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這接連不斷的咳嗽聲，曲寧臉上的表情很冗重，“媽，你不要太激動了，這樣對你身體不好。”

有時候他都快分不清他媽到底是真難受還是假難受，因爲總是故技重施，看久了也就麻木。

蘇茹啞著嗓子，想要大聲指責都發不出太大的聲來，“你也知道我身體不好，你還這麼氣我，曲寧你不回來是吧，你就等著給你媽收屍吧！”

再聽到這句沉重的話語時曲寧反倒釋懷了，他不由將這些年壓抑的想法坦白出來：“媽，你這樣只會把我逼得離你遠來越遠，我不是因爲誰纔想在這裡工作，而是因爲你?！?

因爲尊重，因爲愛，所以他一直沒有直接頂撞，可他媽卻到現在彷彿還不自知，自認做的一切都是爲他好。

“因爲我？”蘇茹語氣微微有些顫抖，顯然不信，“怎麼可能因爲我，媽做的這一切還不是爲了你好，我想要讓你比別人容易點，我盼望自己的兒子成龍我有錯嗎？”

蘇茹並不認爲自己有錯，她覺得做的一切都是出自於“愛”，她打從心裡認爲是因爲姚佳人的緣故。

“媽你真的不覺得你有錯嗎？你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我嗎？你只是爲了你的面子，因爲你覺得你兒子我當個牙醫讓你丟臉，你那些朋友的兒子一個個不是大老闆就是身居高位，要麼就是在某領域專業的教授，博士……你覺得我的工作讓你丟臉。從小到大你問過我喜歡什麼嗎？你一個都沒有問過，六歲的時候因爲你朋友的兒子拿了個游泳冠軍，你明知道我曾經在海里溺水過我怕水，你卻一直強逼著我去游泳，最終我也如你所願拿到了下一年的冠軍；還有一次，我不喜歡畫畫，非得讓我去學，只因爲你朋友的兒子畫畫獲得了全國第一名，還有……媽，你一直都說你愛我，你卻從來沒問過我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我看到的都是你因爲想要跟別人比較逼我去學習我不喜歡的東西，你的愛太自私了我承受不起。所以我纔想要遠遠地逃離你。”

這些話說出來，曲寧心臟一下輕鬆起來，彷彿把這些年所負重的包袱全部拋了一乾二淨，全身輕鬆得很。

這些都過去了，久到他好像都不在意了。所以從成年開始，他堅持著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蘇茹再次否認著，聲音卻早已沒有剛纔那般底氣，“曲寧，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媽是爲了你好，媽只有你一個親人，媽做的一切都是爲你好呀?！彼掍h一轉，“一定是因爲那個姚佳人對不對！一定是因爲她挑唆你，你纔會變得這麼目無尊長，媽從小把你拉扯長大到現在竟然還比不上一個你只認識幾天的女人，曲寧，你真的讓媽太失望了。那個女人有什麼好，一看就是沒教養的……”

“媽，夠了！”

一說到姚佳人的事情，曲寧聲音一下冷了起來，到現在她還想把所有的責任往別人身上推。

突如其來的冷漠就連對面的蘇茹都被嚇了一陣。

“原以爲你總是讓我想找個女朋友早點成家，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帶回去，你竟然連一個長輩該有的樣子都沒有，你使勁往別人的傷口踩。媽，你要找的不是媳婦，而是一個能夠讓你有面子的女孩。對不起，讓你失望了，我只想好好按照我的心願，你保重身體吧！”

說到最後，曲寧有些無力了，他不想再多說什麼，因爲是他的母親，他沒有資格去過分責備。只是這一次他依舊會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去生活。

“曲寧，你別這樣，媽……”

未等蘇茹說完，曲寧已經掛了電話。

“曲寧，曲寧……”

電話傳來一陣嘟嘟生，蘇茹看著被掛斷的電話，她一臉心慌，從小到大就算曲寧對她再不滿也從來沒有這樣對待過她，她心裡隱隱覺得什麼東西快要離她而去。

不行，她不能就這樣放任著不管，蘇茹再三地打電話給曲寧，不過都是顯示關機的聲音。

她惱怒得很，不過依舊保持在理智中。

她第一個便想到了C市的蘇淺淺，毫不猶豫地打了過去，卻沒想到蘇淺淺一看到是她，也索性關機了。

“一個個都不讓人省心?！碧K茹處處碰壁，她鬱悶得緊，突然撇到手機上那個熟悉的稱呼——大哥，此時除了他沒有誰能夠幫她了。

這麼多年來，她都不敢打過去，她怕打過去就會聽到她大哥說那母女倆要來找阿良，她不想失去阿良。

蘇茹滿臉糾結，可是現在C市除了她大哥再也沒人幫她了，再這樣發展下去到時她失去的會是兒子。

她一手緊緊拽著，手上的青筋直冒，臉色猙獰一片，她絕對不能讓那個女人害了他兒子一輩子。

一邊是她愛的男人，一邊是她愛的兒子，她的手放在空中想摁又不敢摁，權衡之下，她眼睛一閉，摁了下去。

蘇茹原以爲又會再次碰壁，因爲以前她打過去一次壓根就沒有人接聽，此時對面傳來一道熟悉親切的嗓音，“誰？”

蘇茹嚥了咽口水，儘管對面蘇豪的聲音飽經滄桑卻不失威嚴，她弱弱地說了一句：“大哥，是我。”

也就在蘇豪面前，蘇茹纔不敢造次。

蘇豪一聽到是她，聲音瞬間變得清冷起來：“你還有臉打過來，27年前我就告訴過你，從你選擇那個男人開始，你我兄妹的情意早已恩斷義絕，A市你休想再踏進一步，否則我不會放過那個男人?！?

蘇茹臉色慘如白紙，她低泣著，各種哀求：“大哥，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親妹妹，你怎麼可以爲了一個外人這樣對我，都這麼多年了，你爲什麼還是不肯原諒我。”

蘇茹示弱著，原以爲會得到原諒，蘇豪卻態度強硬，不給她留一絲情分，“我蘇家沒有你這樣的子孫，你的幸福是建立在傷害別人身上，你的幸福是讓一個原本美滿的幸福家庭破滅，你讓一個無辜的女人沒了丈夫，你讓一個剛出世的嬰兒從小沒了父親。蘇茹，你的幸福是從別人手裡搶來的，你永遠都是那個見不得光的小三?！?

“不是，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