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雪,我失戀了……”
那一年的情人節,他將她拉到了之前他一直約會的公園,在那綠茵蒼蒼的長椅上面,她和他單獨呆在了一起。
那一日的他,一改往日嬉皮笑臉的模樣,整個人陰沉的彷彿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一般。那個和他交往了整整一年的女友,最終還是選擇了離他而去。
當她聽到這個消息時,她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難過。她一句話也沒有說,就這樣靜靜地陪著他坐了整整一個下午。其實對於他和她之間的愛情,她在第一眼便猜出了結局。她並不喜歡他,只是出於那個年紀所特有的崇拜而已。況且他與她之間的愛情來得實在太過匆忙,兩個人連彼此都還沒有真正瞭解。這樣的愛情,根本經受不住時間的考驗……
“沒事的,你那羣死黨不是經常說什麼‘天涯何處無芳草’麼?相信自己,終有一天你會碰到比她更好的!”
模仿著他的口氣,崔雪毫無風度地乾笑兩聲,隨即用力拍了拍萎靡不振的他的肩膀。
(你個笨蛋……有個女孩子一直都默默陪在你的身邊啊!……爲什麼就不能主動一點?)
……
繼她之後,她與他的生活又恢復了平靜,就好像是一年前的那樣:他每天騎著自行車載她去上學;她每天上課準時輕輕敲打一下他的頭;他下課第一時間衝進食堂幫她打她最愛吃的糖醋排骨;她會在空餘時間裡幫他洗那件髒的一塌糊塗的校服……她們的生活,簡單而溫馨,就好像是情侶一般,每天重複著同一件的事情,卻又有著不同的感受。
至今還記得她的生日,他將她拉到學校的操場裡,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他從背後輕輕矇住她的雙眼。他的呼吸聲清晰打在她的髮梢,讓它那顆敏感的芳心一陣不爭氣的亂跳。
“睜開眼,送你一件生日禮物!”
充滿流氓習氣的語調自耳畔響起,原本遮掩住雙眼的溫暖漸漸離去。只見在滿臉紅羞的她的眼中,漆黑的夜色中異常豔麗的盛開了一朵又一朵的火焰花火,伴隨著陣陣轟鳴的焰火聲響徹在了她的心底。那一刻的美麗,真的是今生難忘。
“這可是我花了三個月的零花錢纔給你買到的生日禮物,不許說不喜歡!”
雙手搭在她柔弱的雙肩上,他的語氣依舊如往常一般流裡流氣。而站在他身前的她,卻是被這漫天的煙花所深深吸引。從小到大,她從未感覺到如此幸福,也從未有過這麼“刻骨銘心”的生日禮物。她真的是愛他愛到了骨子裡,真的是恨不得馬上就嫁給他。她已經在心底默默決定,今生今世,除了他,她不會做任何人的新娘……
“郎騎竹馬來,繞牀弄青梅”。青梅竹馬的愛情是每個人所向往的,青梅竹馬的緣分也是每個人所希冀的。就比如此時的她與他,兩個從小一起長到大的玩伴,兩個相伴十多年的甜蜜情感。縱然他們之間並不是情侶的身份,但那對親密無間的身影還是讓學校裡所有的男女生都羨慕萬分。尤其是那一次的新年聯歡晚會,他當著全校師生的面將她強行拉到了舞臺上,他牽著她的手,一曲《最浪漫的事》轟動全場。優美的歌聲響徹在她的耳旁,如聞天籟。
她從來沒有想過,也從來沒有聽過,這個世間真的會有那麼美妙的音樂,真的會有讓人心跳停止、思想空白的神奇樂符。在那一刻,她真的感覺到了這個世界的渺小,站在身旁的他,以及從他身上傳來的淡淡香味,真的變成了她的世界,真的讓她感覺到了天堂。
或許,愛情的世界,便是隻有雙方的天地!
……
她與他的名字,叫崔雪和石磊。
……
“看到了吧?”
此刻就在去往張村的平坦公路上,一輛滿是烏黑色血漬並且車頭處被撞得稀爛的麪包車極速行駛著。在這輛麪包車左右兩畔的田地上,數只行動緩慢的二代喪屍前伸著雙爪,步履蹣跚的向著正極速行駛的麪包車緩慢走來。
“你說的是那隻站著不動的喪屍吧?確實是有些奇怪呢!”
