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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冥猶然未覺,輕輕攬著滄霓站在懸崖頂端看日落。
雖然夕陽一點點落下去,那天邊的紅霞也漸漸地暗淡了。當所有的太陽都沒落在天邊時,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滄霓指著那最後一抹陽光,仰頭看向身後正攬著自己的玄冥,輕笑道:“你看,那太陽今天就管是完成任務了,明天它還會漸漸升起的?!?
“嗯。周而復始,心誠則靈。”玄冥寵溺的將自己有些扎人的胡茬蹭向滄霓的頸窩處,溫聲說道,“霓兒,我有一樣禮物要給你。”
“哦?你真的要給我禮物?”滄霓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對他說道,“那行,你先等我把禮物送給你,然後你再回送禮物給我。好嗎?”
玄冥詫異地看向她,只見她已經離開自己的懷抱,嬌羞地眼脣輕笑。輕咳一聲,對她說道:“我要爲你跳一支夕陽舞,夕陽雖然落下去了,可我還在這裡盡顯它的光芒?!?
說完,便豎起雙手,輕輕地舞動起來。轉身的那一霎那,還不忘跟玄冥眨巴了下眼睛。玄冥失笑地看著她,關切地說道:“你仔細一些,不要靠近前面的懸崖。那裡有積雪,容易滑落下去?!?
滄霓點了點頭,繼續舞動著曼妙地身子。她或低頭,或旋轉,輕盈婀娜。沒有樂師們的伴奏,她口裡輕輕地吟唱道:“芳華濁世,唯我憐惜。汝心誠待,吾心安矣……”
那聲音充滿了空靈,在萬重山的上空盤旋離去。所有人都被這樣的滄霓給迷住了,玄冥更是雙眸泛著光芒,深深地看著這樣美麗的女子,爲他跳舞……
滄霓今日身上穿的是一件金黃色的錦袍,上面有著金黃色的錦片點綴,在她旋轉舞動的那一霎那,好似夕陽又重新照射過來一般,溫暖著人們的心扉。她靈動的身姿沒有絲毫的停歇,接連旋轉了十幾個舞步。
這曾經是她爲了舞給南宮凜看,特地悄悄學的。只是還沒有來得及向南宮凜獻舞,她就遇到了國破家亡。
說到底,是她太過於相信別人吧,縱使自己的父母有錯,可也輪不到別人來結束他們的生命。滄霓跳著跳著,便忍不住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她不說感覺不到玄冥的愛意,也不是對南宮凜的絕情一無所知,可是身上揹負的仇恨太多,滄霓已經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玄冥察覺到滄霓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忽然有種驚慌地感覺,他伸出手去想要抓住滄霓,口裡喊道:“霓兒,不要再往那裡走了,危險!你怎麼哭了……”
還沒有等他說完,滄霓已經站在了懸崖邊上,並且停了下來。
臉上再也沒有剛纔清純又充滿幸福的表情,而是一臉肅穆和決絕。滄霓伸出手去,指向玄冥,忽然狠戾地笑道:“暴君!你再過來一步,我便立刻從這裡跳下去!”
玄冥震驚的愣在了那裡,他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滄霓,那些他以爲已經在滄霓心中淡淡消失的恨意竟然全部襲上了她的面龐。玄冥臉上也一片鐵青,目光灼灼的看著滄霓,沉聲問道:“難道這些日子以來,你所有的溫情都是裝出來的嗎?”
滄霓聞言,冷聲笑道:“你自己不也是知道嗎?何必再這樣假惺惺的問我?難道說你已經沉淪在所謂的柔情蜜意裡不可自拔了?哈!這真是我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
她這樣說著的時候,目光裡含著淚水的??墒窃诳吹叫み@樣受傷的神情,滄霓有些於心不忍??梢矁H僅是一瞬間的事情,她面色冷凝,聲色俱厲地對玄冥低吼道:“暴君!你欺我國家,害我父母親人,辱我身心,害我未出世的孩子,我豈會那麼輕易就不恨你,我恨你入骨,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了!”
