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神路前的變故停止了,葉遠鎮守此處,讓所有人都失去了對他出手的勇氣,那般恐怖的戰鬥波及整片星空,所有人都因此而感到吃驚與壓抑,他只是端坐在這裡,卻讓無數人都因此而感到畏懼,這就是絕對的氣勢。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兩年的時間從指縫間溜走,成神路前的平靜亦是被打破,這一日,葉遠睜開了雙目,他的視線望向西方,因爲在那裡,有著一股強大的波動正在逐漸的磅礴,變得越發恐怖,而與此同時,又一股氣勢沖天而起,與這股氣勢撞擊在一處,兩股氣勢的不斷碰撞震動整片大陸,最終一切都歸於平靜,什麼都不可見了。
葉遠的視線從遠處收回,他注意到了星空外那一抹璀璨,像是流星一閃而逝,而那股熟悉的氣息亦是在此時消散,爲他的一生畫上了句號,葉遠心中有些空落落的,一位故人就此離去,當年的天下五強,如今只餘下了兩人。
光芒閃動,葉遠有些不解與困惑,他在思索,亦是在沉吟,未來如何?生命如何?長生又如何?一個個問題將他纏繞,讓他喘不過氣來,故人的離去,對於葉遠的心情有了很大的影響,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
葉遠從成神路前離開,他邁步走向了西漠,只是一步,卻橫跨兩個大陸,來到了西漠,這裡一片的狼藉,漫天金黃色的沙子都在空中飄蕩,嘩啦啦的聲音恍若下了一場大雨,石子拍打在葉遠的身上,讓他感受到幾分癢的感覺。
他行走在沙漠中,腳步落在上面,每一次落下都發出咯吱的聲音,金燦燦一望無際的沙海,望不到邊際,讓人心底憑空生出絕望。
“一路走好。”葉遠輕聲說道,他的聲音說的很輕,恐怕也只有他自己能夠聽到,愣了愣,這才轉過身子,他想要離去,卻是忽然身後傳來一股異動,轉過頭,目光落在了那聲音響起的地方。
在那金燦燦的沙子中,此時多了一個金色的珠子,這珠子通體金黃,與沙子融在一起,近乎不可見,如果不是葉遠的神魂敏銳的察覺到,很可能就此將其無視。
伸手將這珠子握在手中,只覺得陣陣暖意瀰漫數丈,珠子上紋路清晰,化爲一個合手的佛,似是在普度天下苦難,只不過那似哭似笑的表情,卻帶出幾分難掩的惆悵。
“舍利子。”
葉遠將這珠子握在手中,沉聲道,目光望向天空,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彌勒山完好無損,西漠亦是完好,那個人用自己的性命換得了天下人的安全,那被封印的君王,那曾經過往的一切都消失了,黑氣不見,西漠重見天日。
翻手將舍利子收了起來,他邁步而走,來到了一處山野間,這裡搭著一層的茅草屋,其中許多的和尚行走不斷,準備著接下來的飯食。
“慧空何在?”葉遠問道,他聲音很輕,更是平靜。
所有的僧侶們都是被葉遠的聲音所吸引,將目光投了過來,而一個人影從人羣之中走出,這是一個相貌和善的人,雙耳垂肩,相貌不凡。
“施主找我有什麼事嗎?”慧空站了出來,雙手抱在一起,詢問道。
翻手間,葉遠將鐲子取了出來,擲了出去,被慧空接在了手中。
“這是通虛託我帶給你的,說你看到,自然就明白了。”葉遠說道,他沒有離開,幫人幫到底,他自然是要等慧空的事情辦完,纔會離開。
果然,在看到這鐲子的時候,所有僧侶都是一驚,良久,他們衝著慧空都在鞠躬彎腰,這是方丈的象徵,從此時起,慧空就是彌勒山的主事人,不過在慧空的臉上,葉遠看不到興奮,他是一個很冷靜的人,眸子深處亦是濃濃的平靜,寵辱不驚,著實不凡。
“師父他,圓寂了嗎?”慧空問道,眼眸裡有著說不出的意味。
葉遠點點頭,而印證了自己想法的慧空卻微微垂頭,轉而跪倒在了地上,目光望向西面,重重的叩首,良久都沒有起來,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尊敬,源自與靈魂。
“師父對我有大恩,如今離去,我竟來不及送他。”慧空低聲啜泣,他自然是知道通虛的計劃,葉遠既然送來了通虛的鐲子,那就絕對是通虛的朋友,他最信任的人,沒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
