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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溫泉

省城的移通信息科技公司是個大集團,分公司遍佈全省,總部座落在金領、白領密集的CBD核心區,這裡房價6萬元/平米以上,每天有密密麻麻的人羣從高大上的寫字樓涌出,鑽進地鐵口,第二天清晨人羣又從地鐵口鑽出來,涌進寫字樓。

企業一大就會有大企業病,再加上行業競爭激烈,員工們開始抱怨工作內耗、薪酬漲幅趕不上物價上漲,可是移通公司的員工們然堅守如一、不離不棄;據不完全統什,員工年齡均值已超過35歲.不用問,一羣面臨“中年危機”的人,很難有心、有力挑戰自己,謀求新生,更何況都揹負著家庭的重擔。

王仕超是移通公司裡兩萬職工中的普通一員,作爲基層小主管,每天最關心的有兩件事:白天看團隊銷售報表,看今天售出了多少張電話卡,晚上看“全民K歌”(手機APP唱歌軟件),自己上傳的作品有誰來聽或送花。糟糕的是,兩項數據一直都不樂觀。

日復一日,平淡如水,他已習慣。

唯一令他高興的,是2018年底的一天突然接到一則內部通知:“根據公司近期招標工作安排,您已被抽中作爲評委,參加爲期七天的封閉評標會議。請您於今日內發本人銀行賬號、身份證號到接口人郵箱。”

這位仕超兄,看到後,高興的簡直要跳起來。

高興的原因是這種會議每天會有獎金800塊呢!他最近越發喜歡錢了。

他第一時間在微信上將此等喜事,告訴了隔壁座位的曉靜,曉靜總是很理性,回覆:“記得把工作處理完,或者把OA賬號密碼給我,你是不能遠程辦公的”。

仕超回覆:“爲何不能?”。移通公司的人已經習慣了即使休假也要用手機遠程看郵件,隨時隨地在微信羣上等待領導分配工作。

曉靜乾脆直接站起身、轉過來,趴在他倆座位的隔斷上,只露出一副好看的臉蛋,神秘的說:“一看就知道你沒評過標,這是嚴格保密、一級安保、監獄式管理;手機這樣的通訊工具全部要上繳,防止你串通與外界聯繫!”

仕超很清楚,移通公司這幾年腐敗頻出,全省有3個地市老總都被抓進去了,全是因爲跟合作商扯不清楚,自那以後移通公司的管理全都依照一個原則:假定員工是壞人、合作商更壞,要嚴防死守。

招標就是決定要把生意分給誰做,這裡面涉及到巨大的利益“蛋糕”,當然是最敏感的了。

“那我豈不是要過上七天沒有手機、沒有電腦、沒有曉靜的原始人生活啦?”仕超似在問曉靜、又似在自言自語。

他與曉靜只隔了一米遠,平時除了工作問題,其餘交流基本靠手機微信或者電腦QQ,因爲發一發曖昧段子、黃色小圖圖看不到彼此臉紅。仕超承認喜歡曉靜,但莫名的壓抑著,而又悸動著,曉靜也不點破、不主動、不拒絕。

仕超的微信名叫“超世”,諧音自己名字,又代表超越俗世的意思;曉靜的微信名叫NONO,彷彿一直在拒絕他;

仕超在微信上給曉靜發了一句大膽的話:“那這十天,沒有我陪你說話,別想我哦”

等到的回覆是:“別臭美,你之所以有機會去是因爲,本來抽中的是我,我不想去,才換成了你!”

仕超回覆:"那我去把這原本屬於你的錢,妥妥的給咱賺回來,然後請你吃法餐!”,對方秒回:“好!”

本來,仕超還想加一句:“這下我成了你的‘裸替’——**裸賺錢的替身。”沒好意思發,仕超覺得還不是不要顯得太下流、太飢渴。

過分的自尊,源於過分的自卑。仕超從不否認這一點,但也從不想脫離這一點,

準備出發吧!去體驗監獄般與世隔絕的七天吧!仕超已暗暗期待,儘管並無美好想象,但是能短暫拋離俗事,也是值得開心的。

隱隱約約,他預感到,這次說不準有什麼特別的經歷,在等著他。

移通集團是省內最大的電信運營商,每年光是設備採購就達百億.養活了合作單位一大批,各個領域的合作商爲了能分得采購額度蛋糕。不惜花血本賄賂移通公司的內部“關鍵人”。

要是平時,作爲基層主管的王仕超,沒可能登上合作商瞄準的“關鍵人”名單,沒可能享受民企老闆提供的“禮遇”;這次則妥妥地榮登關鍵人角色,這次作爲評委,不但有生殺大權,而且想殺誰、想救誰都無比隱閉、無從追查,全靠自己在打分表裡的恣意所爲。

19號下午,用於評委集合簽到的大會議室裡擠滿了人,來自省內各地區分公司的評委們紛紛寒暄著,雖然大多從未謀面,但有緣份共度封閉的七天,說不準是前世修來的。

對面一位中年女士,正熱情的與旁邊相熟的另一位女同事說話,她面容姣好,臉上皮膚明顯比握著手機的那雙手更細膩、光澤、年輕,眼睛雖然不大但睫毛好看.尤其是臉龐兩側的髮絲垂下來,更襯托出她面孔的精緻.