“你給朕回來!滄霓,你若是恨朕,現在朕就在這裡,隨便你處置!”玄冥雙手攥拳,隱忍的怒氣裡夾雜著太多難以名狀的沉痛。
對!他是知道滄霓一直以來都有可能是在做戲,卻忍不住真的沉迷在了所有的溫情裡。他也是被她所有的柔情給軟化的越來越溫聲細語,對她無微不至的關懷她竟然全部棄之敝履!
滄霓好似在聽笑話一樣,根本就不相信玄冥說的話。她淒厲無比的笑容在此時此刻,變得已經有些猙獰。刑毅見她這樣逆轉的表情,忍不住上前,恭聲勸道:“憐妃娘娘,皇上對你是一片癡情,你不該這樣以怨報德。”
“以怨報德?我難道要把仇恨全部拋灑嗎?你們口口聲聲說是我的表哥設計陷害了滄瀾國和我的父皇母后,若是沒有玄冥的襄助,他能那樣順利的得到滄瀾國的天下嗎!說到底,都是玄冥的錯!”滄霓說這話的時候,淚水忍不住滑落下來,她冷哼一聲,“玄冥,你喜歡我不是錯,但是你爲了得到我費盡心機,我豈會對你動心?!實話告訴你,我現在已經懷了你的孩子,但是我不會讓他活下來!他會隨我一起去陰曹地府,向閻王痛訴你的罪行!哈哈哈哈--”
“啊--”玄冥的腦子裡亂成一團,再也忍受不住,狠狠地從懷裡取出一個藏了許久的小巧鳳凰似的東西,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兩半。滄霓疑惑地望過去,卻見那是鳳玉鑰匙,可以開啓放著鳳印的鳳盒。
玄冥要立自己爲皇后?滄霓終於明白玄冥說的是什麼意思了。他送給自己的禮物是玄月國國母的身份,可是她卻在這個時候選擇用自殺來侮辱他,讓他這個曾經可恥的男人知道失去所愛的人是什麼滋味!
與其說是滄霓要報仇,還不如說是愧疚死去。她不得不承認,在與玄冥最後相處的這段日子裡,她冰冷的心也不斷地在融化中。滄霓深深感到,自己愧對死去的父母和親戚族人,她就是死也無法洗脫忘本地愛上殺父仇人的罪名!
瞇起眼睛看向正捂著頭部跪在地上的玄冥,滄霓差點兒就堅持不下去了。這個男人讓她痛苦,傷心,憤恨,卻也讓她感動,震驚,甚至對他的治國之道有些崇敬……
“滄霓,爲了我們的孩子,難道你也不肯留下來嗎?如果死可以決定一切的話,你爲何偏偏選在這個時候?”蒼冥已經漸漸失去理智,幾欲瘋狂。
滄霓冷笑一聲,根本沒有回答他的話。
他神色裡有著一股狠戾,掙扎著起身走向滄霓,沉聲怒道:“好!既然你要死,朕陪你一起死!”
說著,就要衝上前,滄霓驚慌地向後退去,縱身一躍先行跳下了萬丈懸崖。後到的玄冥伸手一抓,卻只能抓住滄霓的衣服一角。滄霓的身子簌簌的下墜中,她一回眸,正好看到玄冥憤怒又傷痛的表情。
滄霓淒涼的一笑,她用結束生命的方式,來結束這段孽緣吧。不管表哥南宮凜是不是真的害了她的一切,也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愛上了仇人玄冥。她不想活了,下輩子也不願意再遇到他們……
“不!滄霓!滄霓--”玄冥驚恐地大叫道。
只見滄霓的身影漸漸莫入在了懸崖間的雲霧中,他惱恨地捶在懸崖的石頭上,那一塊半大不小的石頭登時迸裂開來,從石頭縫中漸漸有血跡流下來。
刑毅見現在的玄冥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他手上的血也越流越多,而他卻一步步走向懸崖邊上。刑毅見狀,心知不妙,迅速向後面一揮手,率先衝上前將玄冥拉了回來,並且快速地摟住了他。
“滾開!滾開!朕要找滄霓,滄霓啊--”
刑毅沉痛地閉上眼睛,說
了聲:“皇上,屬下得罪了!”便迅速擡起掌風劈向玄冥的後頸項,玄冥只覺後頸項一痛,便失去了知覺。
衝上來的人遵循刑毅的命令,速速護送玄冥下山了。刑毅目光深邃地看著懸崖下面,除了一片雲霧一萬,什麼都看不到了。長嘆了一聲,對剩下的一些人說道:“迅速下山去找尋憐妃娘娘的屍首,今日在這裡所見到和聽到的一切,不許說出去!否則,皇上一定不會輕饒的!”
