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中午時分,纔有人將採月放出去,來人以爲她會哭鬧,做好了十二分的準備,沒想到她卻很順從,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承王躺在牀榻上,傷口才上了藥,動彈不得,見採月進來,面上一喜,掙扎著就要起來。
“王爺還是不要亂動了。”採月走過去按下他的身子,冷冷開口。
承王面色一喜,看到她單薄的衣裳,面上染了怒意,呵斥丫鬟,丫鬟顫抖著,小跑給採月拿了衣裳,採月穿上去,才覺得身子有些直覺了,只是一顆心,卻怎麼捂都捂不暖。冷眼看著榻上躺著的人,臉上沒有一絲感情。
承王詭計多端,在此之前,若他說他愛她,她半個字都不信,可是經歷了昨晚,他毅然赴死的決心,還有他的表情,一一落在她眼中,她漸漸有些相信了,心思縝密,城府極深的承王也有柔情的時候,否則,他又怎麼會往刀尖上撲呢。只不過,若要利用他,便要打起十二分的警惕,畢竟她對他了解甚少。
承王一隻手撐著身子,一隻手擡起來,採月知道是喊她,猶豫了一下,徑直過去坐在牀沿邊,“王爺可好些了?”
“無事,本王已經教訓那些下人了,他們不知所以,胡亂將你關了,你別往心裡去。”
採月搖搖頭,“他們是王爺的人,自然護著王爺,採月曉得。”
承王臉上這才浸出笑意,慢慢的握住她的手,細細撫摸著,眼神火熱,“採月,做承王妃好嗎?”
“你已有妃子,你就不怕她們吃醋?”
承王風輕雲淡的笑了,“本王在意的就只有你一人。”
採月咬牙看著承王,入眼便是一張慘白的面容,他上半身著,從左肩開始被一條繃帶包紮著,饒過右臂將他半個胸膛包裹著,白布上見紅。
心裡不知道是何感覺,只覺得那一抹紅是如此的刺目,讓她心裡覺得不甚舒服,偏過頭,輕道一聲:“我出去走走。”扭頭便出了承王府。
“王爺,要不要派人跟著。”
承王面露笑意,搖搖頭,“不用,她會回來的。”
她已經走投無路,否則怎麼會是方纔那個表情。
話說採月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神情恍惚,一路撞到了不少人,遭到了不少抱怨聲,她心裡煩悶,腳尖點地,轉眼間就來到了衾王府。
門口的侍衛阻攔她,採月心中一很,猛然揮動衣袖,兩個侍衛便倒下了,應聲而來的侍衛個個手持長槍,將她團團圍住,採月只瞥了一眼,從裡而起,瞬間飛進了紀南衡所在的院子裡面。
此時慕長安和紀南衡正在聊天,笑的開心,突然間採月推門而入,愣了一下,笑容僵在臉上。
採月卻會錯了意,以爲他們不想看到她,心裡涼到了極點,冷笑一聲,道:“紀南衡,我只問你一句話,三個月期限一到,你是否會娶我?無論我變成什麼樣子。”說道這裡,採月眼神閃躲,有難以啓齒的苦衷。
“採月,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你都是我紀南衡的朋友。”淡淡迴應。
慕長安見狀,覺得自己應該回避,起身擡腳就要出去,卻被紀南衡拉住了袖子,慕長安扭頭看著他,一副不解的樣子。
紀南衡卻笑了,“你是我妻子,沒有什麼可迴避的。”
話音一落,不止慕長安震驚了,連採月臉上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腳下不穩,踉蹌著後退幾步,心裡寒到了幾點,一顆心好像被放在油鍋裡,灑上鹽,醋,慢慢煎熬,難受的異常。
眼底慢慢浸出淚水,慕長安有些不忍,但也知道長痛不如短痛,況且這種事情不能拖,否則最後只能更痛苦。
採月卻突然笑了,笑聲狂魅,“紀南衡,你可直我救你一命不是讓你這樣傷害我的,我一顆真心待你,你就這樣對待我,你於心何忍。”
紀南衡眼中有過一絲不忍,到底是他傷害了她,“採月,從一開始我就和你說的很明白,只是你一意孤行,忽略我的意思。”
“是因爲她!”採月擡了手指著慕長安,目光中盡是狠意,她幾乎要脫口而出她經歷了什麼,承王是怎麼傷害她的,她抱著一絲一樣而來,可是他們卻這麼殘忍,讓她反覆舔舐自己的傷口,非要讓她傷痕累累才罷休。
“我有話想單獨對你說。”
慕長安會意,欲掙脫開紀南衡的手,想要給他們一個空間,怎料到紀南衡卻死死的抓住她的手,不給她一點機會,她怕自己用力傷到他,故而用祈求的目光看著她。
紀南衡卻像沒有看到一般,仍是淡淡的神色,“有什麼直接說吧,我和她之間沒有秘密。”
採月點點頭,笑著後退幾步,“紀南衡,要是沒有她,你會不會愛我。”
慕長安一愣,她也想過這樣的問題,採月雖然心機頗深,待紀南衡卻是一心一意,這個問題,也是她想知道的,只不過她所問出口,勢必會引起一陣不快,故而好幾次到了嘴邊,她又給嚥下去了。此時採月問出了她心裡的話,慕長安又怎麼會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早就睜大了雙眼,定定的望著他。
紀南衡停頓半響,目光從採月臉上掠過,最後停留在慕長安的臉上,淡淡一笑,“不會!”
