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意頓時如烏雲沉沉地籠罩在宋太宗的臉上,大有暴風雨驟臨之勢!但趙元佐卻仍堅定地望著他的父親,期待著父親的答案。
許久,宋太宗臉上深深的怒意轉爲冷冷的一笑:“真沒想到,我英雄一世,竟然生下你這麼一個沒用的東西!好,既然你不稀罕皇位,那你的太子之位,就交給你的弟弟元佑吧!你不稀罕的東西,自有別人稀罕!”
趙元佐一愣,含淚道:“如果父皇答應救皇叔,孩兒願意讓出太子之位,父皇將皇位交給誰都可以!”
“這些事情不用你來管!”宋太宗冷冷地說道,“從此以後,你只需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父皇!”趙元佐磕頭哭道,“孩兒向來最瞭解皇叔,皇叔從來沒有爭搶皇位之意,有人誣陷皇叔與盧多遜勾結,實屬栽髒陷害?。∪缃瘢适逡呀洃n鬱成疾,父皇若再不伸手相救,恐怕就……”
“住口!”宋太宗皺眉道,“你小小年紀,懂得什麼?休得再妄議朝政之事,更不可中傷朝廷重臣,速速退下!未經宣召,休得再擅闖福寧宮!”
“父皇……”趙元佐還欲再求,宋太宗已經喚來侍衛,將他推出了福寧宮去!
福寧宮外,趙元佐傷心跪地,號啕大哭!
元德皇后帶著隨從匆匆趕到,見到跪地痛哭的趙元佐,元德皇后不由痛心地快步上前將他扶起,“元佐,你這是怎麼了?”
趙元佐擡頭看了元德皇后一眼,傷心地哭道:“母后,皇叔眼看就要病死了,我來求父皇饒了皇叔,父皇卻不肯答應,父皇他的心爲什麼這麼狠呀,母后!”
元德皇后一驚,忙伸手掩住趙元佐的嘴,低聲說道:“元佐,你可千萬不要胡說!你父皇決定怎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要理解他呀!”
“理解他?”趙元佐冷笑著抹去眼淚,“皇祖母不是留下懿旨,說皇位要兄終弟及嗎?父皇就是怕皇叔將來要繼任他的皇位,所以才故意把皇叔趕到那偏遠的房州去吧!如果是我繼承了皇位,將來爲了防止皇位傳到元佑的手上而動手殺了元佑,那父皇會怎麼想?”
“元佐!不可胡言亂語!”元德皇后忙道,“不管你父皇怎麼做,你要明白,他也是爲了你們兄弟幾個好!”
“我不稀罕!我不要這沾滿了親人之血的皇位!”趙元佐抹乾眼淚,“母后,孩兒告退,請原諒孩兒不能每天到母后跟前給母后請安了!”
說著,趙元佐決然轉身,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了皇宮!
元德皇后忙喚來侍衛低聲詢問:“剛纔皇上和太子殿下究竟是怎麼了?”
侍衛低頭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話,好像是皇上要廢了太子殿下,將太子之位傳給廣平郡王,太子殿下就和皇上頂撞了起來……”
“什麼?”元德皇后大驚,“皇上果真說要廢了太子殿下,將太子之位傳給廣平郡王?”
“是的,皇后娘娘?!?
元德皇后的臉色頓時刷白,半晌之後,淚水默默地流了下來。
楚王府裡,被廢黜的太子趙元佐一病不起。廣平郡王趙元佑前來探視,見趙元佐神情萎靡,不由十分傷感:“哥哥,你別太傷心了,父皇只是一時氣話,太子之位一定還是王兄的!”
“我難過的並不是失去太子之位?!壁w元佐坐了起來,握著趙元佑的手,“元佑,如果讓你當上皇帝,你會爲了防止哥哥奪權而對付哥哥嗎?”
