煩心事特多,一邊是個人的私事,交往多年的女友突然跟他鬧分手;一邊是莫飛飛中毒暈倒在白色小屋507裡, 據血樣調查,說是一氧化碳中毒, 經過醫院的搶救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她人沒事, 但是身爲她指導員的他就有事情了。校方領導的意思,這件事情必須壓下去, 在學生之間不能傳出去,以免造成轟動,以訛傳訛,影響學校的聲譽。他不光要承擔生活指導失誤這個責任,還得掃尾工作。
哎, 他喝了口提神茶, 不覺又嘆了一口氣。
“啊!哦, 可能是撞到什麼了吧。”朵拉並不怎麼在意, 隨手摸了摸, 動了動眼珠,軟軟的, 沒有什麼異樣。李老師的辦公室只有10平方米,像一個格子,朵拉一陣氣悶,胸口堵的厲害,“李老師,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先回去了。”
李老師盯著朵拉的臉好一會兒,有些不放心道,“朵拉,莫飛飛現在還沒有醒過來,等你醒來過還有很多事情校方還得問清楚,這件事情你可要清楚怎麼做對她最好,明白嗎?”
“李老師,我們一定會處理好這件事情,不會給學校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的,請您放心。”朵拉強忍著扯出一個笑臉。
李老師背對著朵拉,良久,點頭道,“那你回去吧。”
走在校園裡,朵拉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蕭條,空曠的校園,冷冷清清,似鍍了一層灰色的金箔。
朵拉心生感慨,“這都初夏了,天怎麼還是這麼冷呢?”
兜兜轉轉幾圈,朵拉回到了507。
寢室裡只有貞貞一個人,許□□在醫院陪著莫飛飛。聽到開門聲,貞貞擡了擡眼眸,然後一眨未眨的看著朵拉。
“別這麼看著我,有什麼你就說吧。”
貞貞眼神不變,隔了一會兒,“朵拉,你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不信。”
貞貞換了個姿勢,神秘一笑,“那你信蠱術嗎?”
朵拉想了想,吃不準她爲什麼問這些,於是保守回答,“沒見識過,不作回答。”
“我也是。”貞貞拿過手帕擦了擦嘴,轉而又問,“那如果有人詛咒你消失,你信嗎?”
心驚肉跳!
朵拉定定瞅著貞貞手帕掩飾下的笑臉,感覺像踩在雲端,每一步都可能是萬丈深淵。她喝了一口水,冰涼的液體滑入咽喉迅速浸涼腸道,神志忽然一清。
反問,“那你信嗎?”眼睛卻瞥見貞貞書桌前躺著的那個無血色的臉譜面具。
突然,貞貞拿起那個面具戴在臉上,漆黑黑的眼眶裡什麼也看不見,妖冶的面龐似笑非笑,似人非人,僵而木,淡而輕柔的聲音從嚴絲合縫的小嘴裡幽幽而來,“我信。”
朵拉縮了縮身子。
半響,貞貞“咯咯咯”笑了出來,拿下面具捂著嘴,弓著背拍著胸脯,斷斷續續“朵拉,我只不過開個玩笑就把你嚇住了,你呀你呀,個子倒是越長越高,膽子可是越練越小了。”
見朵拉沒出聲。貞貞笑了一會不笑了,“朵拉,你可別生氣,最近我們507太沉悶了,我這麼說也是爲了緩和一下緊張的氣氛。”又拿眼瞄了一眼朵拉,見她還是沒反應,漸漸嚴肅道,“爲情自殺?李老師編的理由太可笑了,遠的或許不知道,可我們近的誰不知道呀,小灰灰哪裡突然冒出來的男朋友,真是不打草稿。朵拉,你老實說吧,究竟怎麼回事?”
貞貞的家近,所以她是今早纔來學校的,莫飛飛的事情她也纔剛聽說。
呵。朵拉犯難,她不知道從何說起,而確切的說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莫飛飛會突然這樣,思索片刻,她搖搖頭說不知道。
逆著光,白色光圈下只一截小腿看的清,白色長襪,紅色皮鞋,兩腳正朝這邊走來。
朵拉倒退幾步。
手一熱,貞貞拉住了她,笑眼彎彎,佯裝責怪,“你幹嘛跟看鬼似的看著我,剛剛還說不信鬼。”
朵拉不自然地拿回了手,扶著額頭,“我頭暈——”
“我看是你沒睡好,兩隻眼睛腫的跟饅頭一樣,快去睡覺吧。”貞貞一點也不介意,趁著朵拉不注意又戴上了面具,猛湊到她面前,“嘿嘿,等會兒我就去醫院看小灰灰,這事情呀只有問當事人才能知道真相,我一定找到真相還小灰灰一個清白!”貞貞自顧說著一通,然後,“呃,朵拉,你怎麼哭了?”
