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平夏新城
非常理解蕭光敬想與大宋的朋友們把酒言歡的心情。
但,玩砸了。
酒宴很完美,趙孝騫親自安排的,西北的特色全上了,酒也不差,青稞酒,米酒,甚至還有西域的葡萄酒和江南的黃酒。
氣氛也很熱烈,大家吃好喝好,相談甚歡,席間不時發出的朗朗笑聲,說明大家對酒宴一致五星好評。
此時此景,正應將西湖比西子,增一分則肥,減一分則瘦。
然後,蕭光敬猝不及防地拔來了幾棵老蔥……
也不知這貨究竟是怎樣的腦回路,可能遼國的審美與大宋不同,也可能蕭光敬這樣的紈絝飲酒必須有歌有舞,天王老子來了這個步驟也不能省。
所以,就硬湊唄?
大宋的官員武將們涵養還是很高的,當然,不否認蕭光敬的身份有點特殊,沒人敢掀桌子罵娘。
於是包括章楶在內,種建中張小乙等人紛紛把頭扭過去,他們能做到的最高涵養就是沉默,以及……非禮勿視,會瞎。
一羣四十來歲的中老年婦女在堂內扭秧歌般搖擺,觀衆是什麼感受?
趙孝騫表示他有發言權。
前世租房的樓下,每到黃昏時分,便有一羣老大媽穿著豔麗,有的人手裡還拿著花扇,一個高音喇叭立在空地上,老大媽們隨著音樂的節奏盡情搖擺,揮灑黃昏,追憶逝去的青春……
或許黃昏太奪目,青春太疼痛,老大媽們投入到舞蹈裡以後,天王老子來了都攔不住,報警都沒用,警察來了不僅勸不退,還被老大媽們逼得節節敗退。
音樂沒響,我在這個世界茍活,音樂一響,整個世界都特麼是我的,不服來幹。
此刻眼前的這羣婦女明顯就是這個路數,趙孝騫拍了幾次桌子,婦女們就是不停,仍在妖嬈地扭擺她們水桶般的腰肢。
最後趙孝騫急中生智,一個酒杯朝樂班敲鐘的那人頭上砸去,酒杯不偏不倚砸中,音樂聲立馬停下,而婦女們也終於停止了搖擺。
當世界迴歸寂靜,老仙女們像午夜十二點的灰姑娘,不得不再次跌落凡間。
在場所有人,包括蕭光敬在內,都長舒了口氣,表情也變得鬆緩起來。
趙孝騫指了指蕭光敬:“你乾的好事!”
蕭光敬露出訕訕之色,這會兒他終於察覺到,請這羣老婦女來歌舞助興,似乎不合時宜。
夜宵燒烤攤上開了一瓶九五年的羅曼尼康帝,不搭配啊大哥。
“男人,你點的火,你自己滅……去把這幾棵老蔥重新種回土裡,莫再造孽了。”趙孝騫一點沒跟他客氣。
章楶等人的眼裡,蕭光敬是鼻孔朝天態度倨傲的遼使,趙孝騫的眼裡,你特麼就是個沒見過細糠,只配吃粗糧的二貨。
蕭光敬起身,連驅帶趕,將這羣中老年婦女趕走。
回到宴席上,迎著衆人複雜的目光,蕭光敬努力維持鎮定,心平氣和地與衆人科普。
“嫩菊清熱,老蚌敗火,各有各的妙用,年齡不必卡得那麼死……”
這麼一解釋,衆人頓時恍然,望向蕭光敬的眼神更復雜了。
此時才發現,蕭光敬的臉上寫滿了故事。
…………
宋夏停戰,蕭光敬代表遼國調停的任務已完成,而且是超額完成。
他不僅調停了戰爭,還把發動戰爭的人幹掉了。
此間事了,蕭光敬率遼國使團告辭。
他還要趕回去向耶律洪基解釋,爲何他無緣無故把西夏太后幹掉了,雖然遼國君臣對這位太后確實厭惡,但……也不至於弄死她啊。
解釋的說辭早已準備好,全是趙孝騫教他的。
離開夏州城之前,蕭光敬回首這座平平無奇的城池,反省自己來這一趟究竟幹了什麼。
除了給樑太后端了一杯鴆酒,好像沒別的了,存在感簡直等同於透明。
腦海裡莫名想起了自己從上京出發時的豪言壯語。
曾經我失去的一切,這一次我要拿回來!
