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幕後黑手（五）

104、幕後黑手（五）

“大人。”金師爺從堂外走來，漫不經(jīng)心地看了跪在地上的武氏夫婦一眼。

武氏夫婦全身一抖，汗如雨下。

金師爺走到陶墨身邊，低聲道：“大人。武家村的人說武氏夫婦離村已經(jīng)十多年，半個月前才突然回村的。他們的女兒武倩足不出戶，從未有人見過，只有幾個村民從武郭氏口中聽過。村裡曾有兩家人聽武郭氏吹噓自家女兒容貌出衆(zhòng)，上門提親，都被拒絕了。”

陶墨也壓低聲音道：“他們認(rèn)回了屍體，但是個男的。”

金師爺訝異道：“男的？”

陶墨道：“嗯。”

金師爺沉吟道：“可是頭上有撞傷？”

陶墨道：“這，我也不知。”他這纔想起自己竟然忘記問這最最關(guān)鍵的問題，“仵作只說他腳上有凍瘡，身上有吻痕。”

金師爺?shù)溃骸岸喟腩^上有撞傷，不然武有菜怎麼會認(rèn)錯？”他口中說的是認(rèn)錯，心裡想得卻是另一回事，只是目前沒有證據(jù)，他不便說出來。

陶墨點點頭，對武有菜道：“你口口聲聲認(rèn)定史千山逼死你的女兒，要爲(wèi)她討回公道，可如今，你竟然連自己女兒的屍首都認(rèn)錯，實在令人生疑。你有何解釋？”

武有菜砰砰地磕頭，“小人知錯小人知錯小人知錯……”

陶墨聽著聲音都覺得一陣心驚肉跳，忙站起來道：“你莫要這樣。”

不等啊下令，兩個有眼色的衙役已將他攙扶起來。

武有菜頭上紅通通的，磕破了皮，有血順著臉頰滑下來。

陶墨看看金師爺。

金師爺無奈地?fù)u搖頭。

陶墨道：“請個大夫爲(wèi)武有菜看看傷勢。”

金師爺突然道：“武姑娘的屍首還是今早找回來的好。”

陶墨頷首稱是，便對武郭氏道：“就由你去找吧。”

武郭氏原本還擔(dān)心地看著自己的丈夫，聞言身體立刻抽搐起來，一張臉嚇得刷白，一下子跪坐在地。

金師爺別有深意地看著她，“武夫人應(yīng)當(dāng)不會連自己的女兒也不認(rèn)得吧？”

武郭氏求救般地看向武有菜。

武有菜捂著傷口，不忘狠狠地瞪她一眼，低罵道：“蠢貨。難道我不在，你就連自己的女兒也不認(rèn)識了嗎？”他眉毛攢動，神氣活現(xiàn)，哪裡還有剛纔狼狽委屈的模樣。

陶墨和金師爺看在眼裡，心裡不由又信了史千山幾分。

武有菜被帶下去請大夫養(yǎng)傷，崔炯帶著武郭氏去亂葬崗繼續(xù)尋武倩的屍首。

陶墨想起那句被誤領(lǐng)的屍體，對金師爺?shù)溃骸耙膊恢@動了哪位的魂靈，連累他在地下也不安生。你派個人去打聽打聽他的身份吧，若是沒有家人，我就請人爲(wèi)他下葬，入土爲(wèi)安。”

金師爺嘆氣道：“此事交給我。東家後天成親，要討個大吉大利。案子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的，東家還是想想後天花轎怎麼出縣衙。”

“啊？”陶墨呆呆地看著他。

金師爺撫額道：“東家難道未曾想過此事？”

陶墨這兩天想的不是案子，就是顧射，倒是不曾細(xì)想過成親之事，因此聽金師爺問起，不由怔住。

金師爺?shù)溃骸捌鋵嵞銈儍蓚€都是男子，不坐花轎倒也無妨。但是迎親總是不能少的，你們準(zhǔn)備如何迎親？”縣衙與顧府雖然不遠(yuǎn)，但中間也隔著幾條街。陶墨和顧射無論誰穿著一身喜服從街上穿過，都很引人注目。

陶墨撓頭道：“要不，改在夜裡頭……”

金師爺?shù)溃骸傲汲郊赵跄苷f改就改？更何況娶親要大張旗鼓纔是。你們兩個都是明媒正娶，縱然不至於敲鑼打鼓，鬧得滿城皆知，也該堂堂正正從正門出入纔是。”