朵拉努力撐著雙目,臉上不斷有熱流滑入嘴裡,甜甜的,這是淚水嗎?她張了張嘴,“痛,痛!”
“你哪裡痛呀?”貞貞板正了她的身子,仔細瞅著她。
“這裡痛!”眼睛,她的眼睛在痛,砰砰砰,似有一個生命在跳動。
接著,朵拉眼前一黑,耳聽貞貞淑女一聲尖叫,“朵拉!”之後,一片死寂。
等朵拉醒過來以後,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寄生蟲!!!她的眼睛裡長了寄生蟲!
多麼可怕的消息!
太噁心了,朵拉難以想象,難以接受,一聽到這個消息,她就嘔吐,吐出一團黑糊糊的東西,看著她又是一陣噁心。
醫生說,必須開刀,取出蟲子。朵拉顫抖,看著鏡子裡饅頭般大的眼睛,發寒,“從哪裡動手?”
內眼瞼。
朵拉機械,“眼睛裡怎麼可能會長蟲子?”
醫生想了想,醞釀了措辭,溫聲道,“一般來說這種情況不常見,但也不排除特殊情況。病從口入,可能通過食物,比如生的、沒有煮熟的肉類,它們身上本身就存在寄生蟲,然後在高溫中沒被完全殺死,直接轉移到病人的身上。也可能是通過媒介傳染的,與攜帶寄生蟲的寵物等有親密的接觸。還有可能是蟲卵或者細菌直接被風吹到人的眼睛裡等等,但這些都不常見。一般而言,人體的淨化能力可以進行毒素的清理,而眼淚也存在殺菌的功能。”
哦——那她就是被風沙迷了眼了……
朵拉大腦遊離,開刀是什麼概念?兩隻眼睛每隻都養著一條蟲這是什麼概念?手背貼著眼皮能聽到心跳聲這又是什麼概念?
“手術安排在下午,現在你先休息。”
哦——她木然地說著,“謝謝醫生。”
立刻、馬上、等會兒,她就要做人生第一個手術了。
兩陀肉球擋住了大半的視線,一片朦朧。
手術中。
當麻藥打入眼中,她全身血液倒流,手腳冰冷。
眼部失去知覺,失去光明,耳邊親親鏘鏘,她仔細辨認,想獲取一點點信息,眼睛流血了嗎?蟲出來了嗎?她現在樣子一定很可怕吧?
手術進行了一個半小時,一切順利。
第三天,朵拉與莫飛飛同一個病房。
莫飛飛醒。
第四天。
晨6點45分。
“小灰灰,外面有太陽嗎?”
“氣象說會下小雨。”
“哦。”
病房安靜了。
中午。
“晦氣了,你說怎麼咱倆回了趟家,這兩個傢伙就都進了醫院了。我也不大刑伺候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們自己招了吧,說,揹著我們幹了什麼勾當呀?”
許□□風風火火的來,一點兒也不客氣的扔了一個重物在朵拉肚子上。
“波,我現在可是傷殘人士,你可不能搞偷襲呀,太不人道了。”一團熱乎乎的東西,嘿嘿,是朵拉最愛的紫菜包飯,加了厚厚的煉乳,光聞著,朵拉就食慾大增呀,“哇,波,我太愛你了!”
朵拉聽到許□□嘿嘿一聲傻笑,抿了抿嘴開吃。
“朵拉,你可真是餓死鬼投胎,男生看到你這個吃相不嚇跑纔怪,慢點嚼,人的胃是後知後覺的,吃下去半個小時後才能傳遞給大腦它飽了沒,細嚼慢嚥不光利於消化,而且也利於減肥。你現在是自個兒看不見自己,可我們看著心寒呀!”
貞貞這傢伙專門找茬。朵拉哼哼,沒搭理。
“小灰灰,你先喝點粥,我給你配了點醬瓜,你快吃吧。”又聽見許□□的聲音,朵拉無不讚嘆,“波,你可真有賢妻良母的品德呀,你未來孩子他爸一定是個幸福的娃呀。”
“行了行了,我纔不結婚呢,你吃你的,快點給我好起來,不然看我怎麼對付你們!”
