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寧於是道:“薛橋李揚,葉陽峰父子就交給你們去問清楚。許寂,立馬聯繫周隊長,將這件事通知給他。我過去看一眼,爭取能和他們會合?!?
簡寧說完就急匆匆地離開辦公室。不管當年的火爆是意外還是某人刻意爲之,她都希望能徹底將當年的案子調查清楚。不爲別的,就是爲了容雪那個等到如今也要個答案的老母親她也該這樣做。簡寧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趕回了酒吧,可是她到的時候周原他們並不在。
手機適時響起,簡寧拿出一看,正是周原。
“周隊長,你們大概還多久?”簡寧問。
“幾分鐘的車程,就到了。簡寧你先在外邊等著,別輕舉妄動。”
周原說完就掛斷了電話。簡寧隨即下車,卻注意到酒吧門把守上掛著的小木牌。
暫停營業。
簡寧回頭將外邊打量了一圈,天色已慢慢暗下,而四周人跡少得可憐。她又湊近正門試圖能看清酒吧裡面的狀況,冷不防這時身後傳來人聲。
“姑娘你這是還有事?”
簡寧回頭,還不等她看清出聲的是何人,後頸就遭到重擊。鈍痛下她的身子緩緩下滑,在漸而朦朧的視線中她看見了近前的人,正是她早前見過的老人,也是這間酒吧的老闆……簡寧張了張口,最終卻仍是敵不過眩暈倒了下去。
老人丟了手中木棍,一把將簡寧扛起向酒吧後面走去。
漸沉的夜色中,兩人的身影很快就不見。留下的只有簡寧那碎了屏幕的手機。
一兩分鐘過去,三輛警車接連在酒吧門口停下。有警員先一步下車,打著警用手電四處查看,而後道:“隊長,這裡已經沒人了,可是簡組長的車還在這裡。”
“隊長,你看!”另有一人道。
周原走過去,從組員手中接過手機,乍一看覺得有些熟悉。不好的預感如水紋一波波盪開,周原試著撥通簡寧的號,可聽見的卻是那表明關機的機械女聲。
周原黑著臉打回辦公室,聽見對面傳來許寂的聲音才沉聲道:“簡寧這邊恐怕出了點事。你讓薛橋他們繼續調查舊案,她這邊由重案組負責。然後你把陽沙海岸老闆的照片發佈出去,全城通緝,再調一些警員過來協助搜救?!?
“那……那隊長,需要我再摸摸這人的底麼?”
“你說呢,廢話不要再讓我聽見!”
掐斷了電話,周原吼著嗓子對身邊的人說:“先給我在周邊掃一圈!調查組的簡組長你們都認識,不認識的給我找人要張照片去。聽見了沒?”
“是,隊
長!”在場的重案組組員齊齊應和,然後便四散開來在這片日漸荒蕪的土地上開始尋找。
簡寧醒過來的時候首先感覺到的是涼,就像是在地下室的那種沁涼。而睜開眼也看不清什麼,四周都是灰濛濛的一片。直到右邊有一抹幽幽亮光,她才能大致看清周圍的環境。
眼前的確像是個地下室,桌椅牀榻這些都有,不過因爲長時間不見有人來此時已經積了厚厚一層灰。簡寧伸手扶住了手邊的凳子,想要撐著自己站起來,卻在下一刻看見眼前出現的一雙黑色老款運動鞋。
簡寧擡頭,老人的面容在這一瞬間變得如此幽深,橫亙在眉心的皺紋,眼尾的褶子,面頰上的老人斑,這原本沒讓她覺得有什麼的特徵此時竟讓她覺得如此可怖。
老人拉開一張椅子在簡寧面前坐下,絲毫不顧忌上面的灰塵,他甚至用手去將能觸及到的椅背一寸寸膜拜。過了一會兒,他才轉頭對簡寧說:“我猜小姑娘你一定沒在眼下這種環境中生活過,所以覺得難以忍受?!?
“爲什麼?”
老人起身,將簡寧扶著在對面的牀板上坐下,重新坐下時才反問道:“爲什麼將你帶來這裡,還是爲什麼殺了一個無辜的女人?我記得是叫駱悠對麼,你要相信,傷害她絕不是我的本意,如果有別的選擇,我怎麼會犧牲一個無辜的生命?”