陶墨聽得頭都大了，問道：“那依師爺之見？”

金師爺也被問得一愣，“這，我夫人是位女子。”

“啊，是嗎？”陶墨一時沒回神，隨口道。

金師爺嘴角一抽，“難道東家一直以爲(wèi)我夫人是男子？”

陶墨忙道：“不不不，我只是從來未想過此事。”

金師爺：“……”爲(wèi)何他夫人是男是女還要用想的？一男一**陽調(diào)和纔是天下正道吧？他看著陶墨，無奈地?fù)u了搖頭道，“東家若是想不出答案，不如將它交給顧公子來想吧。”

“弦之？”陶墨嘴角一揚，笑意抑制不住。

金師爺?shù)溃骸澳銈冸m不能見面，總可以互通書信。我來爲(wèi)你代筆就是。”他拉起袖子，正要研磨，就聽陶墨道：“不必，我自己來。”

“東家？”金師爺吃驚地看著他。

陶墨雙頰微紅，“弦之教了我不少字，我想我應(yīng)該可以……”

金師爺施施然地收回手，笑道：“也好也好。代寫自然比不上親筆書信來的有誠意。”他雙手負(fù)在身後，笑瞇瞇地向外走去。但腳還未過門檻，就聽陶墨在後面叫道：“師爺。”

金師爺回頭。

陶墨羞愧地問道：“喜字怎麼寫？”

顧府外頭還是冷冷清清的模樣，但裡頭早已天翻地覆，紅殷殷的一片。

嶽凌聽所有管事將所有事情從頭到尾過了一遍，確認(rèn)無誤之後，才滿意地點點頭道：“如此甚好。對了，喜服可曾送到縣衙？”

一名管事道：“未曾。”

嶽凌眉頭一挑。

管事忙道：“公子吩咐我們將陶大人的喜服送到他的房中。”

“還未穿過呢。睹物思人也不是這麼個睹物思人法。”嶽凌嘀嘀咕咕地朝顧射的書房走去。

這幾日，顧射幾乎都耗在書房中。

未進(jìn)門，嶽凌聞到一股筆墨書香迎面撲來，“你這是緊張呢？還是緊張呢？”

顧射頭也不擡道：“府裡的事都安排妥當(dāng)了？”

嶽凌抱胸道：“你不覺得你的口氣太過於……理所當(dāng)然？”

顧射道：“你希望我對你客氣？”

嶽凌道：“聽過了你的不客氣之後，我覺得客氣也不錯。”

顧射擱筆，擡頭微微一笑道：“嶽公子，爲(wèi)何不請自入？”

“……這就是你所謂的客氣？”嶽凌瞪著他。

顧射道：“難道不是？”

嶽凌嘆息道：“我本不該對你有所期待的。”

顧射低頭看自己做的畫。

嶽凌道：“我聽說你將陶墨的喜服放在自己的房中？”

顧射道：“我一會兒便會派人送去。”

嶽凌道：“留在房中是爲(wèi)了睹物思人？”

顧射道：“我只是看一看是否合身。”

嶽凌臉色頓時有些古怪，“難道這樣看一看，你就能看出是否合身？你與陶墨……”

顧射道：“這是聰明人與蠢物的區(qū)別。”

嶽凌將後面半句話硬生生地嚥了下去，轉(zhuǎn)話題道：“對了，後天你準(zhǔn)備如何迎親？”

顧射笑而不語。

嶽凌道：“你總不會想要半夜三更將他偷偷摸摸地迎進(jìn)門吧？”

顧射道：“自然不會。”

嶽凌道：“還是你準(zhǔn)備讓他把喜服穿在裡面，等到了顧府在脫？這辦法好是好，就是委屈陶大人了。”

顧射道：“我既然要娶，自然要八擡大轎，敲鑼打鼓，明媒正娶。”

嶽凌驚愕地瞪著他。

顧射從桌上拿出一疊紅色的帖子。

嶽凌上前接過來，看著上面一連串的名字，越發(fā)吃驚，“你，你該不會真的要大張旗鼓，迎客進(jìn)門，宣告天下吧？”

顧射反問道：“有何不可？”

“但，但是……”嶽凌目光一掃，突然看到了顧射所作的畫，又是一怔，“這畫……”他彷彿明白了顧射的意圖。

顧射道：“喜事自然要歡歡喜喜地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