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還真特麼遇上了?!”
我心中一驚,急忙握緊長刀,停頓下來。
叢林裡的那一排東西聽到聲音,忽然停止了,穿著白袍的詭異身影幽幽地飄在那裡,彷彿恐怖故事裡黑暗森林中游蕩的孤魂。
“那……那真是趕屍?……現(xiàn)在的世道,怎麼可能有人做這個!!”
華子半張著嘴,嚇得語無倫次了。
“不管是人是鬼,先過去看個清楚再說!你們在這裡等我,我去看個究竟!”
我右手提著長刀,左手猛地一甩繮繩,白龍翻騰著鐵蹄朝樹林裡衝了過去。白色的影子距離越來越近,隨著視線的愈發(fā)清晰,終於將那些東西看得一清二楚。那一排披著白袍動作僵硬的東西,竟果真是殭屍!!只是頭上裹著白綢,根本看不清模樣,雙臂前伸,動作緩慢,不過腿腳貌似還算靈活,正踩在地上窸窸窣窣地摩擦著!!!
“年輕人!你們從哪裡來啊?……”
一個深沉詭異而且?guī)е硢〉穆曇魪臍檶蒲e傳了出來,嚇得我差點(diǎn)兒從馬背跌落下去!趕忙操起長刀,顫抖著指向那一排白袍。
“你……你們到底是誰!別給我裝神弄鬼!!否則我不客氣了!!!”
聽見我慌張的恐嚇,那一排殭屍竟慢慢地調(diào)轉(zhuǎn)過來,徑直跳到我面前!!!
“媽的!再靠近就真的別怪我刀下無情!!!”
聽見我的怒吼聲,華子他們趕忙啓動摩托車,飛速地衝了過來。佳怡緊緊躲在我身後,胸脯“砰砰砰”地跳動著。
只見那一排前後兩頭兒的屍體突然摘下頭上的氈帽,露出兩張蒼老的面容。
“你們是……趕屍匠?”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兩個人驚呆了,沒想到剛纔的討論內(nèi)容竟活生生地成爲(wèi)了現(xiàn)實(shí),而且就擺在眼前!這突如其來的巧合著實(shí)令人難以置信,而且趕屍的場景跟傳言的一模一樣!殭屍在趕屍匠中間僵硬地抖動著,時不時地傳來“嗚嗚”的呻吟聲,它們難不成真的是被驅(qū)趕的屍體?
天色幽暗,山林間傳來淒涼的風(fēng)聲和烏鴉的哀嚎,黑漆漆的樹蔭下不時傳來沙沙的聲響,屍體的白袍微微撩動著,伴著恐怖的喘息聲,這情景令人不寒而慄……
“啊,我們是這一帶的趕屍匠,幫死去的人領(lǐng)回家鄉(xiāng)……”
趕屍匠一聽我們的口音,便知道不是本地人,他的普通話裡帶著濃重的方言,加上沙啞的喉嚨,令這種場景更加詭異、驚悚……
“聽你們口音,應(yīng)該是北方來的吧……這麼亂的世道,不好好藏起來,怎麼還到處跑……”
趕屍匠擡頭望了我們一眼,大概是習(xí)習(xí)的微風(fēng)吹得他眼睛不適應(yīng),於是索性伸出乾枯黢黑的雙手,將氈帽重新戴上。
“我……我們要來南方找人,半路和隊(duì)伍失散了,所以走著走著就到了這裡……”
我使勁兒嚥了口唾沫,平靜一下內(nèi)心恐懼的情緒,斜眼看了看那一排屍體。
“老人家,您趕的是屍體麼?它們怎麼還會動?……”
望著袍子下抖動的身軀,我不禁忍不住輕聲問道。
“哦……它們是殭屍,你們可能叫它們喪屍吧……不過都一樣,它們已經(jīng)死了,只不過身體被冤魂糾纏著,常常作出惡事來。我和我的弟弟都是趕屍匠的傳人,現(xiàn)在受神靈的囑託,將這些屍體驅(qū)趕回去,好超度它們早日解脫……”
趕屍匠的話語緩慢充滿迷信色彩,聽得我們毛骨悚然,他所形容的現(xiàn)象完全和我們的認(rèn)識大相徑庭。原來在那幾副白袍下,遮蓋的正是變異的喪屍,和趕屍的手法一樣,雙手被綁在竹竿上不得動彈,然後被兩位趕屍匠端著,慢慢跟著趕屍匠的步伐跳躍前進(jìn)。它們跟屍體並不一樣,它們是活物,具有危險(xiǎn)性,因此趕屍匠通過這種方式,也能避免喪屍帶來的攻擊。
“你們帶著喪屍趕路,就不怕半路遇到危險(xiǎn)麼?”
華子終於明白了眼前的情況,於是鼓起膽子,上前詢問道。
“這一帶的喪屍已經(jīng)不多了……我和我老弟已經(jīng)在這邊趕屍大半年,從沒遇到過意外……趕屍的隊(duì)伍總共有好幾撥,我們差不多將附近地帶的殭屍全都趕回去啦……”
“那其他的趕屍匠就沒有出過意外的麼?”