“爲什麼沒有別的選擇?當年你不是也沒傷害容雪麼?”簡寧暗暗挪了位置,藉著陰影的遮擋查看一下後頸的傷。
老人笑了出來,忽然又沉痛萬分地雙手掩面,他說:“我怎麼會傷害容雪呢,如果不是她,我這間酒吧當年就不知道能不能撐過來。你不知道每天晚上有多少男人在那等著,就爲了看她一眼?!崩先顺废码p手,面容上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笑容,像是極滿足又像極懊悔,“爲了她一個笑,多少男人錢一撒酒就喝下去了。容雪她簡直就是我的救星?。】墒恰墒撬隣懯颤N要和葉陽峰那個小夥子整到一起去呢,他們明明不是一個世界的!”
“難道你擔心她和葉陽峰在一起就不會繼續幫你賣酒了?”簡寧接了話頭,趁著老人垂眸時將周圍細細打量。
“在一起?你以爲葉陽峰那種家世清白乾淨的人真的會和一個站街女郎在一起?不要妄想了。再說了就是葉陽峰不在乎容雪的身份,他父親可不會容忍,那個老學究以前不也是這一片的麼,可人家一有起色立馬就全家遷走了。”
觀察了一圈,目前這個地下室只有一個出口,而這個出口在老人的背後。簡寧重新看向老人,一個念頭隨即冒出,於是她說:“所以你在
得知他們兩個在一起後就去通知了他的父親?你以爲他父親會立馬過來拆散他們,然後容雪就會安生地幫你賣酒?”
“當然。”老人冷聲,“葉陽峰老頭知道這事後很快就找了過來,罵得那叫一個狠毒啊,偏偏還不帶髒字兒。就是我和你說的那個晚上,還記得麼,我其實跟著她到了後門的那個巷子?!?
“你看見了葉陽峰的父親?”簡寧試探著問,同時再向老人的方向挪去。
老人點點頭,他擡頭直視前方,面容平靜,似乎沉澱了所有情緒。
“我以爲……他只是和以前一樣想罵走容雪而已,我就、就退開了……”老人忽而哽咽,“哪裡會想到等我再去的時候,巷子裡已經沒人了,只有大片大片的鮮血。豔豔的是那麼紅……我找過的,真的我有試著去找她的!在看見她像個紙片人被擡著扔到擔架時,那一刻我彷彿是被人掐住了喉嚨,那有多難受你能理解麼?警察過來問話的時候,你可知道我多想說出去?但根本就不會有用,沒有警察會爲了站街女郎去爲難備受市民尊崇的文化人……”
“而且一旦說出去,你的酒吧也就完了不是麼?雖然第一案發現場是後門的巷子,但這和酒吧脫不了干係,過來圍觀的客人們都會離開。因爲那些瘋狂源於容雪,他們喧囂他們吵鬧是因爲容雪和他們一樣都處於社會底層,她的遭際讓他們聯想到了自己……若讓他們知道容雪的死其實你也有一份,又怎麼還會逗留?”
見老人神情有些恍惚,簡寧接著說:“你口口聲聲說愧疚說痛苦,可是你依然擺脫不了振興酒吧的誘惑??粗屈N多客人圍擠在酒吧裡,你是不是覺得異常興奮?否則你又怎麼會爲了重現當年那一場景而實實在在犯下命案?”
“不、不是的……陽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我不能……決不能讓它敗落在我手裡。你不是我,又怎麼會理解我的痛苦!”老人壓抑道,聲音嘶啞。
簡寧其實在剛纔就理解了老人掙扎的痛苦,有時候再多的言辭也比不上一個眼神一個表情給人的震撼??墒强粗先搜巯碌臓顩r,她也不能心軟。趁著老人低頭,簡寧忽的站起朝他背後的門衝去。
只可惜這邊簡寧剛起,老人也跟著跳起,手一伸就衝她的肩膀抓去。
簡寧側身避開,反身和老人扭打起來。也虧得簡寧早年練過一些防身術,加之老人畢竟有了些年歲,所以此時纔不至於落於下風。將老人雙臂反剪身後,簡寧擡膝在老人後背一壓,見他跌撞出去便慌忙鬆手,轉身開門朝外邊跑去。而她身後,老人摸爬起來抓了桌上的燭臺就朝她追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