目光透過車窗望向左方田野,只見在那茂盛的玉米地畔,一隻爛了半邊臉的喪屍彷彿是根本沒有看到公路上行駛的汽車一樣孤零零的站在那兒。它與其他緩慢過來的喪屍不同,無論是站立的姿態還是與其他喪屍不成一體的羣異感,都遠遠要超過那些目光空洞,只有動物本能的二代喪屍。
“那傢伙……不會是一代喪屍吧?爲什麼一直站著不動?難道它的智慧已經到了可以分辨食物與車輛的地步?”
一邊咬著方便麪,池海洋一邊緊皺著眉頭,手指不曾間斷得在車窗上不住畫著圓圈。
“應該不可能!”聽到池海洋的話語,段月腳下一踩剎車,隨即不緊不慢地從上衣口袋裡取出了一根紅梅輕輕點燃。
“我曾經上網查過,喪屍所擁有的只是動物特有的本能直覺,即便是他們懂得了恐懼和害怕,也絕對做不到分辨食物和車輛的地步……畢竟那種智慧,已經是與人類無異了。在這種已經死亡的‘活死人’身上,那種智慧是絕不應該擁有的!”
輕吐了一口菸圈,段月的目光也跟著落到了那隻站著不動的喪屍身上。
“是嗎?……那麼它的這種行爲又該如何解釋?明明已經看到了我們卻不撲過來,這種詭異的舉止已經徹底違背了一般喪屍電影所認定的常識了……如果這種行爲不能用智慧解釋,那麼也就只有……”
話到此處,池海洋猛然一頓,接著他便彷彿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將目光從車窗外的喪屍移到了段月身上。而恰巧此時,一邊的段月也若有所思的將目光移了過來。所以說,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兩名互不服氣的少年的目光在半空中對接、交匯在了一起。並且隨著時間的流逝,兩名年紀相仿的少年眼神逐漸都變得像發現了新大陸般的狂熱了起來。
“是的,只有這種可能了,只有這樣才能解釋這隻喪屍古怪的行爲。原來一開始就想錯了,這種一代喪屍的行動力根本就不是普通電影介紹的那樣……只是如果真是這個樣子,又該如何解釋這種一代喪屍的行動力?比之於人類,他們究竟是進化還是退化?”
狂熱的目光在半空中對接了數秒之後,兩名智慧過人的少年同時打開了車門,一左一右的下了麪包車。
“喂,段月,你瘋了?”
眼見段月嘴角叼著紅梅空手下了麪包車,坐在後座上的銘宇和文浩三人不禁一楞,接著二話不說便一人提著一根鋼管緊隨段月跳下了車。
只見在衆人視線之中,數隻身形僵硬的二代喪屍高聲嚎叫著,每一個原本空洞茫然的眼神此刻都飽含了嗜血的光芒,張牙舞爪地向著衆人撲來。而在這些二代喪屍之後,則是先前一直站立不動的一代喪屍。要說這隻爛了半張臉的一代喪屍,也算是段月一夥人這兩天見到的所有喪屍中最奇葩的了。它既不像先前學校裡那幾只速度極快的一代喪屍,也不像周圍玉米地裡的那些行動遲緩卻滿目血腥的普通喪屍。它在段月等人從車上下來的時候便向著他們所在的方向衝了過來,只不過在衝到一半的時候又停了下來,傻楞楞的在原地發起了呆。
“段月,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那隻喪屍爲什麼會突然站著不動?難道傻了?”
將那隻爛了半張臉的喪屍所有舉動看在眼中的銘宇不禁吃驚地大張著嘴,下意識地看向了一旁的段月。
“不知道……”
緊瞇著雙眼,段月一邊抽著辛辣的老紅梅,一邊上下打量了那隻站在田野裡發呆的一代喪屍許久之後,方纔將目光轉移到了站在身旁的池海洋身上。
狠咬了一口手中乾硬的面片,池海洋亦是如同段月一般緊盯著那隻一代喪屍看了良久,隨後緩緩搖了搖頭。其實對於池海洋來說,在看到這隻喪屍的第一眼他便產生了一種難以置信的想法,那就是發生在他身上的詭異事情。將四眼仔踢出門、從教學樓往下吊窗簾、在麪包車裡握住文浩的拳頭……這一系列的事情綜合在一起,讓池海洋不得不產生一種瘋狂的想法,那就是他能夠操縱時間。像大多數玄幻小說裡描寫的那般擁有了異能,雖然並不確定這種能力究竟是不是連續多日的神經緊崩所產生的幻覺,但連喪屍這種只有小說和電影裡纔會出現的東西都已經出現在了現實裡,就更不用說是操縱時間的這種異能了……
“雖然不清楚這隻喪屍究竟在做什麼,但依據咱們下車之前它所做出的本能反應來看,之前的猜測已經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證實,所以繼續呆在這裡也只是浪費時間,還是趕快去張村吧!”
