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祈最先發現離歌的不正常，歪過頭，用只有他們才能聽到的聲音問道：“怎麼了？”
離歌伸出小爪子，指著崔姨娘唧唧唧叫喚：“唧！”她、她她她！
“嗯？”墨祈瞇眼。
離歌瞪著越來越靠近的崔姨娘，終於把話說完整了：“唧——”嗷——墨祈，她、她她她印堂黑得都發亮了！
她記得誰說過，印堂發黑是兇兆，是將死之人才會展露出來的。
而這崔姨娘，都黑得發亮了，在身後的婢女攙扶下，燈盞一晃，連眼珠子都跟一汪黑雲似的，竟是看不清楚眼神。
墨祈皺眉看過去，可崔姨娘除了一張臉病態蒼白之外，並無異樣。
他不動聲色地斂目，卻還是把離歌的話聽了進去。
離歌沒聽到墨祈回答，蓬鬆的大尾巴卷著他的脖子，掛在他身後：“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墨祈安撫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讓她稍安勿躁。
崔姨娘走進了，行了禮：“妾見過老爺，見過大小姐。”
“嗯，咳，起來吧，來見過九王爺。”柳城也許久沒見過這個崔姨娘了，自從幾年前這崔姨娘病了之後，他的大夫人以病重晦氣把崔姨娘趕到了後院最偏的桃嵐苑。
柳城幾年沒見，說實話都不怎麼記得這崔姨娘了，若非這幾日府裡傳的沸沸揚揚的，他還沒想起來。
崔姨娘又給墨祈行了禮，後聽聞他們的來意，詫異道：“老爺跟大小姐是不是搞錯了，翠兒前幾日家裡有人過世，所以請假回去了，因爲翠兒是妾的丫鬟，所以直接就允了。翠兒，來，把你知道的說給老爺聽。”崔姨娘讓開身，露出了她身後一直攙扶著她的丫鬟。
離歌這纔看清楚了那丫鬟的模樣，相較於崔姨娘印堂黑得發亮，那叫翠兒的丫鬟，一張臉都被黑雲給籠罩了。
離歌嗷的一聲，抱緊了墨祈的脖子，死活不撒爪子了。
因爲她的反應太過激烈，衆人都不解地看向她。
墨祈掌心安撫地摸了摸她的尾巴，也不解釋，淡漠地看向那翠兒：“你就是先前說見到鬼後又失蹤的婢女？”
那叫翠兒的丫鬟似乎被墨祈嚇壞了，抖個不停，絮絮叨叨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了，大意就是她那幾日燒糊塗了，胡言亂語了幾句，後來家裡出事，就告假回去了，可沒想到，竟然引起了這麼大的誤會。
後來就跪了下來，讓人降罪。
柳城自然知道這是自己女兒胡亂誇大其詞，大事化小的警告崔姨娘不許有下一次，然後親自帶著墨祈往桃嵐苑外走。
離歌在墨祈等人即將踏出桃嵐苑時，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眼。
大片大片的桃花枝下，那翠兒頭頂上的黑雲，已經完全把她吞噬掉，只露出崔姨娘印堂發黑的臉，看起來驚恐嚇人。
可偏偏又映襯著豔麗的桃枝，桃花瓣紛紛揚揚飄落下來，與翠兒驚悚的黑雲面容形成鮮明的對比，視覺的衝擊力讓離歌爪子抓緊了墨祈的肩膀，想著，怕是這丞相府，真的不乾淨啊。
墨祈以累了爲由回了準備好的客房，關了門，把人都趕走了之後，才走到軟榻前，慢條斯理地坐下：“說吧，你剛纔看到的崔姨娘跟那翠兒怎麼了？”
離歌這時候倒是不怕了，精神氣一回來，癱在墨祈腿上，仰起頭看他，甩了甩尾巴：“唧。”那對主僕看起來很不對勁。
“怎麼不對勁？”墨祈躺在軟榻上，摸著她身上軟軟的皮毛。
離歌往上爬了爬，趴在他的胸膛上，用軟墊踩了踩，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窩下來，滿意地喟嘆一聲：“唧！”那崔姨娘印堂黑得發亮，看起來就想要死了一樣，那翠兒，我從頭到尾都沒看清楚臉，她的臉被一團黑雲給籠罩住了。
說起來，這還真是奇怪。
墨祈沉默了下來，狹長的鳳眸裡銳利的光一掠，若有所思。
離歌用爪子撓了下他的下頜：“唧。”喂，到底怎麼了？
“那喚作翠兒的婢女，已經是個死人了。”
“唧！”啥？
離歌瞪圓了眼，死人了？
也就是說，她剛剛之所以沒看到那翠兒的臉，是因爲她是死人了？而崔姨娘的臉也快被黑雲籠罩，她真的也快死了？
墨祈把離歌提了提前，瞇著眼瞧她：“看來銀珠在你體內，讓你擁有了一些常人難以發現的東西。”
離歌抖了抖毛：“唧？”什、什麼東西？
墨祈道：“你看不到死人的臉，以及將死之人發黑的印堂，所以你應該能提前預知凡人的生死。所以，以後看到死人，離遠些。”這樣也離危險遠一些。
離歌先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墨祈的話，狐眸灼灼發亮：“唧唧？”這麼好？
“嗯。”墨祈坐起身，“不過銀珠的事，若是傳出去，你同樣也會成爲衆矢之的。”
“唧？”這麼慘？
離歌剛升騰起的歡喜又蔫了，也是，有一利必有一弊。
這銀珠一日存在她的身體裡，就可能會成爲衆妖爭搶的對象。
就像是先前要把她開膛破肚的狼妖一般。
“很擔心？”墨祈的指腹在她眉眼上撫過，不知想到了什麼，神情軟和下來，低沉的嗓音壓得很低，很是吸引人。
“唧？”怕？怎麼會？！
離歌挺了挺小胸膛，“唧唧唧！”不是有主子你在嘛？你一個頂兩，不，頂三個，有你在，肯定萬事大吉！嘿嘿嘿！
墨祈認真看著她，許久，才緩緩頜首：“嗯。”
他這一聲，很輕，可離歌莫名覺得他是在做出承諾。心裡暖洋洋的，不管他是出於何種目的，可對方的示好，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讓離歌還是覺得親近。
毛茸茸的小腦袋蹭了蹭墨祈的脖頸，想起什麼，又仰起了小腦袋：“唧？”對了，到底墨凌霄何時知道我不是普通的獸的？
墨祈睨了她一眼：“你見過哪隻普通的狐貍撒潑賣蠢貪吃搗蛋樣樣在行的？”
離歌弱弱的唧了聲：她有這麼蠢麼？
“墨國早些年有權貴專門尋找開了靈智的獸寵養著，比普通的獸類聰明不少，找一些靈妖師馴養，教一些術法，這些靈獸能爭善鬥，逐漸被培養成心腹幫手，武力值很高。所以，他應該是把你當成這一類的靈獸。”墨祈重新躺了下來，閉著眼緩緩解釋，淡淡的嗓音才喉間傾瀉而出，離歌趴在他的胸膛上，被震了震，覺得頭皮發麻，險些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