“是,屬下遵命!”衆人聽命,轉身快速下山去了。
原本玄冥是打算命人在萬重山上搭帳篷睡覺的,因爲他們來得及趕上山,是無法趁著夜路再下山的。雪路難走,山坡也陡峭,讓許多人都望而卻步??墒乾F在是緊急時刻,玄冥帶出來的大內侍衛們也一刻不能馬虎。
直到半夜時分,他們才趕到了山下。一部分人迅速回宮,另一部分人留下來找滄霓的屍首。
從那樣高的懸崖上摔下來,肯定是要摔死的,斷然沒有再活著的道理。這些人分成幾波去尋找,打著燈籠和火把,只能地毯式的搜查中。
“找到了!在這裡……嘔……”
忽然,他們聽到角落裡有人在說話,還夾雜著嘔吐的聲音,便迅速趕了過去。一衆火把照亮的那人所說的屍體,頓時都覺得刺骨寒冷。在這樣漆黑的夜裡,任憑是鐵錚錚的男兒郎,也不敢多看一眼。
只見滄霓身上的衣服已經被血給染紅,她那頭顱已經有些殘缺不全了,腦漿迸裂,胳膊也與身子分離開來。但是,依稀能看到那張臉,確實是屬於滄霓無疑的。
刑毅最後一個走上前,盯著滄霓的面孔看了許久。她就這樣死了,竟然不留任何的餘地。猶記得,那個時候他第一次見到滄霓時,她倔強的說:“我想見皇上,恨不得他去死!”
可是現在,滄霓親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卻讓皇上生不如死,代價真的是太慘痛了。他猛然意識到這是一個多麼強硬的女子,竟然在南宮凜走後的這一個多月內,接連用委屈求全的方式成功的矇騙了所有的人。他真的難以想象,那樣一個女子,是揹負著如何沉重的仇恨,可以展演歡笑,並且在皇上身下承歡的?
刑毅也不忍再去看,沉聲說道:“把憐妃娘娘的屍首安排妥當,皇上……皇上可能還要看的?!?
“是?!?
侍衛從命,找來一個擔架,小心翼翼地把滄霓所有的屍體都找全了才擡著離去。
留在著萬重山最下面的,是一地血污,卻掩蓋不住那濃濃的仇恨,也抹不掉那難以名狀的情愫。
然而,冥冥之中,萬物似有註定,宿命亦有輪迴,一切無可逆轉。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情……
茅草屋中,一個素面朝天的少女正在昏沉的睡著。那女子微微閉上的眼簾連著的眼睫毛,微微呼扇了幾下。光潔的額頭,飽滿圓潤。那眉心中間,一抹異常鮮豔的硃砂痣,鮮紅欲滴。
除此之外,依稀可見女子的樣貌是清秀的,並稱不上美麗。
她的旁邊,坐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老人正低著頭,耐著性子獨自對弈。只見他左手執白子,右手執黑子,正在算計著要如何走下一步棋。
他身上是一襲白衣,不染芳塵?;ò椎聂E子隨意的垂散下來,隨著老人的動作,微微有些晃動。
就在這時,少女嚶嚀一聲,從昏睡中醒了過來。滄霓撐開眼睛睛,有些訝異地看著周圍的情況。眼睛正上方是一片茅草屋頂,這裡是哪裡?