不會!此時此刻,採月真的絕望了,絕望到了谷底,她曾經以爲她到了頂端,可是事實是他親手毀滅了她的夢,讓她活在地獄中。
既然他們讓她痛苦,那麼她也不會讓他們有好日子過,她要他們陪著她一起痛,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感受到她心裡有多難過。
“紀南衡,哪怕你騙騙我也好,說你會愛我,可是你卻說不會,哼,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到了這個時候,我也不隱瞞你了,你還記得當初我剛剛把你救回來的時候嗎?我是怎樣將你救回的,你昏迷的那些日子,可是在我房間裡度過的,你就不想想,你醒來之後,也爲何偏偏要嫁給你嗎?你從來也沒有想過,因爲你的心從來就沒有在我這兒。紀南衡,你是個薄情的男子,你可知,你毀了我!”
“什麼意思?”慕長安心裡有種不好的念頭,情不自禁的問出聲。
“慕姑娘,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那麼多人天,你不知道,我是說你天真呢還是傻呢。”說完飛快的移目光,她在害怕,她生怕她稍微不注意就泄露了,讓他們知道她在騙他們,她不指望紀南衡能有什麼反應,她只要他們有隔閡,這就夠了。
而看慕長安的反應,顯然已經信了大半。
“採月,雖然我昏迷,但是我知道我們之間是清白的。”
採月垂眸,眼神中似有委屈,眼睛裡明亮亮的,噙滿了淚水,“是不是請人一驗便知。”
慕長安只覺得這消息猶如晴天霹靂一般,讓她心裡莫名的恐慌,她一直以爲,採月和紀南衡只是單純的關係,而現在從採月的話中來看,好像不是那麼回事,心裡的酸楚一陣陣泛開。
“長安,你相信我!”紀南衡急忙道,他雖然昏迷,但是卻知道自己身體的感受,那個時候他全身的都已經到了一個衰竭的狀態,又怎麼會和採月有什麼事呢。
扯了扯慕長安的衣袖,卻發現她沒有反應,看她眼底受傷的表情,便知道她即使不信,心中也有了懷疑。
若紀南衡沒有失去記憶,她完全有理由相信他,可是現在,她甚至摸不清紀南衡對她的感情是什麼,是感動,還是愛,她不清楚,也不知道,她又怎麼相信他。
採月的突然出現讓引月和如玉欣喜不已,但是得到真像後衆人都吃了一驚,都看著屋子裡面的三人,不知道這一場面該如何收場。
雲初輕咳一聲,看了看慕長安,又看了看紀南衡的神色,轉頭對採月道:“採月姑娘,你是不是記錯了,這種事情可不能開玩笑。”
採月冷哼一聲,一雙眸子如同地獄中的火光,寒氣逼人,“雲公子都說了這種事開不得玩笑,況且事關於我的清白,我又怎麼會亂說,到底事實如何,請一驗便知。”
“璟之,採月姑娘所說的事你可還有記憶?”衾王開口道。
紀南衡搖搖頭,他確定根本就沒有出這樣一件事,又怎麼會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只是那時候他尚在昏迷中,怎麼解釋都像在推卸責任。
轉身看著引月如玉兩個丫頭,道:“你們可知道這件事?”
兩個丫頭搖搖頭,那個時候他病的都快要死了,哪裡還會像這樣的事情,況且她們一直在旁邊服侍,也沒見過採月和紀南衡有什麼親密的舉動。
“就是,就是,人都快不行了,採月姑娘還有心思想那些事,不知道採月姑娘抱著什麼心思了?”啊靳連忙幫襯著。
“你……”採月氣極敗壞,明裡暗裡都在說她欺騙他們,其中還有她的兩個好妹妹,心裡的怨氣更重,他們非但不安慰她,反而懷疑她,若她不小小的報復,哪能對的起他們這般咄咄逼人。
很快,無雙便帶著產婆來了,採月目光自信,隨著產婆進了內室。
“等一下,我不相信你,素素,你和產婆一起進去,若是她逼著產婆胡說八道如何?”
“不用了!”慕長安擡頭對上宋靳的目光,心裡一陣暖意,無論什麼時候,宋靳和青素都會幫她,站在她這邊,她又怎麼會讓青素進去幫她面對。臨進之前,目光清幽的看了紀南衡一眼,心裡暗暗道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可是往往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聽到了產婆的話之後,慕長安心裡的哪一點堅持與希望全都坍塌了,她心裡最後一點念想,她多麼希望結果不是這樣的。
空氣中彷彿都浸透了悲傷的氣息,慕長安癱坐在地上,臉上的悲慟就連失去紀南衡的時候都沒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