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個……我能不能打斷一下。”西罘宮的少宮主卜茝,怯怯的插進(jìn)了一句。
“你想說什麼呢?西罘宮的少主人。”南詈宮主調(diào)笑般的摸了摸羞澀而膽小的少年的頭。
“是啊,你現(xiàn)在的立場和我們一樣是平等的,想說什麼就說出來吧!”軍師依然彬彬有禮的開口。
受到鼓勵的羞澀少年,擡頭看了看爲(wèi)首的胖男人,吸了吸氣,終於用不大的聲音說道:“其實,我猜想,大門至今不開,可能是因爲(wèi)裡面的人不認(rèn)可我們。而大家好像也忘了一個人,他就是負(fù)責(zé)爲(wèi)我們帶路的,總管大人。是不是請他敲門就能被他們認(rèn)同了呢?”少年纔剛說完,每個人都恍然想到了什麼,齊刷刷的望向一旁悠閒的要睡著的青年。
花日珩懶懶的睜開了眼睛,依然用那種不著四六的態(tài)度,慢悠悠的看著衆(zhòng)人。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不敢和他對望,偷偷的低下了頭。
“怎麼了,各位宮主,大人物們,找我有何指示啊?”青年站直了身軀,順便活動了一下全身的筋骨。
“你,過來……”
“咳咳咳,花總管,能不能請你幫個忙。”南詈宮主諂媚的朝著青年笑著,眼神卻狠狠的橫了一眼東罻宮主,制止了他剛想暴出口的粗劣話語。
“我等知道今天這樣冒昧到訪,確實是有失禮節(jié),如果給您和奇境帶來了麻煩,我們在此先向您道歉了,還請大人原諒。”彬彬有禮的軍師也開口搭話,誓要將這場鬧劇打個圓場。
花日珩在心裡呸了一聲,表情也換上了他常見的嬉皮笑臉。
“呦呦呦,我只是個小小總管,承受不了四位宮主的妙語連珠,只是,”他邁著緩緩的步調(diào),大大方方擦過他們的身邊,揹著手,轉(zhuǎn)身面對他們:“我忽然想到了一句話,那四個字怎麼說來著,‘好自爲(wèi)之’!”花日珩嘻嘻的自樂著,完全不理會宮主們陰沉下來的臉色,又轉(zhuǎn)回身對著大門高喊了一聲:“奉吾王之令開門迎接四宮來使!四目,開門!”
‘轟’一直緊閉著的任由他們怎麼叫都沒動靜過的大門,瞬間緩緩的就敞開了。
花日珩的脣角浮現(xiàn)出一絲冷漠的弧度。向身後的四個宮主,做了個‘請’的手勢。
“她們都在著急的幹什麼呢?”冉冉疑惑的看著周圍匆匆忙忙的來回穿梭走動的宮女們,轉(zhuǎn)頭問著身邊的紅髮女孩。
般若停住了腳步,沉默的想了想,輕嘆了一聲:“應(yīng)該又是那些男人的事吧!”
“那些男人?”少女睜著金色琉璃般的眼眸,不解的歪著頭,看著般若的側(cè)臉。
“就是帶你回宮的那幾個男人。”紅髮女孩也學(xué)著少女歪頭看她的樣子,嘴角有了淺淺的笑意。
“是他們啊!又發(fā)生什麼事了?”
