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坐滿了花廳,品級相當?shù)墓賳T不約而同的坐在一起,能做到三品以上的官位,都是浸淫官場多年的老人精,表面上聊得十分投機,官夫人們也長袖善舞,上菜的侍從利落的穿插來去,一時間花廳裡好不熱鬧。
負責招待這些夫人的,依舊是掌管王府後院的柔玉,穿著一身淺紅的羅裙看起來喜慶也不致太過分,官夫人們雖然知道她只是個妾室,卻都十分尊敬,畢竟在美人如雲(yún)的攝政王府只有這麼一個妾,那身份自然是不同的。
就在花廳賓客雲(yún)集之時,書房裡,鍾智宸揹著手看著樹梢上掛著的明月,眉頭微皺陰沉的眸子透出一絲狠厲,身後垂手而立始終低著頭的黑衣男子,眼觀鼻鼻觀心的靜默著,幾乎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許久,鍾智宸挺著花廳傳來的動靜,緩緩的轉(zhuǎn)過身,在書桌上寫了幾個字交給黑衣人,臉色從未如此重視,“把書信交給南宮緒,計劃照舊。”
渾厚卻淡漠的聲音透著死的沉寂,黑衣人忙恭敬的上前接過,雙手抱拳一禮,輕盈的消失在窗邊,整個過程沒有一絲動靜,就連窗外那顆樹初生的嫩葉都不曾搖晃半分。
書房裡只剩他自己,坐在太師椅上輕柔的從懷裡拿出一方絲帕,沉醉的放在鼻下深深吸氣,彷彿帶著天下最沁人心脾的香,再睜開眼時,他若有所思的扯出一抹冷笑,“蟬兒,爲了你,師兄什麼都願意去做……”
窗外有風吹來,掀起絲帕的一角,上面繡著一個歪歪斜斜的“蟬”字。
想起輕巧的腳步聲,他小心的將絲帕放入懷中,只聽侍從稟報:“王爺,皇上來了帶著太子殿下來了,此刻已在花廳。”
眼前浮現(xiàn)起那個頭髮花白,卻雙目精明的尊貴老人,薄脣揚起狹促的笑,老匹夫今日來有何用意?
花廳裡衆(zhòng)人沒想到皇上竟然也大駕光臨攝政王的壽宴,齊齊忙跪在地上高呼萬歲,衆(zhòng)人跪下,才突顯花廳門口挺立的七旬老人。
身穿一身銀灰色的長袍,腰間扎著點綴著好大一塊晶瑩翠玉的腰帶,灰白相間的頭髮用金冠冠住,歲月在老人的臉上留下了枯槁的痕跡,也許多年的裡外憂心,竟然顯得十分衰老,只是那雙精光乍現(xiàn)的眼睛卻絲毫沒有七旬老人的渾濁,渾身散發(fā)著高位者的威嚴。
見衆(zhòng)人跪著,他彷彿十分享受,高昂著頭呼吸著空氣,瀰漫著菜香的味道卻似乎是天下最美好的香氣,曾經(jīng),他初掌權(quán)時整個軒轅國都是他的,見到的所有人對他都如天神便的恭敬敬畏,可是自從鍾智宸上位,一切都悄然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權(quán)利一點點的從他手裡流失,待到他警覺之時,已經(jīng)只剩了三成的權(quán)利,可悲的只有皇宮中的一切跟空有名號的皇帝位置。
他恨,卻無法,因爲軒轅國的兵權(quán)在他手,三品以上的官員有八成是他的黨羽,掩藏的如此之深,一夕之間政變,全部倒戈!剩下的兩成官員想保皇卻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委曲求全!
幸好,鍾智宸要的只是權(quán)力,他皇帝的位置還在,也不算辱沒了裴家的姓氏。
正想著,便見一身暗紫色繡著飛龍騰雲(yún)蟒袍的英偉男子負手而來,俊美冷酷的臉在走進時微微勾起脣角,雙手抱拳道:“皇上百忙之中能蒞臨寒舍,實在是碰壁生輝。”
他永遠是不一樣的,所有人五體投地,而他只需要無謂的拱手禮,甚至他口中的百忙之中,也是諷刺的緊,如今他真正算是一個傀儡皇帝,整日的與嬪妃在後宮玩樂,哪裡還有什麼政事需要他處理?
儘管心中所想恨不得殺了眼前的俊美男人,臉上卻是一派從容謙和,“智宸二十八誕辰,朕來是應(yīng)該的,沒有你,軒轅國便沒有今天的繁華昌盛。”
一番話說得冠冕堂皇,聽的人無比以爲皇上是真心依仗與他,可是鍾智宸自己知道,眼前臉色和藹的老人派出過多少人要他的命,還有,二十多年前的那場浩劫……藏住冰冷駭人的目光,太擡頭時依舊是那君臣和睦的景象,“皇上折煞微臣。”
皇上身後的太子裴煜麟、還有楚王以及楚王世子裴雲(yún)浩,幾人見禮之後便引導(dǎo)者皇上坐在最前面的一張桌子,圍坐的人除了左相右相便是皇家的幾人。
鍾智宸在人羣裡尋了幾番都不見那小人兒的影子,都是柔玉在忙裡忙外的招呼著,便趁衆(zhòng)人聊天之時招她來問:“王妃在哪裡?”