蕭光敬難堪地閉上眼睛,不能再想了,好羞恥……
國與國之間的交鋒,陰謀,殺戮,真不是他一個紈絝能玩得轉的。
在趙孝騫面前,蕭光敬覺得自己宛如一個智障。
以後不如更改一下人生目標,別提什麼曾經失去的要拿回來,改成以後絕對不要失去更多,就比較合理了。
城門外,送行的大宋官員武將不少,畢竟是遼使,離去時終歸要講點禮貌的。
蕭光敬驀然回神,發現趙孝騫正看著他,那眼神宛如看著一個智障……
“你在這城裡沒待幾天,而且還在城裡殺過人,這會兒一副黯然神傷是離別的模樣是幾個意思?殺人殺出感情來了?”趙孝騫問道。
蕭光敬面色一緊,小心地環視左右,低聲道:“……說好的永遠不提此事的,什麼殺人,我沒殺人!”
趙孝騫臉頰微微一扯,將蕭光敬拉到一旁,避開衆人耳目,道:“蕭兄回遼,記得我教你的說辭,我敢保證,遼主一定不會責怪你,反而會誇你給遼國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我大宋官家也會向遼主修書,贊你調停有度,高風亮節什麼的,反正好聽的詞兒都給你安排上。”
“蕭兄,未來機會有很多,大宋會暗中助你和令尊,讓你們多立幾樁功勞,尤其是令尊,他必須走進遼國的權力中樞。”
蕭光敬沉默點頭,然後盯著他的眼睛道:“世子欲圖者,是……滅遼?”
趙孝騫笑了:“眼前的目標並非滅遼,而是儘量增強大宋的實力,至少能夠自保,當然,將來實力足夠了,或許會有更遠大的目標,你知道的,大宋立國百餘年,在與遼國的多次交鋒中失敗了很多次……”
蕭光敬微微鬆了口氣,至少目前大宋的目標不是滅遼,他的心裡多少減低了幾分對遼國的愧疚。
誰知趙孝騫卻精神一振,語氣突然慷慨起來:“……此生我別無所求,大宋曾經失去的一切,我一定要拿回來!”
蕭光敬渾身劇震,氣急敗壞道:“好了好了!世子住口,不必再說了,我已燃起來了!”
這該死的熊熊燃燒的中二之魂啊……
送走了蕭光敬,接下來便是處理大宋的內部事。
趙孝騫是經略安撫副使,但衆所周知,他這個副使其實是個過客,如今戰爭已結束,他留在夏州城只等趙煦召還歸京的聖旨。
流水的世子,鐵打的章帥。
章楶卻仍會留在西北戍邊,這彷彿已成了他的宿命,悲壯而蕭瑟。
留在夏州城這些日子,趙孝騫沒閒著,他與章楶在討論未來宋夏邊境的兵防部署。
這些年章楶在邊境上主持修築的堡寨,隨著宋夏新的疆界的勘定,那些堡寨都已失去了戰略作用。
大宋的邊軍要往西夏方向推移,所以需要修築新的堡寨,以及確定新的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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協議雖然簽訂了,但西北軍仍然要保持警惕,畢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誰知道幾年以後李幹順翅膀硬了會不會犯渾,又來入寇大宋。
按照兩國的停戰協議,西夏不得不割讓六個城池給大宋,這個便宜佔大了,但工作量也增加了。
於是趙孝騫提議,將西夏裁撤的左廂神勇軍司擴建成城池,城池內修築官署,民居,集市等。
這個軍司恰好位於絲綢之路上,地理位置絕佳,如果廣開商路,爲往來的各國商賈提供住宿,娛樂,交易等場地,並酌情減免財稅,假以時日,這座擴建的城池將成爲大宋西北的一顆耀眼的明珠。
當然,新擴建的城池就不能叫什麼軍司了,必須取個威武點的名字。
趙孝騫思慮良久,最終拍板。
這座城,就叫“平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