“這怎麼可能呢?”趙元佑驚訝地說,
“我怎麼可能做出傷害哥哥的事情呢?再說了,將來接任皇位的也應該是哥哥纔對。到那時哥哥你難道會傷害我嗎?”
趙元佐搖頭:“我永遠不會!”
“我也不會,哥哥!”十三歲的趙元佑也誠懇認真地說。
一句天真的承諾,讓十五歲的趙元佐淚溼了眼眶。
房州縣衙裡,此時已經亂作一團。嫣紅慌亂地說:“快,燒好開水,準備好剪刀,穩婆呢?穩婆怎麼還沒有來?”
趙廷美的房間裡,寧雪希已經臨盆在即。陣陣的腹痛痛得她滿頭大汗,痛楚的叫喚聲悽然入耳,聽得門外的衆人一陣陣頭皮發麻,雞皮疙瘩陣陣。趙廷美坐在牀邊,緊握著寧雪希的手,沉著地輕聲安慰:“沒事的,穩婆很快就到,很快就到!”
還好,穩婆果然很快就到,一來便投入了緊急的接生狀態中去。
默默地坐在外間,趙廷美的心裡隨著寧雪希的喊痛聲陣陣發痛,若他能替她去吃痛,他真願意自己來生這個孩子!
匆匆的,有財推門進來,小聲說:“王爺,汴梁傳來消息,說太子爺被廢黜了!”
“你說什麼?”趙廷美一愣。
“太子爺聽說王爺憂鬱成疾,因此萬分擔心,便入宮向皇上求情,求皇上救救王爺,誰知太子爺話說得太重,惹惱了皇上,求情不成,反而被廢黜了太子之位,恐怕,太子之位將要交給廣平郡王來接任了!”
趙廷美的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怎麼會這樣?他裝個病,竟然把元佐給連累了麼?
“這是誰傳來的消息?”趙廷美低聲問。
“是長公主派人捎來的消息。貴客現在就在廳中候茶呢!”有財說。
“貴客?”趙廷美一愣同,“來的是誰?”
“是先前來過的那位錦侍衛?!?
趙廷美沉吟片刻,說:“現在,我暫時無法走開,你就先招待錦侍衛住下吧,等雪希把孩子生下來了,再請錦侍衛相見?!?
“是,王爺!”有財點頭。
大廳裡,錦生端著茶杯,坐立不安。聽到雪希那要命的喊痛聲,他直感心驚肉跳。
有財出現在大廳門口,充滿歉意地說:“錦侍衛,真是對不起,夫人正在分娩當中,王爺此時無法過來相見,王爺已經吩咐下來,先請錦侍衛在府中住下,稍後王爺再請相見,我這已派人給錦侍衛收拾好了房間,請錦侍衛跟我來吧!”
“好!”錦生點點頭,“我也來得太不湊巧了,多有打擾。”
有財說:“錦侍衛千萬別這麼說,王爺病了好一陣子了,夫人一直憂心忡忡,如今錦侍衛來了,夫人若是知道該會很高興呢!”
“是嗎?”錦生嘆息,想不到,錦溪過得這麼難呢!
大半天的時間終於過去,一度已經堅持不下去,就快要放棄的寧雪希,想著這是趙廷美的第一個孩子,她一定要把孩子生下來;聽著嫣紅的鼓勵,又喝了碗紅糖雞蛋湯,稍稍補充了一些體力,這才又勉強地堅持了下來。
黃昏時分,大家終於迎來了孩子的第一聲啼哭。當那聲稚嫩的啼哭清脆地響起時,寧雪希終於用盡了力氣,昏倒了過去。穩婆抱起孩子驚喜地道:“恭喜夫人,是個小公子!”
嫣紅驚喜地抱過孩子瞧了瞧,歡喜地對外間等候多時的趙廷美報喜道:“恭喜王爺,咱家添了個小公子!”
趙廷美又驚又喜,衝進來看了一眼孩子,立即問:“雪希如何?”