與最心愛的男人離得如此之近,夢裡都縈繞好幾遍的味道讓她幾乎混了腦袋,白皙的雙頰染上淡淡的嫣紅,嬌柔的回答:“王妃說要給您一個驚喜,讓您別急著找她,時候到了,便會出來。”忍下心裡那股子不舒服醋勁,端著和煦的笑意回道。
他聽了眉頭一挑,不禁有些期待,點點頭讓她離去,便讓宴席繼續(xù)。
圍坐的花廳裡中間空出好大一塊空閒,絲竹聲起,有魚貫而入的舞姬身著裸露的舞裙翩然進場,鍾智宸皺眉,府中從未設(shè)有舞姬,這……定睛一看,竟然有些熟悉的面孔,雖然他不怎麼去後院,卻不代表那些各有所圖的女人經(jīng)常在眼前轉(zhuǎn)悠,竟然發(fā)現(xiàn)了熟悉的面孔,這場舞蹈便是後院那些女人的傑作。
穿的本就少,白花花的肌膚露在外面晃著,一個個魅惑妖嬈,令不知情的官員們看的好不過癮,可惜了那些官太太,氣急了卻不能說什麼,只能打碎銀牙往肚子裡咽。
他倒是無所謂,端著酒杯看著其中清透的液體,似乎裡面有絕代佳人,不是自己的果然就不心疼,這些女人太傻,若自己是一般人,看到自己的侍妾身著暴露的在客人面前跳舞,會是何種心境?
皇上興味的看了一會兒,變轉(zhuǎn)過頭來跟鍾智宸說道:“智宸年紀也不小了,要不要朕爲你賜婚一位千金?”
鍾智宸瀟灑的仰頭,將杯中酒飲盡,才十分不羈的說:“謝皇上關(guān)心,可惜本王已有王妃。”
如平地驚雷,桌子上的所有人都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望著一臉閒適的攝政王,這個冷酷至極的男人怎麼突然有了妻子?多年來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到底是怎麼樣的絕代佳人能將他手扶?
皇上眼中精光一閃,已有陰謀在腦中形成,不過一會兒轉(zhuǎn)過頭來又是一副驚訝的樣子,“智宸何時娶妻?爲何不告訴朕一聲,也好準備些薄禮。”
他擡起頭來,笑的肆意,“皇上還是自己留著吧,本王要什麼有什麼。”
這話說的十分不敬,在場的人卻不敢說一個不字,只有皇上老臉有些放不下,尷尬的笑笑便將此事遮掩過去,駕輕就熟,可見這種情況遇見的已非第一次。
有美女助興,氣氛很快熱切起來,他不時的將目光投向門外,卻不見她的身影,不禁皺眉,握著酒杯的手緩緩的用力,他在想最不好的可能性,視線放在正與楚王妃聊天的柔玉身上,目光倏地變得陰冷,渾身的氣勢不自覺的散發(fā)著死寂,誰再讓蟬兒離開他身邊,他定然將那人千刀萬剮!
絲竹聲已近高氵朝,急促的婉轉(zhuǎn)著,而場中妖嬈的舞姬也開始急速的旋轉(zhuǎn),只聽砰地一聲震耳欲聾的鼓聲,不,是軍鼓!渾然厚重的聲音響徹了所有人的耳朵,就在此時,舞姬們猛的往後弓起身子,手中細長的紅色綢子向場中拋去!
只見一名蒙著面紗一身火紅的女子出現(xiàn)在舞姬中間!衆(zhòng)人震驚她到底何時出現(xiàn)的,有人一眨不眨的看著場中舞姬,彷彿她從天而降的仙女,如一陣青煙出現(xiàn)在衆(zhòng)人眼前。
只見她身穿大紅色的燈籠褲,上身穿著紅色的緊身綢衣,上面繡著些繁複的花紋,一雙靈動的眸子瀲灩著水光,眨眼間都似乎有靈氣閃過,遠山黛的眉心點綴了紅色的花鈿頭髮被挽成飛仙髻,修長雪白的脖頸毫不保留的呈現(xiàn)出來,白與紅色的交叉在她身上過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
絲竹聲緩緩的揚起,彷彿叢林裡悄然出現(xiàn)的仙女,輕柔的舞動著腰肢與手中的絲帶,暴露在外的纖腰曲線優(yōu)美,最讓人窒息的是在那圓潤嬌小的肚臍上鑲嵌了一片半面珠,瑩潤的閃著光芒,舞動見隱隱約約的出現(xiàn),迷人至極!
所有人都愣在當場,目光不由自主的隨著場中央的女子而動,彷彿她便是下凡的仙女,雖然蒙著面紗,其下那傾城之姿卻能窺探一二。
但是,在一片呆傻之中,卻有兩人沒有深陷其中,一個是鍾智宸,正拿著不知是歡喜,不知是生氣的陰沉著臉,一個便是楚王世子,裴雲(yún)浩,一雙圓大的眼睛深邃的望著女子蒙著面紗的臉,若有所思,太熟悉了,彷彿在百轉(zhuǎn)千回的夢中,曾多次見過的那個女人,那雙眼睛雖然被精心描畫過,卻如何也擋不住當初的那份純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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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晚了太晚了,更得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