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在急剎，或者在碰，或者因爲碰，所以急剎，或者，橫七豎八地躺在那裡，響警報的響警報，不響警報的奄奄一息。人們瘋狂地跑向自以爲安全的地方，他們的腳步胡亂交錯。一些人栽倒，其他人順路從他們身上踩過，動作連貫如連環畫。建築在人們四周搖擺著身形，釋放著塵煙和碎屑，還有一些大個頭的重物在其中自由落體。玻璃在扭曲中崩然炸開，碎塊散落人們一身。喊叫、尖叫、嗥叫，各種叫聲魚龍混雜。紅綠燈看不下去這樣的景象，閃爍兩下而後熄滅。自來水管無奈地裂開，把水胡亂地灑向各處。

……

“啪！”那是傢俱們倒下的聲音。“譁！”那是它們倒下的聲音重疊而成的新的聲音。他們在第一輪甩動時就失去平衡，卻現在才落地。事情快速發生時，有些東西就慢了。

弗雷德現在是在不平衡中平衡。他以左腳爲軸心打了個圈，右腳沒找著地板的具體方位。左腳打完圈也離地了。所以現在是雙腳離地！那地板去哪兒了？他意識到這點時，左手不著邊際地摸到了桌子。他記得上次瞄到它（大概0.3秒前吧）時，它還在一米外來著。然後桌子撞到了他，或者說他撞到了桌子。怎麼說都可以。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什麼都在不規則運動時，沒東西作參考系。

整個空間呈現一種登峰造極的運動，沒有規律，純粹一混沌學。世界卸下冷靜沉著的僞裝，展露出歇斯底里的本性，地動山搖，梵天舞蹈。

他總算戴上了眼鏡，現在可以摸錄音筆。桌子太不安分，他推開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