滄霓坐起身來看了看自己,疑惑地想著,自己不是跳崖了嗎?爲何還有手有腳的?身上也沒有任何疼痛……
“醒了?”白髮老人沒有看向她,只是依舊在研究著棋子的路線。
滄霓警覺地下牀,看見有一雙女人的鞋子在,便穿上走了過去。她滿腹疑問地問道:“你是誰?我怎麼會在這裡?”
老人聞言,回過頭來,和顏悅色地看向她,紋身說道:“先不要問我是誰,你現在可知道你是誰?”
“我?我當然知道自己是誰?!睖婺掊e愕地眨巴了一下眼睛,看向面前這個充滿神秘又白髮蒼蒼的老人。她是滄霓,已經跳崖自殺的人。
白髮老人但笑不語,指了指桌子上的鏡子,示意她去看一看。滄霓不解地順著他的手看過去,拿起鏡子對著自己的臉照了起來。
“啊……老天!這是誰的臉?怎麼會長在我的身上?”滄霓錯愕地睜大眼睛,甚至感覺到有些詭異了。
滄霓看到的是一個約摸十五歲左右的女子,眉心一點胭脂痣,格外鮮紅。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專注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皮膚白皙,脣瓣也是薄薄的、這樣清秀之姿,倒是越看越順眼的那種。只是,這分明不是從前的自己,而是另外一個女子!
她匆忙地把鏡子放在了桌子上,雙手撫向自己的臉,自言自語道:“這到底是怎麼了?我不是死了嗎?”
“你的前身已經死了,但是你命不該絕,渾身又怨氣太重,三界之中唯有人間是你可以停留的地方。因此,靈魂被牽引到這個將死的人身上,成了這份身子的主人?!卑滓吕先苏业搅艘粋€下白子的路徑,緩緩地將白子放了下去。
“滿口胡言,我不信你說的這些話,怎麼會有靈魂牽引的事情?不管你說什麼,我也是不會相信的!”滄霓不贊同地說道。她始終記得自己在跳下懸崖快速落地時,那難以忍受的疼痛和瞬間失去所有意識的感覺,絕對是死了的。
而且,她還看到自己腦漿迸裂、屍首異處的樣子,不可能沒有任何事情。滄霓輕咬著下脣,不甘心地又拿起鏡子照了照,卻還是剛纔見到的那個人,相貌清秀,比起自己從前的美貌來,是差得太遠了。
白髮老人依舊是淺笑著睨向她,意有所指地說道:“丫頭,既然你認爲已經將所有的恩怨用死來夠證明了,那就用餘生好好地活著吧。”
“我……”滄霓在那一刻裡,腦海裡第一時間想起的人竟不是南宮凜,而是玄冥。在她臨死前,玄冥悲痛欲絕地嘶吼,讓她忍不住捂住了頭部。
不!看著那樣的玄冥,她心裡都有些揪痛了。
“那我現在是誰?”滄霓在心裡一陣掙扎之後,已經恢復了平靜。她看向白衣老人,這老人渾身散發著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讓人移不開目光似的。她也不想相信自己居然還活著,可現在的她,不會就這樣輕易的在選擇死去。
在跳下懸崖的那一刻,她既感受到了解脫,卻也看到了深深地恐懼。比上次在索命塔裡差點兒被人給毒死更要可怕。在死亡來臨的時刻,她忽然想起,自己的父母真的就這樣慘死了嗎?自己的家族和親人就直接長埋地下了嗎?
滄霓很快就在心裡拓展了一條思路:她現在既然有時間去活著,那就一定要將滄瀾國滅亡的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如果南宮凜真的是她癡心錯付,那她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不是她心狠手辣,而是讓那些真正心狠手辣的人遭到應有的報應!
