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開始行走。這是我感覺到的。

混沌一股腦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路，是線條，是千絲萬縷清晰可聞的符號。它們客觀存在，像一堵透明液體的牆。它們衝撞、壓縮著我，讓我步履蹣跚、東偏西倒。它們像斑斕的色系，又像列隊的厚重的風和鳥羣……我避開它們，從它們身上借力保持平衡。我像貓一樣放大瞳孔。我尋找它們的規律。

符號們的繁殖方式，是以自身爲中心的三維延伸。它們在空間上每一個方向形成連續符，但並不氾濫，適可而止。各個方向延伸均勻，形成球體。我不認爲這是刻意的均勻，更相信是概率的魔術，類似電子雲圖。

熟練過後，它們就不怎麼擠兌我了。實際上我發現，不管它們怎麼撞，我都能維持平衡。好像我可以隨意定義平衡。我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在行走了。

它們不怎麼衝撞後，視野變開闊起來；視野開闊後，符號們更清晰可聞了。它們變得井然有序。我開始可以控制它們。我看見路在眼前延伸，覺得自己可以看見路那頭的路。——我不知道爲什麼。霎那間我東倒西歪的節奏變成自由漫步。符號們在我面前修復組合、歷練提升，任我擺佈、爲所欲爲。

在我得意的時候，我意識到這是一種力量。符號們越來越聽命於我的時候，我明白過來符號們是屬於我的。不是簡單的從屬關係。某種意義上，它們就是——“我”。

人類千百年的進化，在“思維”裡，只是一個縮影。這裡沒有空氣，操縱時間。這裡存在空間的始點和終點，傳承世界的發展和進化。這裡是世界的全新境界。

而符號，符號們是信息，一種單一、但聯繫起包羅萬象的信息。

腦海裡的一瞬，在現實裡劃起一道鴻溝。

符號們找到了節奏。在我明白過它們意義的時候，記憶迅速復甦。

你知道思想有多少層嗎？自己會欺騙自己。

我知道等我越過那道屏障，一切會消失，不留記憶。大腦婉言謝絕了“表層意識”的深入探討，這是千百年進化而來的保護機制。從想象扎進現實，跨過的不僅是距離。

我對科學沒有根本興趣，我只在乎真理。而真理，我想，它正向我明晰。

我從夢境中醒來，但沒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