穩婆忙道:“夫人體力不支,已經昏了過去,不過大人請放心,歇息一會兒,夫人自會清醒過來的!民婦已經爲夫人去淤止血,大人請放寬心吧!”
“好,有勞了!”趙廷美說著,默默地走到牀前,望著臉白如紙、渾身被汗水溼透的寧雪希,他心疼地坐了下來,輕輕地握起寧雪希的手,伸出手,替她將溼粘在她額上的秀髮輕輕撥開,含淚說道:“雪希,你辛苦了!你真是能幹,我很爲你驕傲!”
昏迷中的寧雪希,此時有兩行淚水自她眼角落了下來。一旁正在給孩子清洗身子、換上乾爽衣裳的嫣紅聽到這句話,不由也淚溼了眼眶。
寧雪希醒來時,天已經黑了。房間裡已經整理乾淨,燈光照耀著整個房間裡,暖意融融的。趙廷美坐在牀前,輕輕地握著她的手,見她睜開眼來,不由欣喜地笑了:“孩子他娘,你終於醒了!”
這個陌生的稱呼讓寧雪希臉上一紅,“好難聽啊?!彼f。
“怎麼會難聽呢?”趙廷美笑道,“你看看咱們的孩子,你難道不是孩子他娘麼?”
“孩子呢?”寧雪希忙問。
趙廷美朝她身旁呶了呶嘴:“你看,那不就是嗎?”
寧雪希驚訝地扭過頭,果然,只見一個粉紅粉嫩的小肉人兒就躺在她旁邊的牀上,此時,這小肉人兒正緊閉著雙眼睡得正香。寧雪希怔怔地望著這個嬰兒,這就是她和孩子嗎?這就是她和趙廷美的孩子嗎?
瞧,小傢伙的皮膚是多麼的細膩啊,粉嫩中透著健康的紅色;他戴著小小的帽子,但是幾縷漆黑的頭髮還是從帽沿探了出來??墒?,孩子長得真心不太好看呢,小臉兒小小的,下巴還有點尖;他的鼻尖上透著許多小白點兒,小嘴脣殷紅殷紅的;那淡淡的、一點兒也不明顯的眉毛之上,全佈滿了是細細密密的汗毛;尤其是小小的耳朵上,那汗毛長得就跟沒有退化成功的小猴子一樣!
“天哪,我們的孩子好醜??!”寧雪希驚呼。
趙廷美笑道:“哎,怎麼能這麼說呢!孩子剛生下來都是這樣的,過幾天長開了,他就好看了!你長得這麼俊,咱們的孩子怎麼可能醜呢!”
寧雪希掩嘴笑了!淚水也悄然涌上了眼眶,心裡涌動的,是一種神聖的母愛。雖然覺得這個孩子很醜,可畢竟這是自己懷胎九月生下來的孩子,更何況,這是趙廷美的親骨肉啊,是她和趙廷美的愛情結晶,她怎麼可能嫌棄自己的孩子呢!
所以,就算孩子很醜,她也會一樣愛他的!
寧雪希伸出手,輕輕地將小傢伙那細細的,看起來還似有些透明的小手指勾地自己的食指上,忍不住,她輕輕地低下頭,親吻了一下孩子的手背,呃,小傢伙的皮膚真的好細嫩啊!
“你給孩子想好名字嗎?”寧雪希轉過頭,輕聲問趙廷美。
趙廷美微笑道:“咱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等他生下來,你給他取名字。”
“還是你來吧!”寧雪希說,“你纔是一家之主。”
“你是我們家裡最重要的人,你纔是一家之主?!壁w廷美微笑著說。
寧雪希望著趙廷美,心裡充滿了甜蜜的感覺。現在,自然而然的,她的一顆少女心便被母愛填滿了,她,升級做母親了!
“名字先不急,慢慢取。”趙廷美微笑著說,“有件事情我還沒有告訴你呢!”
“什麼事?”寧雪希疑惑地問。
“錦生來看你了!”趙廷美微笑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