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人四目相待，楚司霖黑眸中絕望的光一點一點從眼廓四周升起，直到完全覆蓋他的整個眼眶，晶瑩剔透似玻璃珠般的東西從眼角緩緩落到臉頰，劃過輪廓，鑽進了脖頸裡，只給臉頰上留下一道溼潤的痕跡。
莫晨軒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刻的驚訝，甚至是驚訝。
小時候才幾歲就經歷那麼多艱辛困苦，傷痕累累，流血流汗卻從不叫苦叫累，不吭一聲的楚司霖，現在居然潸然落淚！
莫晨軒眼裡不敢置信的看著楚司霖，脣瓣蠕動了半響，輕輕將手搭在楚司霖的肩膀上，拍了拍，“司霖，你……”
“大哥，這裡，這裡，現在前所未有的疼！”楚司霖使勁兒戳著自己的心臟處，轉身離開。
莫晨軒看著楚司霖的背影漸漸遠去，直到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轉角處。
他沒辦法也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這樣的楚司霖，這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楚司霖，就算說句安慰的話他也沒辦法說，因爲這件事關係著自己的親妹妹，他不敢冒半點兒險。
楚司霖走出醫院，一路飆車回到別墅，車速平均速度車不多達到了一百，他也不知道自己闖了多少個紅綠燈，正好是晚上，路上車子很少。
回到家，整個人十分疲倦的從車上下來，然後回了自己臥室。
這個臥室他好幾天沒打理了，總覺得像以前那樣收拾的乾淨整潔看著很刺眼。
翌日，才七點不到楚司霖就自然醒了。
簡單洗漱了一下就直接去了公司。
今天是公司年後第一天上班，到公司的時候辦公室只有陳陽到了。
“總裁。”陳陽將咖啡放到楚司霖辦公桌上。
楚司霖點頭，清冷道：“查到了些什麼？”
陳陽轉身出去了一會兒又回到辦公室，將一個文件袋放到辦公桌上，“這是查到的最新資料，但是很多地方依舊有問題，查不到。查到一半就徹底斷了線索，斷的乾乾淨淨。”
楚司霖打開文件夾看了看，雙眸中發出危險的信號，看向陳陽說道：“如果普通的辦法查不到，那就啓動特殊的渠道。不管怎麼樣，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查清楚。另外，從頭到尾徹底調查一下之前顧淑蘭有沒有對涵涵做過什麼。”
雖然莫晨熙說顧淑蘭並沒有特意對莫亦涵做過什麼，可是這段時間他有幾次故意在顧淑蘭面前提起莫亦涵，而顧淑蘭的反應太過於平淡了，那種平淡反倒讓他覺得有問題。
“可是總裁，如果啓動特殊渠道的話，那莫二少和徐少他們很快就會知道的。”
楚司霖蹙蹙眉，“調幾個和你親近信任的人，不要走漏風聲，再找個別的什麼原因將他們調出來一段時間，就算晨熙和少琛發現什麼，也最多問一下，不會深究。”
陳陽點頭，一些猶豫的說道，“總裁，我能問一下原因嗎？這件事兒讓莫二少和徐少知道了，他們肯定也會幫忙，那樣的話事情更好辦，而你和亦涵小姐也不用像現在這樣……”
楚司霖搖頭，“他們現在都是有家室的人了，現在事情到底是怎麼樣的我們還不清楚，能不讓他們涉險擔憂就儘量不要讓他們知道。至於涵涵，雖然我也不想我和她之間變成這樣，但至少，她是安全的。只有她是安全無損的，我才能完完全全放心，集中精神處理別的事情！”
陳陽點頭，依舊疑惑的問道：“那顧大小姐對亦涵小姐也做了什麼事情嗎？”
