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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淺薄的感情(上)

一個連綿的梅雨季,引發了一場特大的山洪災害。這是小鎮三百年以來所遇到的最大的自然災害。

這場洪災淹沒了人們的房屋,沖毀了人們的農田,致使小鎮上的生命死傷無數。洛孃的父母也受害其中,所幸,洛娘被一棵大樹掛住得以保全生命。

待山洪退去,洛娘拖著飢餓疲憊的身體從樹上爬下來,走在水沒過小腿的道路上,洛娘擡眼看去,盡是洪水留下的瘡痍。倖存者們懷著沉重的心情一點點的重整家園。洛娘走到自己家的房屋前,看到門窗早已破敗,家裡養的狗也不知所蹤,走進屋內,鍋碗瓢盤都漂浮在水面上。

洪水漸漸的退去,當太陽從烏雲後露出一角時,洪水已退去的了無蹤跡。洛娘將地上的東西一一撿拾起來,放在剛剛收拾好的八仙桌上,當看到曾經母親最愛的胭脂盒時,洛娘內心的堅強瞬間被擊破的支離破碎,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眼眶攛掇出來,洛娘坐在牆角暢快淋漓的大聲哭起來。

災害之後,許久,人們才從悲痛的陰霾中走出。

一個人生存的洛娘證明了一個人也能生活的很好。她不僅在院子裡種植了一些植物蔬菜,還養了十隻雞,兩隻鴨子,和一隻貓。生活來源主要是靠刺繡和洗別人的衣服。有時幫別人家看孩子,也能得到幾分買包子的錢,當然這些錢她會用來給孩子們買好吃的。所以家長都很喜歡讓她來幫忙看著自己的孩子,孩子也很喜歡和她玩,願意聽她的話。

這天,陽光明媚,風高雲淡,但是燥熱的中午使得孩子們不願意待在房間裡乖乖的午睡。

其中一個孩子,央求洛娘帶他們去小河游泳,洛娘怕危險不同意。怎奈三個孩子都要去,耐不住他們的央求,洛娘只好帶著去。去的路上遇到兩個來找洛娘玩的孩子,一聽要去河邊游泳,高興地也跟著去。

一到河邊,三個男孩子就脫得光光的下水玩耍。還有兩個女孩就和洛娘光著腳丫在河邊淺處玩著。

三個男孩暢快的在水裡游來游去,一個男孩調皮的對另兩個男孩使眼色。三人默契的慢慢靠近洛娘她們。然後突然將清涼的河水潑向她們的身上。女孩們被驚嚇的“啊啊啊”大叫,男孩們就更開心的向她們潑水。女孩們不甘示弱,也奮力向男孩們潑去。水在空中很有弧度的劃過來劃過去,水點盈滿了男孩們和女孩們之間,在陽光下,甚是燦爛奪目,偶爾忽現的彩虹將他們全全點綴的滿身光彩。

潑水玩累了後,男孩們就弄了幾個樹枝去河邊插魚。女孩們就準備著小柴堆,等待著烤魚。

“小洛姐,小洛姐,你快過來!”在水中的男孩子突然大喊著洛娘,並都趕緊上了岸。

正在撿柴的洛娘聞聲連忙走到河邊,問道:“怎麼了?”

一個男孩指著河的不遠處說道:“那裡好像是一個人。”

洛娘朝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好像一個人浮在河面上。“走,我們快去看看。”

洛娘帶著孩子們趕緊往河水上游走。只見那個一身青藍衣服的男子浮在河面上一直不動彈。“快快,快找一個長棍子。”孩子們都立馬在河邊尋找起來。

在孩子們尋找的時候,那個浮在水面的男人繼續隨著河流慢慢的向前移動著。

男孩們出主意道:“小洛姐,不如我們游過去把他拉過來吧。”

“不行不行,中間的河水不知道有多深呢,你們萬一出事了怎麼辦?要是我會游泳就好了。”洛娘著急道。

“小洛姐,我們找到了一個長竹子,可不可以?”兩個女孩擡著一個長竹子走過來,問道。

“試一試。”

洛娘拿著竹子使勁夠著那人。怎奈長竹子還是短,夠不著。由於河面上的人在不停的隨著河水移動,洛娘他們也得跟著不停的移動。

一個男孩說道:“爲什麼不讓他流到我們剛剛玩的地方後再把他拉上來。那裡水淺,我們三個可以把他拉過來。”

洛娘看了看再無其他的人四周,同意道:“好。”

於是六個人在河邊跟著水上浮著的人一點一點的走著。

待到方纔玩耍的地方時,三個孩子立即躍入水中去抓住還在隨著水流移動的人,洛娘和兩個女孩也趕緊走到水沒過大腿的地方。目不轉睛的一臉擔心的看著三個孩子一人拉著一個衣角向這邊游過來。