葉遠站在石頭上,依舊很平靜,他看淡了生死離別,神經都有些麻木了,數十年前便已經有許多的故人相繼離世,他也感到痛心。
“逝去的已經失去,我們這些人終究是要好好活下去,這不禁是對自己的負責,更是對死者的一種慰藉。”葉遠說道,他轉過了身子,長出一口氣,“若是以後有什麼事情,就到聖殿找我,提起通虛的名字,自然有人會幫你。”
葉遠說的很清楚,他有心幫助慧空成長起來,幫助彌勒山與西漠一同走出這段頹廢的日子。
慧空很快便恢復了過來,沒有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他目送葉遠離開,帶領著僧侶們回到了彌勒山。
成神路前依舊平靜,只是那漩渦卻越來越小,有著一種幾乎快要消失的感覺,葉遠的視線放在了漩渦之上,輕輕嘆了口氣,按照現在的時間來看,最多不出三年,成神路便會開啓。
他端坐在成神路前,震懾羣雄,無人敢靠近。
這段日子看似平靜,卻是暗中波瀾不斷,後輩強者不斷地崛起,每一個都俾睨天下,驕橫跋扈,一代新人換舊人,老的面孔一點點的消失,而新的面孔一個個橫空出世,他們從老一輩修士的手中接過了這個世界,主宰這一片茫茫乾坤。
看著一個個天才出世,一個個故事傳爲佳話,葉遠心中有些悵然,當年的他亦是如此,不知道天高地厚,心中只有一個觀雪,仗著這股信念出走南疆,攪動了天下風雲,走出了一條一往無前的道路,這就是獨屬於他的道路,如今無數人踏著這條路前行,成爲了葉遠的追隨者。
心神忽然一動,葉遠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他再次消失,離開了成神路,一步邁出,便是南疆所在,此時的深山中有著點點的火星閃爍,一個女人的影子在火焰中顯得格格不入。
她身著紅色的長裙,目光看著面前的火,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只是當她看到葉遠的時候,神情猛地吃驚起來,這件事情出乎預料。
“你果然是在這裡。”葉遠笑道,目光看著她說道。
央紅月的臉上寫滿了意外,她沒想到居然在這種時候遇到了葉遠,擡手間滅掉了山火,葉遠坐在了她的對面。
“能講講這些年的故事嗎?”葉遠問道,對於當年的事情他一直是心中有著頗多的愧疚,如果當初自己在天蘭古星,那麼隋明等人絕對不會出事,陰曹地府下手太過於陰狠,許多人都不知道這件事。
央紅月點點頭,她說起了這些年來的經歷,當年的伏夜只有她一人活著逃了出來,她救隋明未果,而最後隋明爲了救她,死在了陰曹地府的匕首下。
“我至今還記得他口中咯血看向我的表情。”央紅月說著說著哭了起來,對於她來說,這是一件沒有辦法從心頭抹除的黑暗,所有的故人都死去,那種孤獨的感覺讓她覺得世界都崩塌了。
葉遠一直不曾打斷她,靜靜的等待著她講話說完,直到央紅月哭出聲來,方纔沒來由生出一股嘆息。
那姣好的面容上落下了點點的淚痕,央紅月的心情到現在方纔穩定下來,她輕輕拭去眼角的淚,對於她而言,這些年自己一直都生活在這種痛苦之中,難以自拔。
“說說你的故事吧。”央紅月道,她平靜下來,像是一個過客。
葉遠沒有推辭,他說出了這些年的經歷,老友見面,便是如此,說一說當年的事情,談一談這些年的經歷,這就足夠了,不需要展示自己有多麼的不凡,也不需要炫耀自己的成就,你只是來聽一個故事,只是需要一個傾聽者罷了。
他們在山頭上說了很久很久,直到日落歸西,直到天色昏暗下來,當一切歸於平靜,兩道身影依然在訴說著這些年來的事情,或曲折或平凡,他們融入了對方的故事中。
天邊泛白,葉遠這才緩緩地擡起頭,他的視線落在了遠處的天空中,微微搖頭,收回了目光。
“若是有機會,下次再見。”葉遠說道。
說話間葉遠便要轉身,不過央紅月卻站起了身子,她有話想問,卻欲言又止。
“有什麼事情嗎?”葉遠詢問道。
“我想知道人活著究竟是爲了什麼?”央紅月問道。
她這一番話讓葉遠腳步停住了,他一直在尋求長生,卻很少想人活著究竟是爲了什麼,如今這個問題擺在面前,他卻顯得很是輕鬆。
“爲了自己,更爲了親人。”
葉遠回答道,他離開了這裡,白袍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