“不知道吶,他們的事多著呢!”般若著搖頭輕輕的攤了攤手。
“哎,什麼時候我也能多瞭解一些他們的過去就好了。”少女失望的垂下了頭,表情像個丟了玩具的小孩。
“不開心了嗎?”般若淺淺的笑著,伸手戳了戳少女鼓起的臉頰,比早上的樣子漂亮的又可愛得多了。
“不過,要我說呢,你還是最好不要去管那幾個男人的事。”
“爲(wèi)什麼呢?”少女?dāng)E起視線問道,金色的眼眸仍像盛滿了月光,一樣的溫柔。
這雙本該是一雙很美麗的眼睛,卻總是帶著憂傷的色彩。
般若不忍心再和她對望,她怕自己很容易就被她的神彩所感染,又勾勒出了那些已經(jīng)遺忘和拋棄的世界的輪廓啊!深陷著逃離不了,掙脫不出。
女孩別開了視線,轉(zhuǎn)而揚起了頭,看著遠(yuǎn)處的天空,靜靜的說道:“都太累人了。”
“般若小姐,般若小姐……”
冉冉張著口,還想再說什麼,就見對面有三四個宮女焦急的往這邊跑來。
來不及問安,就氣喘吁吁的跌坐在地面上。
“怎麼回事?”冉冉關(guān)切的蹲下身子,忙拍著一個宮女的背。
“找……找到王……王妃了。”另一個宮女喘著粗氣說道。
“王妃!”冉冉不太確信的望向紅髮女孩。
“嗯。她現(xiàn)在在哪?”般若微點了一下頭,臉上也沒什麼太驚訝的神情。
“在,在王經(jīng)常去的石亭。”
“好,我知道了,馬上就去。”
其實在她們突然提到王妃時,少女還是心有餘悸的,在早上確確實實是讓她嚇了一大跳。
“起來,你也跟著去。”般若忽然就拉起還在想心事的少女,就向著宮女們來的方向疾步走去。
與此同時,花日珩也正帶著四宮來使,遠(yuǎn)遠(yuǎn)的從長廊上過來了。
青年走在最前面,沉默的表情卻漸漸染上了一抹肅殺。
沐羿雙手輕輕一推,所謂的議事廳‘十八閣’的大門就緩緩的全部敞開了。
他靜靜的轉(zhuǎn)過身,看著門口候著的一衆(zhòng)司儀,勾起了一個意義不明的笑容。
不要著急,很快就可以登堂入室了。
“吶,般若,你陪著王妃多久了?你瞭解她嗎?”冉冉一邊牽著女孩的手,一邊快步的跟上她的步調(diào),抿了抿脣,還是問出了心中盤繞已久的疑問。
“從我被他們‘撿回宮’的那天起,我就認(rèn)識她了,那時王妃已經(jīng)神志不清了,痛失了愛人和孩子的打擊,讓她看起來非常的憔悴,曾經(jīng)好幾次,我都以爲(wèi)她挺不過來了,可是……應(yīng)該說,都虧了‘那個人’,王妃才能感覺自己還有夢,才能一直堅強的活到現(xiàn)在。”想起還像昨天的往事,沒想到卻已經(jīng)磕磕絆絆都走過那麼多年了。女孩不禁有些感慨,慢下了步伐。
“可是,我總覺得,王妃的行爲(wèi)讓人琢磨不透,無法猜到下一刻她又想幹什麼。”少女也跟著慢下了速度,微微皺起了秀眉。
“王妃大多時候像個迷糊的孩子,沉浸在自己幻想的世界中,不再痛苦,也不會悲傷,但是‘小五’的存在,就像一個定時發(fā)作的毒藥,時不時的侵蝕著肺腑。那些沉澱著的傷口,又會讓她清醒過來,懷著深深的仇恨,傷害著別人,也傷害著自己,一直一直,這樣的不斷重複著……”
冉冉感覺到她牽著自己的手,不覺的抓緊了。
“般若小姐,這邊,這邊。”一個宮女從假山後面出來,向這邊望著,見到般若便欣喜萬分的同她招著手。
“到了嗎?就是那兒?”少女循聲望去,那裡的假山爬滿了葛藤類的植物,開滿了粉紅色的小花。那宮女就站在假山前面,不住的招手著。
般若沒多說什麼,便輕輕拉著她的手走了過去。
三個女孩子立在了一起,般若同她問起了詳細(xì)的情況:“沒出什麼事吧?”