洛娘伸出手正準備拉著那人衣服上岸時,那人突然抓住洛孃的手腕,把洛娘嚇得頓時閉眼尖叫起來,身旁的孩子們也都被嚇得尖叫著往岸邊跑。

那人輕輕的抓著洛娘努力掙脫著的手腕,在頭慢慢擡起的那一瞬,身體也輕輕的在水中站立住,另一隻手將洛娘大張的嘴捂住。

洛娘被嘴上突然傳來的冰冷的感覺,嚇得立即睜開眼睛,見眼前的人正用手捂著自己的嘴,本是在拍打著那個抓住自己手腕的手的手連忙轉移目標,使勁的拍打著捂著自己嘴的手。拍打的啪啪聲不絕於耳。

那人皺著眉頭,開口說道:“你如果不叫,我就鬆手。”

洛娘一聽,連忙安靜下來,使勁點頭。

等那人鬆開手,洛娘極力使自己冷靜的看著那人,腳卻慢慢的早已在向河邊挪去。此時孩子們早已被嚇得回去去找父母過來。

那人環顧了一眼四周,說道:“你們要幹什麼?”

洛娘緊張的嘴有些顫抖的說道:“不......不幹什麼,只是看你在河裡,以爲你溺水了,想把你救到岸邊。”

“溺水。呵呵,我還從沒溺水過呢!”那人慢慢的走向河邊,說道:“你的那些孩子們好像都嚇跑了。”

洛娘邊往河邊走邊說道:“嗯。”

那人突然轉過身看著洛娘問道:“你怕我嗎?”

洛娘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道:“怕......我們都以爲你......沒想到你突然抓著我,都嚇死了。”

那人繼續問道:“那你爲什麼沒有被我嚇跑?”

洛娘握著自己尚留有指印的手腕,小聲說道:“你不是抓著我的嗎?”

雖然聲音小,但還是被那人聽得一清二楚,“是哦,我叫龍七,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洛娘。”洛娘走上河岸,擰乾裙子的下襬。

“我不想回家,我能去你家嗎?”龍七問道。

“啊?”洛娘吃驚的看著龍七,見他一臉真摯的樣子,爲難的說道:“這個......”

“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就只能繼續在這兒河上飄著,直到找到一個能收留我的地方爲止。”龍七看著河流說道。

“好吧。”洛娘說道,“但是你不能住的太久,你要趕快回自己的家。”

“好。”龍七開心的跟著洛娘走回她的家。

回到家後,洛娘大概的給龍七介紹了一下廚房、柴房、睡房的位置,然後尋了一件父親的衣服遞給他,說道:“你把這衣先換上,溼衣服晾在那個架子上就行。我去看看那些孩子有沒有到家,一會兒就回來。”

“那些孩子不是你的?”龍七接過衣服問道。

“不是,我只是幫人家看孩子。”說完,洛娘急衝衝的走出房子。

走到一半,洛娘遇到正準備去救自己的孩子的父母時,心裡一陣暖熱。幾個孩子見洛娘安然無事,開心的都跑過來。

一個孩子的父親說道:“聽孩子說,你們遇到了一個溺水的人,那個人還把你抓住了。說你被水鬼抓住了,把我們嚇的趕緊跑過來。”

“謝謝,我沒事,那個人不是水鬼,是個人,讓你們擔心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看你的衣服都溼成這樣了,趕緊回去換個衣服,別感冒了。”一個孩子的母親說道。

“好的,那我就先回去了。”

洛娘和孩子們、家長們再見後回到家中,看到龍七正趴在一個盆前看著什麼。

洛娘走過去,看到兩隻黃絨絨的小鴨子正在盛滿水的盆子裡愉快的游來游去。

“你把它們放進去的?”洛娘問道。

“嗯,鴨子很喜歡水。”

“你也喜歡水嗎?”洛娘繼續問道。

“喜歡。你喜歡嗎?”龍七轉頭看著洛娘問道。

“我,喜歡,但是又怕。所以我也不會游泳。”

“爲什麼怕?”