楚司霖輕輕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可是晨熙說沒有，顧淑蘭自己的反應也太平淡了，讓我總覺得以前還有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所以再查。涵涵從很小就不喜歡顧淑蘭，這是我一直不知道的原因，只要能查到，就把她們兩之間這二十幾年發生過的事情都查出來。”
陳陽點頭，轉身出去了。
楚司霖捏了捏眉頭，這段時間他真的有些疲乏了，精神上和心理上，都好累。
約十一點左右，陳陽敲門走進來，一臉同情的看著楚司霖，“總裁，顧大小姐來了，剛剛前臺打電話上來，問你要不要見。”
楚司霖本就疲乏的臉上瞬間下沉的厲害，頓了幾秒，點點頭，“讓她上來吧。”
沒幾分鐘，陳陽領著顧淑蘭敲門進來。
“司霖。”顧淑蘭穿著一身白色打底連衣鉛，外搭一件黑色長款大衣，簡潔幹練又不失溫柔。
“嗯。”楚司霖淡淡的應道，“你怎麼來了？”
陳陽看了楚司霖一眼，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尖兒，轉身將門帶上便出去了。
他是真受不了這位顧大小姐這幅斯斯文文的樣子，主要是裝的讓他看著都累。
說實話，看著她的樣子，真的完全不敢想象，這幾年對言箬做出那一系列惡毒事情的人會長著這麼一副溫柔體貼的面孔。
“怎麼了，你不想見到我啊？”顧淑蘭大步朝楚司霖身後走去，雙手自然的搭在楚司霖的雙肩上，腦袋也跟著抵在他肩膀上。
楚司霖清冷的眸光中劃過一抹不耐煩，但很快抹過去了，顧淑蘭沒察覺到。
“司霖，你有聽說過女朋友來見男朋友還需要什麼理由的嗎？如果真要說個理由，那當然是我想你了啊！過年這大半個月，我們就見了幾次面，弄的我都感覺自己像沒談戀愛一樣！”顧淑蘭撒嬌的語氣裡微微帶著一絲埋怨。
過了幾秒，楚司霖才深吸一口氣，擡手拍了拍自己肩膀上顧淑蘭的手，語氣帶著安撫，“過年比較忙，掌權人不是那麼好當的，你明白的。”
顧淑蘭一樂，反手一把握住楚司霖的手，“我當然明白了，其實我並不是怪你沒陪我啦，只是故意說出來嚇唬嚇唬你而已！”
楚司霖扯著脣角淡淡笑了出來，順勢從她手裡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去沙發上坐著吧，穿高跟鞋站著會很累。”
原本顧淑蘭見他將手抽出去，心裡略微有些不舒服，不過聽見楚司霖接下來說的話，她瞬間就舒暢了。
她覺得，楚司霖之所以有些時候在自己面前不自然，肯定是因爲自己以前和他從來都是保持距離的，突然這麼親近隨意不自然。
但是沒關係，她一定會把楚家當家夫人的位子坐穩的。
顧淑蘭這才鬆開楚司霖，踩著腳裡的恨天高坐到了沙發那邊，但一雙眼睛裡愛意濃濃的直勾勾盯著楚司霖。
楚司霖淡淡的笑著看了她一眼，轉而掃了眼她腳裡的高跟鞋。
想起莫亦涵也很喜歡穿高跟鞋。
記得有一次，她穿著高跟鞋逛完街，一坐到車上就直接將鞋子脫了，雙手揉著紅彤彤的腳。
於是他好奇問，既然穿高跟鞋這麼辛苦，幹嘛非要天天踩著恨天高？然後她告訴自己說：作爲女人如果不會穿高跟鞋，可以當作一個女人的缺陷。她說，你可以不喜歡穿，但是必須要穿的時候你得會穿，雖然穿高跟鞋並不舒服，但是爲了美麗，女人很多時候是可以犧牲的。
“司霖，你在看什麼呢？”顧淑蘭的聲音將楚司霖從回憶里拉出來。
他這才發現，顧淑蘭裡面穿著的打底連衣鉛十分修身，面前是風光一片。
楚司霖淡淡的別開眼，搖了搖頭，“沒什麼，想工作上的事情。”
楚司霖低頭處理文件，顧淑蘭在一邊兒坐著，時不時站起來看看，想刷一下存在感。
奈何，楚司霖就跟沒看見一樣，一份一份文件處理個不停，時不時把陳陽叫進來兩個人討論幾分鐘。
