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玉然狠狠地攥緊了手中的清單,極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不要生氣,不要生氣,她說服自己,瑾樂就要出來了,老夫人也開始心疼瑾樂了,只要瑾樂重新獲得老夫人的歡心,顧清歡就失去了靠山。到時候,還不是任由自己拿捏?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陶玉然緩緩地笑了。
轉眼間顧瑾樂已經在祠堂呆了五天了,早些時候老夫人便派了心兒來請,讓她早些出去,可她偏不願。說是要多抄些佛經,爲祖母祈福。
這話聽到老夫人耳內,別說有多妥帖了。
等到顧瑾樂從祠堂出來的那天,她更是親自去接了她。眼瞧著她憔悴的臉,和眼底青黑色的陰影,心裡更是心疼地緊。
她輕拍著顧瑾樂嬌嫩的小手,心疼道:“傻孩子,怎的在裡面呆了這麼久?祖母都說讓你早些出來了,你偏不聽。”
顧瑾樂笑容甜美,她輕蹭著老夫人的手背,笑著說道:“瑾樂一點都不覺得苦呢。只要想到能夠爲祖母做些事情,瑾樂心裡高興還來不及呢。”
老夫人嘆了口氣,複雜道:“好孩子,難爲你不怨恨祖母,真是好孩子。”
顧瑾樂擺擺手,親熱道:“瑾樂一點都不覺得這是祖母在責罰瑾樂呢,瑾樂開心的很,只要是祖母讓瑾樂做的事情,瑾樂一定會做好的!”
看著如此的懂事的小孫女,老夫人笑得開懷。
“祖母就是知道你是個懂事的,抄了這麼些日子,你瞧瞧你這小臉瘦的,哎喲,祖母看著可是心疼死了!”老夫人心疼地摸了摸顧瑾樂纖瘦的小臉,道:“等回去了,祖母叫人給你頓些燕窩,好好養養。”
顧瑾樂自然是連聲應好,眉眼彎彎,一派天真爛漫。
祖母捏了捏她的小手,大約是執筆太過用力,本該柔滑的肌膚上有著一層細細地薄繭,老夫人心裡妥帖的同時,又有幾分憐惜,更隱隱有些後悔。
瑾樂畢竟是她親眼看著長大的,無論是品行還是容貌俱是上佳,哪怕是先前言語無狀,也不過是受人蠱惑罷了。她萬不該因爲清歡的一番言語,就給了瑾樂這般責罰。
想想瑾樂一副無怨無悔的模樣,老夫人心尖便疼,對清歡也就生了幾許惱怒。
清歡雖然孝順,性子卻是囂張跋扈,從不給人半分臉面。兩廂對比著,自然是瑾樂更爲可人兒。
此般想著,她便斂了面色,對心兒點點頭道:“心兒,吩咐下去,讓廚房裡的人準備準備,二小姐今日在我那裡用飯。”
心兒脆聲應諾,顧瑾樂驚喜地瞪大了眼,嬌聲道:“怎麼好麻煩祖母呢,瑾樂回去隨便用些便好了。”
“別跟祖母客氣,留一頓飯值當什麼?祖母還想與你說說話呢。”
祖孫二人說了些貼心話,一路親密地往養年苑去了。
在門口恰好遇到從院子裡出來的顧清歡,兩邊人甫一相見,俱是一愣。
顧清歡的目光在老夫人與顧瑾樂交握的手上掃過,目光微凝。她很快便揚起一抹笑,曼聲道:“本想著來給祖母請安,院子裡的下人都說祖母出去了。我原還在想著是什麼事兒能勞煩祖母動身,原來竟是妹妹從祠堂出來了。”
她緩步走到老夫人身邊,自然地挽住了老夫人的手臂,輕聲道:“祖母,清歡可是等了您許久呢。”
因爲心裡生了嫌隙,老夫人並不像往日那般親熱,只點了點頭,並不接話。
顧瑾樂彷彿忘了早些日子的事情,仍舊笑得爛漫天真,對著顧清歡親熱地說道:“好久沒有見著了姐姐,瑾樂可是想念的緊。瞧著姐姐的臉色比上次見紅潤了許多,妹妹心裡也是歡喜呢,姐姐先前的身子的確是有些弱了。”
說完,她似是想到了什麼,高興地對老夫人道:“不若今日祖母也留了姐姐一起用飯,正好咱們姐妹也許久沒有說話了。”
老夫人哪裡會有不應的道理?自然是連聲說好。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自然是希望這兩姐妹能和平相處的。
然而顧清歡並不買賬,瞧顧瑾樂笑得人比花嬌,心裡指不定在打什麼壞主意呢!
顧清歡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笑紋淺淺道:“妹妹與祖母好些日子未見了,想必有許多知心話要說,清歡在旁邊攙和著豈不是礙眼?還是不在這裡留飯了,給祖母請過安後,清歡也該回去了。”
顧瑾樂委屈地咋了眨眼,晶瑩的淚珠轉瞬便掛上了眼睫,她怯聲道:“姐姐是不是還在生瑾樂的氣麼?先前胡亂說姐姐的壞話的確是瑾樂不對,可是瑾樂已經知道錯了,難道姐姐還是不肯原諒瑾樂麼?”
她似是委屈極了,一雙小手緊緊地攥住老夫人的衣角,美麗的眼眸早已經浸滿了淚痕。
老夫人見狀也是心裡不虞,清歡什麼都好,除了這得理不饒人這點,委實太過斤斤計較。都是同根姐妹,非要分個誰都誰錯,平白給家裡整出一堆禍事!
心裡不高興,連帶著臉上就帶了些。老夫人斂了斂眉,沉聲道:“清歡,你妹妹年幼,難免會犯錯。你這做姐姐的自該是多擔待些,這般斤斤計較算是怎麼回事?平白的讓人看了笑話!”
顧清歡眉頭微蹙,心道不好。
顧瑾樂卻搶在顧清歡開口之前拉了拉老夫人的衣角,勉強扯出一抹笑容,故作堅強道:“祖母不要怪罪姐姐,瑾樂有錯在先,姐姐不原諒瑾樂原就是應該的。祖母萬莫要因爲此等小事勞心。”
見瑾樂如此乖巧懂事,老夫人面容柔和了些,她拍了拍顧瑾樂的手,輕聲道:“瑾樂不要怕,祖母並沒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想著,你們畢竟是姐妹,本應該守望相助,不能因了這些小事而心生嫌隙。”
話畢,她望向顧清歡,話中已經帶了些敲打之意:“清歡啊,祖母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可就是性子太倔,爲人處事自該留幾分情面,切不要步步緊逼,徒惹厭煩。”
好啊,這是在嫌棄自己站在這兒招人厭了!
顧清歡心裡冷笑,老夫人這算什麼?好了傷疤便忘了疼,被毒蛇咬過一口還不長記性,簡直婦人之仁!
她微微瞇了瞇眼,脣畔的笑意若有似無,道:“既然如此,清歡便不在這兒丟人現眼了,祖母晚安,清歡告退!”
臨走前還有心情對顧瑾樂彎了彎脣角,似是毫不生氣:“祖母說得對,姐姐是不該與妹妹生氣,也不該對妹妹甩臉色的。”
甩臉色有什麼用,我合該把你加諸我的傷害統統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