“有啊……怎麼可能沒有……這一年來,死過的趕屍匠足足有幾十個人,他們都是對神靈不忠誠,所以才導(dǎo)致禍患……我後面的這幾個殭屍裡,就有一個過去的趕屍匠,這次被帶回去,要入油鍋的……”
趕屍匠的話語冰冷淒涼,像是一箇中了魔的人,他每當(dāng)說起話來,總時不時地加上所謂的“神靈”,彷彿這個神秘的稱謂,正是他們無比信仰的對象,驅(qū)使著他們做一切事情。
“老人家,您所說的神靈,是誰?您見過他嗎……”
華子繼續(xù)詫異地問道。
“不許你這麼問!”
趕屍匠突然面帶怒色,朝華子厲聲喝道,這驚人的轉(zhuǎn)變令所有人嚇了一跳。彷彿華子的疑問觸怒了他的信仰,令他大發(fā)雷霆。
“神靈是我們的上帝,是造就我們的天神!哪是說見就見的!現(xiàn)在世界毀滅了,殭屍是世界的主宰,神靈有百毒不侵的身軀,他會帶領(lǐng)我們重新找到自由!……不過殭屍也都是人,也都是神靈的子孫,所以我們要和它們共同生存。神靈讓我們把死去的人帶回去,關(guān)在殭屍籠子裡,慢慢超度它們,直到它們魂歸西天,怨氣散盡……”
趕屍匠態(tài)度逐漸恢復(fù)了平靜,不過仍舊一句一個“神靈”地訴說著。他的確對神靈萬分敬仰,就連說話的時候,也不時地仰面朝天,作出祈禱的模樣。
面對這位腦袋混沌的老人家,我們不再過問了,事實(shí)上應(yīng)該是無言以對。他的邏輯和觀念完全和我們背道而馳,他的思想似乎被某種詭異的力量束縛著,變得保守,變得固執(zhí)。趕屍匠的老弟在後面一言不發(fā),突然間“咿咿呀呀”地支吾了一番,我們這才意識到,他是個啞巴。
儘管對這兩位趕屍匠的言語不敢茍同,可既然遇到了存活的人類,就證明前面的路會平坦許多。於是索性跟著兩位趕屍匠,慢慢朝他們所說的“靈潭”前進(jìn)。趕屍匠雖然思想怪異,但心地還算和善,聽說我們的來路之後,便好意地邀請我們?nèi)ァ办`潭”裡暫作修整。
“靈潭……”這個名字聽起來又有某種奇怪的感覺,倒像是靈異色彩的遺蹟。不管是什麼地方,總之有人類生存,那便是極好的去處,起碼可以保證衣食無憂,安全無患。
一路上,趕屍匠都在跟我們講述著神靈的故事,他說自從喪屍病毒侵襲湘西之後,這裡的人們便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後來湘西來了位自稱神靈的人,帶著幾位徒弟,說是要解救湘西的百姓於水火。人們起初不相信,以爲(wèi)他只是一個招搖撞騙的教徒,後來發(fā)現(xiàn),他真的有百毒不侵之身!正常人被喪屍撕咬過後,肯定會在半個小時之內(nèi)變異,但神靈不會。人們親眼目睹了神靈被喪屍撕咬了手臂,然後安然無恙!
至於那個所謂的神靈到底什麼來頭,任何人都不清楚,只知道他擁有掌控生死的能力,有免疫病毒的軀體。神靈在湘西的避難營中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任何倖存者都以他爲(wèi)信仰,心中唯獨(dú)將他視爲(wèi)神靈,並且堅(jiān)定不移。
神靈帶給避難營幸運(yùn),賜予他們和喪屍們共同生活的世界。神靈說,喪屍也是人,因此不允許人們互相殘殺,要想和平地共處,就要將喪屍的軀體和靈魂召回來,用虔誠的愛心超度它們,直到它們慢慢歸天,冤魂便不再糾纏世間的平民百姓。
於是避難營裡所有的人都開始信奉神靈,將他的話視爲(wèi)終生的信條。趕屍匠的傳人們開始四處奔波,將外面遊蕩的喪屍捉住,用竹竿牽引著回到故土,將它們關(guān)進(jìn)殭屍的籠子裡,等待它們的靈魂慢慢昇天。爲(wèi)了響應(yīng)神靈的號召,一些不會趕屍的平民百姓,也跟著學(xué)起了趕屍的技巧,自願加入趕屍隊(duì)伍,將附近一帶的喪屍逐漸收攏到避難營的殭屍籠裡。
趕屍匠們活捉喪屍的手法十分高明,他們從不對成羣的喪屍下手,而是挑單獨(dú)的喪屍引開,然後通過拋鎖釦的方法,將喪屍的脖子勒住,兩個人相互配合著,將殭屍綁在竹竿上。之後的趕屍便簡單許多,兩個趕屍匠通過兩根竹竿,完全可以輕鬆地將原本會行走的喪屍帶回避難營。當(dāng)然,趕屍並不是安全的事情,在捕捉喪屍和走路的時候,很容易發(fā)生意外。但人們並沒有把這種情況看成一種威脅,他們認(rèn)定了神靈是會保佑他們的,之所以有人會死,完全是他們的不忠誠所導(dǎo)致的。
趕屍匠形容的這位無所不能的神靈,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他真的是百毒不侵,會給避難營帶來幸運(yùn)和平安麼?一路上,我的心裡不斷地涌現(xiàn)著各種問號。接下來一段遭遇對我來說,或許又會是一個非比尋常的經(jīng)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