白衣老人看著她這樣,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你已然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爲何還是這樣看不清楚呢?罷了,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若是委實決定好了要如何去做,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鳖D了頓,他又接著說道,“
你現在的名字叫胭脂,取名來自你額頭上的胭脂痣?!?
“胭脂……唔,我現在叫胭脂?!睖婺撄c了點頭,又想到這個身子原來的主人,“老人家,你剛纔說這個身子的主人是將死之人,暫且不問她是如何死的,我且問您,她可有家中父母?我若是在外面拋頭露面,應該沒有什麼問題的吧?”
白衣老人聞言,捋著鬍子說道:“世人皆有父母,但是你這身子的父母,我不知道。當初我在荒山裡救得你,已經是因爲飢餓而將死之人。大概是窮苦人家,也不知道只哪裡來的。你若是有心去找尋這身子的父母,而不是去尋求什麼真相,相信會過得更平淡一些。”
滄霓垂眸想了想,她現在的能力還不強,幾乎沒有任何可以護身的籌碼。冒然出去以後,恐怕還會跟這身子的主人一樣,遲早就餓死了。
“老人家,請問這裡是哪裡?現在是什麼時間,距離我的死亡過去多長時間了?”滄霓向外面望了望,只見那裡只是林間小道,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卻也不知道這裡究竟是哪裡。
“這裡是林鳳山,地處玄月國和滄瀾國的交界之處。你的那副肉身剛剛去世,便重生到這副身子裡了。這些全是因爲你們的命格相同,所以命數才統一在一處的。丫頭,老朽的建議是:拋棄從前的名分,好好地珍惜現在?!?
滄霓緊咬著下脣沒有說話,沉默了一會兒,她擡起頭來,目光清冷一片,頷首鄭重地說道:“我心有不甘,死得也是太草率了。既然又活了過來,自然是要爲我過去的一切討個說法。我未必是要誰去死,只是想要好好地給過去畫上一個圓滿的句點,從此再過新生活。”
“說的好聽,你手無縛雞之力,只有束手就擒的下場。”白髮老人忽然笑著說道,對滄霓說的話,並不是很認同的。
滄霓見他說話的聲音這般渾厚,又好像什麼都能探知似的,絕非等閒之輩。想了想,跪在地上躬身拜道:“老人家,我知道您定是世外高人,如果不嫌棄的話,請教我自衛的方式。我再也不想做刀俎下的魚肉,等著任人宰割了!”
“我這裡有的是學問和武功造詣,但是,卻不能教給你?!卑左尷先藫u了搖頭,從容淡定地又下了一顆黑子,摸著下巴,卻想不出下一步的白子該怎麼走了。
“老人家,我雖然心有仇恨,卻不會莽撞行事。若是真的找到敵人,也會證據確鑿以後,纔會爲父母和親人報仇。我滄瀾……不,我胭脂可以在此起誓:絕對不濫殺無辜,也斷不會利用所學去胡亂傷人性命!”
白髮老人將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盒裡,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俯身將她攙扶起來,笑著說道:“你且起來說話吧。老朽也不是那不說理的人。但是世間的恩怨自有天註定,你何苦執迷不悟呢?難道說從前受過的苦還不夠嗎?還要帶著這副身子再去一次?”
滄霓很是認同他說的話,但也有自己的觀點。她搖了搖頭,堅定地說道:“老人家,每個人心中的想法是不同的,即便有老天去安排,但是我相信,事在人爲。我的前生不堪回首,可我若是不去尋求個結果,難免還會有想不開輕生的念頭。唯有勇敢的去面對從前的事情,纔可以斬斷一切恩怨,有更加美好的開始。不是嗎?”
