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用釋刀,如何應(yīng)付現(xiàn)在的局面?公子嫣用眼神詢問著陸離。陸離看了一眼林大帥,只是皺著眉頭不說話。現(xiàn)在的情形,明顯是伝幫佔(zhàn)優(yōu),而且是佔(zhàn)了很大優(yōu)勢。
他們兩人被林大帥和撒拉罕壓制著,一旁龍行雖然奈何不了安東野,但是安東野也奈何不了龍行。剩下的人,姚鳶與老貓合力,才抵擋住姬無酒帶領(lǐng)的伝幫幫衆(zhòng)。
尚勇護(hù)著陳妮,不讓她受到傷害??粗磉叢粩嗟瓜碌娜?,陳妮發(fā)白的嘴脣緊緊抿著,她好像又回到了七天之前,那血腥的一天。不斷有人倒下,死去,空氣之中瀰漫著一股血腥的味道。陳妮記著老貓跟他說過的話,她咬緊牙關(guān),不讓自己露出一絲害怕的神色來。
陳妮忽然擡頭,她看到一個人影衝著自己衝來。“勇叔小心!”她出聲提醒道。
尚勇正將衝向馬車的一個伝幫幫衆(zhòng)一腳踹開。聽到陳妮的聲音,他連忙回頭,只見姬無酒正大步而來。姬無酒拎著他的葫蘆,看似左搖右擺的步伐,行進(jìn)卻是迅捷無比。
尚勇只來得及舉刀相迎,姬無酒的酒葫蘆就已經(jīng)拍到了尚勇頭頂。
“叮?!苯痂F相交之聲。那姬無酒的酒葫蘆,竟然也是鐵質(zhì)的!葫蘆之上還纏繞著一個鐵鏈,被姬無酒拿在手中,下一刻,他一掄酒葫蘆,再次向尚勇砸下!
尚勇雙手持刀,橫刀再擋。雖然年老,力氣也有所衰退,可是他卻是站在那裡,一步不退。因爲(wèi)他的身後,就是陳妮。所以他不能退。又一次撞擊,從刀刃上反彈過來的力量震得讓尚勇有些難以拿捏住這把刀。
畢竟他已經(jīng)做了多年的管家,一身武藝雖然沒有落下,可是也缺少了曾經(jīng)那份可以浴血奮戰(zhàn)的血性。再加上身體原因,尚勇明顯不是姬無酒的對手。姬無酒看出了尚勇的弱勢,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剛纔公子嫣用柳葉刀差點(diǎn)削掉了他的耳朵,相比於面對公子嫣的壓力,還是讓自己去欺壓弱者來得爽快。
可惜啊,若是,讓當(dāng)年玲瓏閣的人知道堂堂十二機(jī)杼之一的尚勇被人視爲(wèi)弱者,不知道他們心中會產(chǎn)生什麼想法。
是笑姬無酒的無知,還是嘆尚勇的暮去?
可惜,年歲最是公平。
縱是當(dāng)年風(fēng)光,終有一天消散。
姬無酒一下一下砸著尚勇,尚勇爲(wèi)了陳妮,只是一下一下抵擋。姬無酒臉上帶著快意的微笑,而尚勇只是緊緊握著刀,雙手被鐵葫蘆震得麻木,已經(jīng)有些握不穩(wěn)刀了。
“老人就安心在家裡養(yǎng)老,爲(wèi)什麼還要跑出來送死呢?”姬無酒笑著說著,一邊把一名衝上來想要幫助勇叔的幫衆(zhòng)砸開。
尚勇藉機(jī)緩了一口氣,他伸出左手,護(hù)住身後的陳妮,單手持刀,直指姬無酒?!拔胰裟贻p二十歲,斬你不過三刀?!?
“哈哈哈哈,老了就喜歡吹當(dāng)年如何如何,誰會信的啊?”姬無酒順勢拉過葫蘆,打開葫蘆的蓋子,往自己嘴裡狠狠地灌了一口?!耙欣腺u老,自欺欺人!”
說著,他拉著葫蘆橫掃一圈,再當(dāng)頭砸下。
尚勇看著周圍的魚龍幫幫衆(zhòng)越來越少,心中竟然出現(xiàn)了一絲悲涼。老貓早已被人從馬上捅了下來,他正步行,艱難抵擋著。一切,都在顯示魚龍幫幫衆(zhòng)已經(jīng)支持不住。
感受著頭頂呼嘯而來的攻擊,尚勇回想起了方纔老貓一人單馬,衝向伝幫。人啊,在年輕時,一件小事就能夠熱血沸騰。但是過了那個年紀(jì),想要再熱血一次,恐怕就很難了。
尚勇握緊了刀,右手在微微顫抖著,連帶著刀尖也顫抖起來。
鐵葫蘆向著尚勇的天靈蓋砸下,距離尚勇不過兩尺的距離。而這點(diǎn)距離,對於姬無酒來說,不過是須臾而已。下一刻,姬無酒已經(jīng)開始期待起腦漿崩裂的場景。
可惜,尚勇的刀不再顫動!他由下往上,這是一式撩,刀狠狠斬在酒葫蘆上。
刀鋒斷裂!
經(jīng)過這麼多次打擊,這把凡刀已經(jīng)承受不住。斷裂的刀尖劃過姬無酒的臉,在臉上留下了一絲淡淡血痕。姬無酒伸手一摸,怒氣勃發(fā)?!澳銈€老傢伙,竟敢傷我!”說著,他一抖鎖鏈,纏向尚勇。
尚勇腳下一蹬,車轅發(fā)出噶擦一聲響。在陳妮擔(dān)心的目光之中,尚勇舉著斷刀,高高躍起。
姬無酒的順勢一纏,沒有纏住尚勇,尚勇就這麼跳了起來,彷彿一隻翱翔的雄鷹。那斷刀,就是鷹的利爪。這隻老鷹禿了羽毛,鈍了尖喙,斷了利爪,但是他依舊是鷹!