“知道了!”朵拉高聲應著。
朵拉側著身,默默吃著,耳朵卻豎地高高的。
一陣靜默,除了椅子碰地、倒水聲之後。貞貞咳了幾聲,說道,“波,你去把門關了。”
接著,一陣腳步,吱——砰。
停了停,貞貞一反常態地認真,“不知道最近是怎麼了,但是我想大家都感覺到507的古怪氣氛。”頓了頓,瞅了一眼,繼續說道,“這次事情的發生不是偶然,也肯定不是李老師說的那樣,朵拉,現在我們所有人都在這裡,關於507,關於白色小屋507裡面到底有什麼?還有小灰灰,你們一直不說,我們無法預料到下面會發生什麼。”
朵拉靠著枕頭,身子陷在被子裡,白色紗布矇住的眼只是憑著感覺朝著這個方向。
“小灰灰,你先說。”
莫飛飛穿著白色病服坐在窗邊,看著一棵香樟樹冒出的綠葉,一口一口喝著白粥,淡淡說著,“春天過去了。”
貞貞叫喚,“小灰灰!”
“嗯,我聽著呢。”嘴角提了提,紋路深陷,“不是我不想說,是我真不知道。”
隔著紗布,貞貞與朵拉對視一眼。
許□□一拍大腿,“小灰灰,你不會吧,難道你連自己怎麼去那裡都不知道?好端端的還燒炭自殺,還有那個面具,太嚇人了吧!”
搖著頭。
“難道中邪了?”許□□猜測。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善哉善哉。波,不許胡說!”貞貞瞪了她一眼。見她們都沒聲了,朵拉覺得是時候問話了,“小灰灰,你爲什麼要我帶你去白色小屋找《蘿蔔古訓》,你是怎麼知道的?”
莫飛飛面有難色,支吾著,“我,我也不知道。”
“《蘿蔔古訓》?”許□□反問,“這什麼書呀,聽也沒聽說過。”
貞貞無視這個問題,直接跳過,“不可能,你一沒喝醉酒,二沒有服用□□,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
“難道有人要挾你?”許□□猜測。
“你們不要再問了,我什麼都不知道。”語氣冷淡,顯然不願意繼續這個話題。
“那麼,朵拉你說!”貞貞轉移目標。
“幫我找到《蘿蔔古訓》,我才知道答案。”莫飛飛被從送往醫院後,朵拉翻遍了她的書桌和牀都沒有找到那本書,而莫飛飛也不知道。
“《蘿蔔古訓》是什麼書呀?”許□□又問,語氣明顯提高,對貞貞剛纔的無視表示抗議。
朵拉無形的目光對著莫飛飛,“無字天書。”
5月10號,朵拉重見光明。
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吸著她血長大的蟲子。
朵拉抑制住想要嘔吐的衝動,這是兩條有尾指大小的紅色蟲體,粘稠的白色液體,兩蟲交纏一起,扭動著頭。
朵拉一陣抽搐了,跑出了化驗室。
不知道是心裡作用還是……,她的眼睛一陣陣痠疼。半蹲在醫院一角。
“原來你在這裡。”有些熟悉的男中音。
回頭,疑問,“秋天?”
“好久不見。”
回了一個笑臉,朵拉算是打了招呼。又看回地面,過了一會兒,見他還沒要走的意思,奇怪問道,“你找我嗎?”
“不。確切的說是來看你。”
聽了這話,朵拉不覺擡頭仔細打量眼前這個人。按照某本雜誌的話來說,秋天屬於第三眼男人,第一眼書生,第二眼陽剛,第三眼驚爲天人。
一陣心跳。腦海裡閃過一系列問題,莫飛飛事件已被壓下,白色小屋也被重新鎖上,事情悄然無聲的翻過了過去,他來做什麼,難道是代表學校來慰問的她。這個想法立刻被她否定,秋天是政法系的,根本扯不上關係,可她嘴上卻又說著,“謝謝你來看我,你回去就跟錢社長說我沒事了,社團活動要我參加的我一定積極參加。”
朵拉是話劇社的一員,秋天是話劇社的副社長,但她平常不怎麼參加活動,只有心血來潮時,才偶爾跑個龍套。
說白了,她跟秋天不熟,她也不會認爲這麼個帥哥會看上她!
秋天似苦惱一笑,“朵拉,我是代表我個人來看你的。”
哦——然後呢?朵拉不作聲。
“這個給你。”秋天攤開手掌,是一枚串著紅線的銅錢,色澤古老,看樣子有些年代了。
朵拉拿在手裡掂了掂,看了看,搖了搖頭,“無功不受祿,這個看起來像個古董,我更不能要了。”最重要的是,他們非親非故的,幹嘛送人東西!
“是閒太貴了?”
“嗯。”點點頭。
“那這個便宜,你收著。”秋天又掏出一個小錦袋,快速放在朵拉手裡,“我有事先走了,記住戴在脖子上,不要丟了!”
“喂!”搞什麼呀!她又不是剛出生的孩子,捏了捏,袋子封死了口,裡面好像有顆東西,硬硬的。
最近怪事多,怪人也多,好吧,就戴著吧。
噗咚,她腳踩到什麼東西了?
低頭一看,雙腳定住,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