“因爲,我爹孃就是在一場洪水中去世的。”洛娘轉身走進自己的臥室,只留下龍七獨自陷入沉思中。

換好衣服的洛娘,將溼衣服曬在竹子做的晾衣架上。

“晚上你想吃點什麼?”洛娘問道。

“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龍七答道。

“那我就去做飯了。如果你很喜歡看鴨子游泳,最好給它們喂點草吃,這樣它們纔能有力氣繼續游泳。”洛娘在菜地裡摘了一些豆角和小白菜後在廚房裡忙碌起來。

龍七看了一眼廚房裡的洛娘,走到菜地裡也摘了一些豆角和小白菜。

“小鴨子,小鴨子,看,飯來了。”龍七給嘎嘎直叫的鴨子餵了一根豆角,不料鴨子咬了兩下就扔在水裡,不再理它。龍七又遞過去一片小白菜葉,不料小白菜葉深受鴨子的喜歡。龍七甚是歡喜的繼續喂著,並從菜地裡的摘了許多菜葉子放在水盆裡,看著鴨子們盡情的吃著。

做好飯的洛娘將飯菜一一擺在桌子上,出門看到龍七還在不厭其煩的看著鴨子,說道:“飯做好了,吃完飯再繼續看吧。它們這是吃的小白菜的葉子嗎?”洛娘看到滿盆的小白菜葉後連忙走向菜地,聲音失控道:“我的小白菜!還有......我的西紅柿葉子......我才長出來的小芹菜苗......龍七!這是你摘的嗎?”

龍七無辜的說道:“你不是說給鴨子喂點草吃,它們纔有力氣嗎?”

洛娘走過來,看著龍七和鴨子正歡快吃著的葉子,有些欲哭無淚道:“草,我說的草,不是菜呀。”

“哦,不一樣嗎?我剛纔看你就是在那裡摘的呀。”

“啊呀,不一樣呀!沒看到我摘菜之後就進廚房了嗎?我滴個菜呀,鴨子可真是有口福了。”洛娘心疼道。

“哦!反正也沒浪費,至少有人吃了。”龍七一臉開心的看著鴨子們。

洛娘看著龍七一陣陣無語,最後說道:“算了,去吃飯吧。”

龍七坐在凳子上,看到洛娘盛上來的冒著熱氣的白飯,一陣激動,“知道嗎?這是我第一次在尋常百姓人家吃飯哦。”

洛娘把一碗米飯放在他面前,自己也坐下,吃了一口飯,說道:“嗯,米飯有點軟,別介意。”

龍七吃了口飯,又夾了一點菜,不禁點評道:“味道還是可以,就是有點素。”

“那我明天給你殺只雞。”洛娘頭也不擡的夾著菜說道。

“好啊。”龍七樂道。

洛娘繼續頭也不擡的說道:“你最好早點回家。要是我有家的話,我巴不得天天都回。”

“不回,我生我爹氣了。這不就是你的家嗎?”

“爹孃不在,這只是一個暫時寄存軀殼的地方而已。”

“洛娘!”

“嗯!”

“你爲什麼說話都不看我一眼?”龍七玩著手中的筷子問道。

洛娘擡起頭看著龍七,將筷子夾的一塊菜放進嘴中,說道:“你是讓我這樣吃飯嗎?你最好早點回去,我不能收留你太久,而且在我這待的時間裡,一定不要出門,如果非要出門的話也要選在路上沒有人的時候。”

“爲什麼?”

“因爲,你要知道男女居一室後是非多。”

“爲什麼?”龍七不懈的問道。

“因爲,你能不能做到?要是做不到明天天一亮就走。”

“能,能做到。”

吃完飯,將碗筷洗好後,洛娘把爹孃曾住的房子的門上的鎖打開,對龍七說道:“你就暫時住這兒,洗漱完就趕緊休息吧。”

洛娘將院子的門扣上,將鴨子們放回進籠子裡,將被龍七襲虐過的菜地捯飭了一下後,才洗漱,然後舒舒服服的坐在院中以前爹孃最喜歡坐的藤椅上,喝著泡著的熱騰騰的茶,欣賞隨著夜色來臨漸漸露著星光的天空。

“你爲什麼還不睡?”龍七從房子裡走出來,問道。

“你還沒睡?”沉入安靜狀態中的洛娘被突然出來說話的龍七嚇了一下,“我還以爲你早就睡了。”

“我一百年不睡都沒有問題。”龍七坐在一旁的竹凳上,看向洛娘喝的茶,問道:“還有茶嗎?我也想喝一點。”

“有,我去給你倒一杯。”洛娘起身去廚房,出來時手中已端了一杯香騰騰的茶。看到龍七坐在自己的藤椅上,只好給他茶後坐在一旁的竹凳上。

“我以前也很喜歡一個人坐在外面賞月。看著那月亮,覺得自己的心會清淨許多,明亮許多。”龍七抿了一口茶,說道。

“好希望月亮能永遠住在心裡。但是往往遙遠的,摸不著的,人們纔會覺得那是最美好的,纔會傾盡一生去欽仰。”洛娘說道。

周圍知了叫個不停,但一點也沒有打擾兩人此時的雅興。一人喝著一杯茶,賞月看星,直至夜半才各自回屋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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