老驥伏櫪,尚且志在千里。我這雄鷹,難道就甘心垂垂暮矣?
吾尚有餘勇可賈??!
斷刀狠狠劈下,那斷裂的刀刃,穿過鐵鏈的封鎖,狠狠刺入了姬無酒的身體。姬無酒驚恐地看著搏命的尚勇,那一雙眼睛裡,那一種眼神。彷彿也像這把斷刀一樣,狠狠刺入了他的腦海。
莫欺少年窮,莫惹老來兇!
“他媽的!”姬無酒痛叫一聲,這一刀反而激起了他的狠勁。他兩手握住鐵鏈,順勢絞住了尚勇的脖子。尚勇咬著牙,拔出斷刀再刺姬無酒。折斷的刀刃參差,刺得姬無酒肩頭血肉模糊,但是姬無酒陰冷著一張臉,他也是下了狠心。姬無酒繃住鐵鏈,勒住了尚勇的脖子。
尚勇的臉色漸漸漲成了豬肝色,他掙扎著,手掌成爪,抓向姬無酒的臉。但是姬無酒用鐵鏈纏住了他的手。尚勇只能試圖用刀一下一下刺著姬無酒,可終究是因爲(wèi)漸漸窒息,無法準(zhǔn)確對準(zhǔn)姬無酒的心臟。
姬無酒左肩流著血,他用鐵鏈絞住了尚勇的兩隻手,最後,勒住了他的脖子。尚勇瘋狂掙扎著,人的求生本能在驅(qū)使著他。可姬無酒的眼神之中滿是靜謐的狠,他的雙手青筋暴起,死死抓著鐵鏈。
陳妮看著尚勇被姬無酒勒住,嘴巴張的大大的,臉上滿是驚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尚勇無法呼吸,漸漸感到了意識模糊。
恍惚之間,他似乎看到了陳源的身影,耳邊也傳來了他的聲音。
щшш ◆тt kán ◆¢O “老勇啊,你既然身體不好就不要去幫裡了唄,幫我打理這個莊子吧。這麼多兄弟一起住,我管不過來啊?!?
“幫裡有老貓和老嶽在就夠了,對了,我女兒你幫我多照看著點(diǎn)。我得出一趟遠(yuǎn)門?!?
“啊,老勇啊,玲瓏閣你有沒有熟人???我有筆生意想和他們談一談啊。你跟我一起不?”
記憶之中,陳源的臉上總是笑意多過嚴(yán)肅,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總是在笑的。就像他現(xiàn)在看到的陳源,也是在笑的。尚勇對著陳源說道:“對不起啊,幫主,我不該信那個女人的?!?
陳源笑著望著他,然後消失在一片光芒之中。
戰(zhàn)鬥持續(xù)到現(xiàn)在,天色也漸漸放亮,陳妮如同失去魂魄一般,渾渾噩噩的。姬無酒放下尚勇的屍首,收回他的葫蘆。葫蘆之上,還沾著血跡。打開蓋子,淋下酒液。傷口劇烈的疼痛傳來,這讓姬無酒的身子不住的顫抖。而他臉上的表情也因爲(wèi)疼痛顯得十分猙獰。
做完這一切,他伸出手,抓住了陳妮細(xì)小的手臂,酒葫蘆上的鐵鏈已經(jīng)纏在了她的脖子上。“都給我住手!”姬無酒大喝道。“不然我就殺死她!”
到現(xiàn)在爲(wèi)止,魚龍幫還站著的,不超過二十人。姚鳶右手之上有一道明顯的傷痕,正在流血。在她腳下,老貓?zhí)稍谀茄e,生死不知。樊秋實等人則是圍著老貓。這是魚龍幫剩下的所有人了。
公子嫣看似沒有移動過位置,但是她的身旁除了一個陸離外,還多了一個安東野。三人抱團(tuán),憑藉安東野大刀的優(yōu)勢,才堪堪抵擋住林大帥,撒拉罕,以及龍行的聯(lián)手。
因爲(wèi)姬無酒的一聲大喊,所以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林大帥用眼角瞄了一眼姬無酒,笑道:“你們?nèi)齻€,的確很強(qiáng),但是我們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如果你們肯退出魚龍幫,那麼,我就既往不咎,放你們走?!?
安東野拍了拍斬嶽刀,說道:“真的?”
撒拉罕不理解林大帥爲(wèi)何這麼說,他連忙駁斥道:“爲(wèi)什麼放過他們?不是趕盡殺絕麼?”
公子嫣沒有說話,她扶著嘴角尚有血跡未乾的陸離。只是用一種冷冷的眼神望著他們。陸離受了內(nèi)傷,爲(wèi)了在兩人的戰(zhàn)陣之中保護(hù)公子嫣,他又受了林大帥兩拳,撒拉罕的一掌。這讓陸離此時看上去有些虛弱。
“咳咳,什麼既往不咎。無非是收拾不了我們?nèi)齻€。怕天亮惹來官府的人而已。哪怕是江湖拼鬥,死了這麼多人,嵐州城又怎麼會不過問?”陸離的聲音十分虛弱,但是卻一語道破了林大帥的用心。
林大帥只是性格年輕,不似錢鏗一般老奸巨猾。但是如果完全把他看成一個愣頭青,那麼死的一定會是你。而且會死得很快。他笑了笑,以此來化解尷尬,“怎麼樣,你們兩個是新入魚龍幫的人,至於公子大人更是樊籠的人。我們伝幫要的,只是魚龍幫而已。與各位並不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