見她執意如此,白髮老人沉吟片刻,便點了點頭,對她說道:“好。我是誰來自何方你且不用管,從此以後稱我‘師父’便可。我只教你一年的功夫與醫術,至於你能學到多少,那全要看你的造化了。若是你在外面忍受顛沛流離之苦,最後依舊不得善終,那也不能怪我了。只是,離開我這裡以後,從此再想回來找我,是斷然不可能了。”
“師父,爲什麼只能是一年?”滄霓有些不明白了,一年眨眼即過,怎麼能學到什麼東西呢?她本身就看不懂這位老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來路。但是她潛意識的去相信他,他是自己重生以後見到的第一個人。而且,他既然知道自己的過去,那應該是明白自己心中的怨念的。
白衣老人彷彿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所以笑瞇瞇地說道:“丫頭,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的太過明白。不過老朽有個毛病,有些話都是要說清楚了的。你含恨而終,天地劫不容,你的前世我都知道,只是這副身子的奧秘老朽不能擅自窺破天機。我與你只有一年的機緣,一年之後,從此再不會相見。我乃方外之人,本就不能去插手這人間疾苦,若非上天有好生之德,也不會做出這等有違常理的借屍還魂之事。好了,你隨我下山走一趟吧,有件事情需要你親自看一下,那是你自己種下的孽根。”
滄霓聞言,點了點頭,恭敬地說道:“是,胭脂一切都聽從師父的?!?
說完,便轉身拿起鏡子旁的梳子理了理有些散亂頭髮,隨便紮了一個髮髻,梳洗了一下自己,便隨著白髮老人出去了。
玄月國上上下下,全部都是一片素白。滄霓重生之日,正是她死亡之時。按照白髮老人所說,這個胭脂的身子是正月初一出生,去世時正趕上那是滄霓肉體摔爛,靈魂便迅速被打入了這個女子的體內??汕梢彩窃谡鲁跻恢厣^來的,也算是宿命如此。
滄霓心中暗自感嘆,她九死一生後,真的要爲自己的性命負責了?;叵肫鹜盏姆N種,真的是不堪回首??墒牵X海裡總是會不期然的想起她跳下懸崖後,玄冥那悲憤交加的表情,便覺得有些痛心疾首。
不該有的緣分,還是斷了吧。滄霓在心中這樣告訴自己,不再去想別的。
現在是正月初七,剛剛下過一場大雪後,大地更是寒冷無比。白髮老人帶著滄霓走進了一個飯館內,找到一方桌子坐了下來。
這時,店小二走了出來,客氣地說道:“二位客官是從遠道而來的吧?小店這一年內都只賣素菜,不得用葷與酒類,還請二位客官不要介意纔好?!?
滄霓聞言,蹙眉說道:“這是什麼道理?難道到你這裡來吃飯的人,都不許點葷菜嗎?”
倒不是她真的想吃什麼葷菜,只是聽到店小二這樣一說,委實覺得很奇怪。白髮老人看了看滄霓,但笑不語。
店小二輕嘆一聲,望了望四周圍,走上前輕聲說道:“可是不得了!二位沒看到外面家家門前都掛著一條白布嗎?我們玄月國的皇后殯天,所有子民都要守孝,並且皇上頒下聖旨,一年內不得虐殺牲畜,更不允許有飲酒作樂的事情發生。所以這幾年,好幾家酒館都關門去別國營生了。”
“玄冥怎麼會有皇后呢?”滄霓驚訝地說道,她記得後宮裡是沒有皇后存在的。倒是有個麗妃代掌六宮大權。
店小二聽到她直呼皇上的名諱,一拍大腿,謹慎地說道:“這位姑娘,你可千萬不能直呼我們皇上的名諱??!否則被歹人聽了去,是要拉你進官府的!”
藏匿自知失言,所以也沒有說些什麼。只垂下頭,默默地聽店小二講述著。
“二位不知道,皇上原本要封憐妃娘娘爲皇后,卻不成想,憐妃娘娘失足墜下懸崖,就這樣殞命了?;噬咸稍跔椛蠋兹瘴丛聽?,憂思成疾,多少個太醫都在守著!後來,他掙扎著起來,親自下旨,封已故的憐妃娘娘爲皇后,所有的喪事按照皇后的禮儀來走。所以現在我們這裡是在服國喪中,過幾日皇后的靈柩就要發喪然後葬入皇陵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