“我們找到王妃的時候,她就躲在石亭那裡,一直在哭泣著,也不讓我們靠近,於是,我們只敢藏在假山後,偷偷的守候著,並派了其他的姐妹去通知您了,我們就這麼一步未離的等著,然而王妃一直不停的哭著,但是後來哭著哭著就沒了聲音,我們,我們不知如何是好,也不敢靠近,王妃她,她……”
“我聽明白了,你不用害怕。先進(jìn)去看看在說。”
越過重重的假山,有更多的宮女站在那,探頭偷偷的往石亭裡面看著。粉色的小花落滿了她們的頭髮上,衣服上,微風(fēng)拂過,像下了一場花雨,妖豔起舞著。
蘇彌趴在一個石桌上,安靜的睡著了。
“般若小姐……”
“噓!”她們在離王妃還有幾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沒有再走近,也輕輕制止了剛想開口詢問的宮女們。
“你們留在這守著就好了,不要去吵醒王妃。”
“嗯。嗯。”宮女們捂著嘴,齊齊的點著頭。
般若淺淺一笑,又拉著少女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這樣好嗎?”
“沒關(guān)係的,她會跑到那,肯定又是在等‘他’了,能勸他回去的,也只有那個人了。
“可是現(xiàn)在他不是在處理事情嗎?什麼時候能過來呢?”少女不由得擔(dān)心的皺著眉。
“等。很多時候,都是這樣等過來的。”般若回頭看了看安靜入眠的王妃,慢慢的說道。
冉冉也靜靜的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睡著的蘇彌,看起來像個無害的孩子,垂地的長髮,沾滿了隨風(fēng)散落的粉色花瓣。和睦的像歲月中流淌過的一幅畫。
王妃啊!王妃!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的瘋狂,有幾分是真的,幾分是在僞裝?
“吶,般若,與其這樣漫長的等待著,有沒有想過主動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管是好,是壞,看見了便安心了。”冉冉轉(zhuǎn)頭看著女孩的眼睛,慢慢的說出了內(nèi)心的想法。
般若輕輕的搖了搖頭,無奈的語氣像嘆息一樣:“你似乎忘了一點,有很多人都不能和那樣的,充滿了勇氣去面對未來。”
少女溫柔的莞爾一笑,拉住了紅髮女孩的衣袖:“現(xiàn)在就去吧!”
“我應(yīng)該說過,‘那幾個男人’的事,你最好不要管,太累人了,你肩負(fù)不起的。”
般若爲(wèi)難的皺起眉頭。
“我明白的,我們不去‘管’,就是去‘看’而已。”
少女溫柔的微笑著,卻多出了一絲的俏皮。
般若勾了勾嘴角,歪頭,無奈的看著她。
逃亡,是你帶著面具,尋找一個叫永遠(yuǎn)的地方,不再哭泣。但是,一路上,我拾得的怎麼全是,那帶著傷的流淚的痕跡?
《夢覺。殘翼篇》
“到了哦!四宮之使們。”花日珩仰著頭看著房門上掛著的‘十八閣’三個大字的牌匾,聲音清晰的說道。
而四宮的主人,卻眼神不一的各瞟著地上跪拜恭迎的司儀們。
著裝統(tǒng)一的司儀都低垂著頭,分不清誰是誰,但是他們的身體,都不禁在細(xì)微的發(fā)抖著。
“宮主們,不想進(jìn)去了嗎?”聽不見迴應(yīng)的花日珩,轉(zhuǎn)過頭瞇著碧眸看著神態(tài)詭異的四宮之使們。
“咳咳咳……”東罻的宮主敖賁,假裝咳嗽的避開了視線。
“真是勞煩總管大人了。”南詈之主單翟,不動聲色的收回了目光,露齒一笑。
北罨宮的代表,被稱爲(wèi)‘軍師’的男人,微微欠了欠身,一貫彬彬有禮的樣子,神情也沒表現(xiàn)出什麼不妥的。
只有西罘宮的少宮主,依然很緊張,羞澀的站在衆(zhòng)人的最後。
花日珩輕輕的一挑眉,然後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擡步就跨進(jìn)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