仕超掃了一眼她,心裡爲她打了分:90。然後就低頭看自己的手機。

這次的評委團有30來人,男多女少,大多數是中年婦男、婦女,一身油膩氣質,除了剛纔90分這個看著還行,其餘人都操著聽不懂的各地方言,土裡土氣,仕超無心留意。

就要上交手機了,此時,微信裡收到一條信息:“天意傳媒,希望參與,謝謝!小趙敬上。”仕超好像有點印象,這個小趙曾在N年前他管廣告時奉送過購物卡,仕超嚴詞拒絕。自那以後,驕傲的,自己給自己樹立了廉潔的貞節牌坊,自我感覺他王仕超就是移通公司裡少有的一股清流。

“其實,如果以美女誘我,也許我就會被攻破咯。”他外表**,嚴肅正派,彬彬有禮,衣冠卻不禽獸,給別人的印象就是那種柳下惠或者清修道長的感覺,仕超暗自慶幸,這麼多年尚未遇到任何**挑戰,幸甚。

“大家快上車咯!咱們出發,去評標現場!”領隊是個瘦瘦精幹

的女領導,估計有50來歲,神色凝重,如臨大敵。

看來這次的標不小,所有人的手機都已上繳了,工作人員竟然又拿出金屬探測掃描槍,確保每個人的行李箱中不允許有電子設備!

一路山青水秀,大巴車在傍晚時分到達了城郊的一處酒店。

大門口寫著:“失樂溫泉酒店”,酒店名字很令他有些狐疑,來這裡的人都是來找娛樂的,怎麼寫“失樂”呢?他突然想起渡邊淳一的“失樂園”,裡面男女性描寫居多,他兩邊聯想起來,不禁對這個“失樂泉”有些若有所思與莫名期盼。

領隊在酒店大堂再次宣讀了紀律要求:不許用任何方式與外界聯繫,不許走出酒店範圍之外,因爲監控頭早已伺候著!

大家一邊嘆著氣,而又說笑著,涌向電梯。拿著各自房卡,準備回房休息.走在前面的正是仕超打90分的那位女士,她腰身有些發福。扣掉5分吧,仕超心想。

不久之後仕超又給她加回了10分,原因是轉身一剎那,這位女士看了仕超一眼,且仕超回看時,她眼光立即挪開.暗含深意——至少仕超是這麼領悟的,也許是落花無意,流水多情吧。

從擠進電梯到走出電梯,仕超都跟著95分女士後面,看著她的腰身曲線。想起一個講座裡說,西方的吉他就是按照女人的腰身形狀設計的,女人抱不到就弄個吉他模擬,以音樂來抒發惆悵。真正抱得美人歸的人,纔不會浪費時間玩音樂呢。

沮喪的仕超就是那種只能抱吉他的Loser,他沉沉地進了自己房間1509.即使知道她就住隔壁1508,他早已自我判定,自己根本沒膽量去主動敲門搭汕。怪不得這裡叫“失樂泉”呢,很契合自己的心情。

還是老老實實、認真度過這孤獨的七天吧!

失樂溫泉酒店坐落在鬱鬱蔥蔥的山坳之間,天然的地熱資源讓這裡的溫泉水遠近聞名。周圍分佈著一棟棟洋房、別墅,亮燈率達不到1%——要麼是炒房客的,要麼是有錢人作爲週末休閒度假纔來,總之在今晚的夜色下,黑夜顯得分外陰冷、孤寂。

移通公司的評委們來到後,稍稍帶來了一絲生氣。組織者忙碌在會議室,準備未來七天需要的文件資料、電腦設備。評委們飯後無事,趁著還沒開始幹活,三五成羣下來,身穿酒店房間裡提供的睡袍,在負一樓不規則分佈的三五個溫泉池裡,沐浴夜色寧靜、盡享溫泉水浪的撫摸,熱氣升騰,如仙境般。

那麼,我們的仕超兄此刻在幹嘛?此刻,他驚喜地發現,原來他的房間裡面就有個小型的溫泉池。酒店將地下溫泉水通過管道引入房間,提供了專屬私人溫泉服務.

性格孤僻的他,能自己一個人裸泡,絕不會去湊外面大池子的熱鬧。擰開溫泉水閘門開關,不用十五分鐘,兩平米見方,大概半米深的池子裡已充滿溫熱的泉水,鼻子能聞到水裡有種味道,應該是礦物質元素的味道,所以,這絕不是騙人的白開水。

仕超坐在水裡面閉目養神.不由得感嘆“要是曉靜來了就好了!”。

突然腦子裡一閃,隔壁的她是否也在獨自泡著室內溫泉呢?我倆可謂,君在泉水頭,我在泉水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泡溫泉水!

一整晚,仕超是帶著失樂泉水的撫摸感與腦海中時而曉靜,時而隔壁那位的面容,迷迷糊糊睡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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