再次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呆立在原地的一代喪屍,池海洋順手將已經吃完的方便麪袋子扔在了公路上,轉身上了麪包車。
“算了,那隻一代喪屍哪怕在奇特也與咱們沒有多大關係。還是先走吧,那些二代喪屍已經越來越近了。”
眼見池海洋轉身離去,段月亦是將只剩下了菸屁股的紅梅隨意扔到路邊,帶著文浩三人上了麪包車。
然而就在他們開車離去不久,平坦的公路上忽然颳起一陣微風。那先前被池海洋扔在公路上的方便麪袋子也是無巧不巧地被這陣微風颳的翻滾開來,最後竟然一路翻滾到了那隻呆立在玉米地畔的一代喪屍腳下。只見在那方便麪袋碰到那隻一代喪屍腳趾不過三四秒的時間內,一股肉眼可見的青白色煙霧便自方便麪袋子裡升騰了出來。接著只見幾個呼吸間那方便麪袋子就在升騰起的煙霧中化爲了虛無,彷彿根本就沒有在這個世間出現過。
……
“石磊,你快來看,這些喪屍是怎麼回事?”
就在段月等人遇到那隻詭異的一代喪屍的同時,張村村頭的小二樓庭院中,一身綠色衣裙的崔雪也是不經意間發現了原本圍繞在自家院牆周圍的喪屍全都消失不見,疑惑的崔雪立馬搬來了梯子趴在了牆頭上。接著就在崔雪的目光所及之處,一隻又一隻的喪屍正排著隊晃晃蕩蕩的走出了港口。即便是此刻的崔雪探出了半個身子,那些喪屍也沒有像之前那般張牙舞爪的撕吼嚎叫,而是彷彿根本沒有看見崔雪這塊香噴噴的“美食”似的一個接著一個從崔雪身下經過。
“怎麼了?那些噁心的喪屍有什麼好看得?”
聽到庭院裡崔雪的喊叫,滿嘴牙膏沫的石磊一邊嘟囔著,一邊不急不緩地從屋裡邁著八字步走了出來。要說這石磊,也算是現今末世中僅存著一朵奇葩了。別人此刻都在喪屍的嘴下掙扎求生,過得了今天未必會有明天,唯獨他卻在悠閒自得的刷牙。相信如果此情此憬被正駕車四處奔逃的段月等人看見,他們一定會吐血三升,大呼不公吧!
“那些喪屍好奇怪,全都無緣無故的走了!”
回頭看了一眼緩步走來的石磊,崔雪輕柔一笑,秀眉輕輕皺了起來。
“走了?”
聽到崔雪的話,石磊眉頭一跳,那副流裡流氣的嘻哈模樣也是猛的一變。腳下幾步助跑,“蹭”的一聲就竄上了兩人高的牆頭。其實對於專職街頭跑酷的石磊來說,這些行動遲緩的喪屍根本算不上什麼。在這種四處都是高牆及院落的小村裡,石磊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也有著百分之百的信心可以輕易躲過任何數量的喪屍。之所以會對這些絲毫構不成威脅的喪屍那麼在意,也無非就是因爲身旁的這個女孩子而已,這個一直陪在自己身邊,一直默默暗戀著自己的女孩。
“確實挺奇怪的,這些喪屍怎麼可能一下子全都無緣無故地走了,難道是有好吃得?”
半蹲在牆頭,石磊目光筆直地注視著右方巷口,直到所有喪屍都從視線中消失爲止,這個模樣嘻哈的少年纔不解地撓撓頭。
“一定是有好玩的事情,不然那些喪屍不可能就這麼走了……你先呆在家裡,我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