陳陽心裡無比的不爽，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這是楚司霖故意的！
很多問題要麼直接交給自己去處理就行，或者他吩咐一下自己也就能明白，一份平常的普通文件哪裡需要自己和楚司霖兩個人來探討一番啊！
簡直就是浪費時間嘛！
不過自家總裁現在也確實很可憐，基本上被所有親朋好友都拋棄，還不能告訴自己心愛的女孩兒自己的心意，被深深的誤會，這也就算了，心裡憋屈的不行，還得一副深情溫柔的樣子去讓顧淑蘭覺得他非常非常愛她。
想到此，陳陽心裡還是非常非常同情自己總裁的，所以，儘可能的還是配合他演戲，不讓他一個人這麼累。
眼看著都一點過了，楚司霖和陳陽兩個人還在討論。
顧淑蘭心裡開始不耐煩，她早上故意連早餐都沒吃，想著過來跟楚司霖一起吃午餐，然後下午一起逛逛街，沒想到到了這個點，這麼久了，他根本都沒怎麼理自己。
顧淑蘭看著楚司霖將手裡的文件放下，正準備拿另一份文件，連忙上前，“司霖，還有很多文件要處理嗎？”
楚司霖欲拿文件的手微微頓了頓，拿起另一份文件放到自己面前，這才擡頭看向她，“嗯，今天第一天上班，年前很多壓下來的事情需要趕緊處理完，下午我還要去徐氏幫少琛處理事情。”
“去徐氏幫少琛處理問題？爲什麼？”
“少琛去拜訪他岳父岳母了，現在還沒回來，所以徐氏暫時讓我和晨熙幫忙顧著。”楚司霖說。
顧淑蘭眼裡不經意間滑過不耐煩，帶著請求的語氣說道：“那…不是還有晨熙嘛！司霖，我下午想去逛逛街，你能明天再去徐氏處理事情嗎？”
楚司霖搖頭，“不行，現在子染懷孕了，晨熙要照顧，加上莫氏集團也忙。昨天大嫂生了，莫家這段時間會非常忙，還是我去吧！”
楚司霖非常淡定的將言箬生了孩子的事情說出來，假裝沒有在意。
而是用餘光瞥著她。顧淑蘭雙拳緊握，本就不耐煩的眼神裡在那一剎那陡然升起一抹狠戾，不過兩秒鐘就平復了。
顧淑蘭走過去，挽起楚司霖的胳膊，“那…你好歹也得陪我去吃個午飯吧！現在都一點多了，我爲了騰出時間陪你吃午餐，早上忙著處理事情，連早餐都沒時間吃呢！”
楚司霖淡淡的看著她，她倒是把自己‘女朋友‘的身份用的十分到位。
其實楚司霖也沒吃早餐，這時候也餓了，可是爲了讓她知難而退，他也硬是餓著自己不提吃飯的事，沒想到她倒是挺懂的把事兒挑明。
吃飯，楚司霖莫名又想起之前爲了讓莫亦涵吃飯，自己估計帶她去吃好吃的，還威脅她說，如果她再敢不按時吃飯，他就讓她長胖。
也不知道，這段時間她有沒有按時吃飯？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今天應該也上班了吧？這個季度她的新品裡又會是什麼樣的設計理念？她會不會又一個人在辦公室加班到深夜畫設計圖，把自己的眼睛熬的跟大熊貓一樣？
不過，現在阿辰回來了，這些事情他肯定會比自己考慮得更周到，將她照顧的更好，保護的更周全吧！
楚司霖這樣想著，脣角扯出自嘲的淺笑，眼光裡流露出壓抑的煩躁和不耐煩，嵌著濃濃的悲哀。
顧淑蘭開了明口，楚司霖不可能拒絕，但他卻把陳陽也帶著一起了，說是陳陽和自己一起忙了大半天，到現在也還沒有吃飯。
顧淑蘭素來以溫柔賢惠，懂事體貼著稱，現在在明知道楚司霖很忙還願意陪自己吃飯，帶個跟自己一起加班的貼身助理吃飯，加上助理又是個男人，她也不好開口拒絕。
楚司霖也就是抓住了顧淑蘭這個好面子活受罪的性格，知道帶上陳陽她不可能拒絕，所以才假裝委婉的用提議的語氣詢問，給足她面子，就算她能扯下臉拒絕的也沒辦法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