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對唐雨琦所說的項目一無所知，但光是看到她那張滿是挑釁的嘴臉也知道肯定不好做。我是喬奕諶的私人助理，從理論上說，除了喬奕諶，我不聽命於任何人。現在是上班時間，辦公間裡的人都齊刷刷地看著我跟唐雨琦，唐雨琦知道她沒權利給我安排工作，她的目的就是想讓我把喬奕諶搬出來，讓我坐實了‘花瓶’這個稱號，以後依舊沒有人可以動搖她在總經辦的位置。
“那唐秘書把相關資料合文件一會兒送到我辦公間吧，對了，還要給我配個助手。”不就是主管項目，這挑釁我照單全收了。
“呵呵。”唐雨琦冷笑一聲：“宋媛，雋池的案子你給景助理當助手，一會兒去資料室提取資料，把相關文件都送到景助理辦公室。”
“啊？”宋媛愣了一下，然後馬上回答：“哦……我馬上就去……”
我回到辦公間嘆了口氣，我也知道唐雨琦丟給我一個燙手山芋，但是我要是想在總經辦有所動作，必然要做點兒實事，否則根本無法跟唐雨琦抗衡。
“景助理，我可以進來嗎？”宋媛在外面敲門。
“請進。”
宋媛抱了一摞數目可觀的文件，還有幾分圖紙：“景助理，雋池的所有資料都在這裡了。”
“咦？”我看著宋媛把那些資料分門別類地放到我的書桌上：“一晚上沒見，稱呼都改了？我好像沒得罪你吧？”
“不是……不是的……”宋媛連忙擺手：“我昨天以爲您跟我一樣是秘書助理，不知道您是喬總的私人助理。”
“誰的助理不都是助理。”我聳聳肩。
“那不一樣的，景助理。”
“你還是叫我昕姐吧，你一叫景助理我就想到唐雨琦，然後腦仁兒疼。”我勉勉強強地扯出一抹笑容。
“昕姐，你這次真的著了唐秘書的道兒，雋池這個項目地產公司談了幾月都談不下來，才報上來的，真是不好做。”宋媛囁嚅。
“你把報告先給我看下。”我一邊翻看著報告一邊問：“你來說說哪裡不好做……”
“其實這個項目本身沒問題，否則立項之初也不會通過的。但是開工不久，市政部門就在周圍規劃修建快速路了。雋池本身是別墅區，緊鄰公路的話，無論環境的美觀性還是住所的私密性都受到很大的影響。現在工程部那邊的意見是讓快速路改道，但對方是做市政建設，怎麼可能改道呢，根本不可能的。”宋媛說完之後看著我。
報告我也看完了，宋媛的總結很到位，其實就是這麼回事兒。由於涉及到市政建設，基本是鐵板一塊，哪朝哪代也沒有官家給商家讓道的先例：“你對這個項目挺了解的啊。”
“我競聘到總經辦之前就在地產公司管這個項目的資料，所以對裡面的貓膩清楚得很，唐秘書就是想給你個下馬威，故意整人。”
“這些資料先留這兒我慢慢看，你去幫我查一下現在快速路的項目進行到什麼階段了，市政分管這一塊的是哪位領導。”我合上手裡的文件夾，把雋池的規劃圖打開了。
“好，沒問題。”宋媛點點頭，往門口走了幾步又頓住了腳：“昕姐……”
“什麼？”我擡起頭看著宋媛。
“你還是跟喬總說一下，讓他說句話，這個案子就是個死扣，你還是別接了。”宋媛小聲說。
“我這個人應下的事情就不會反悔，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按照我說的去做就可以了。”
“哦。”
宋媛離開後我認認真真地看了一遍規劃圖，我以前在建築學院旁聽過一段時間的設計課程，要不然光是這迷宮一樣的圖紙就能直接把我搞崩潰了。看完圖紙後我嘆了口氣，確實是個棘手的案子啊。
桌上的電話忽然響起來：“喂。”
“到我辦公室來。”喬奕諶的聲音透過電波傳過來。
“好。”剛好我找他有事兒呢，我將那份規劃圖捲起來，拿著去了喬奕諶的辦公室。
喬奕諶看到我手裡拿著圖紙：“找我有事兒？”
“不是喬總找我嗎？”我看著喬奕諶，他的眸光有點深不可測的味道，我不知道喬奕諶可以有多少面。
“過來。”
他不說我也要過去，不過去怎麼給他看圖紙呢。我捏著圖紙走過去：“是你先說還是我先說？”
“我答應過你，無論什麼事情都要排在你後面。”喬奕諶一把抱起我，放在他的腿上。
果然有些東西是可以養成習慣的，他這麼抱我，我沒覺得太彆扭，把圖紙攤開在兩個人面前：“這個是雋池別墅區的規劃圖。”
“嗯。”喬奕諶的手臂圈住我的腰，黝黑的眼眸看著面前的圖紙。
“快速路從這裡經過。”我用手沿著邊線畫了一圈：“其實就整個佈局來講，這個區域本來大部分用地就是做園林綠化，雖然有影響但是不至於無法施工。比較糟糕的就是由於與公路毗鄰，別墅建成後檔次會low很多。讓市政建設讓道絕對不可能，所以只能我們讓。我剛纔大致查了一下，這個周圍是公共用地，我們可以讓出沿路這一塊，讓政府把後面這一塊補給我們。”
“想法很好，如果可以從這裡移到這裡的話，對別墅的影響基本上就不大了。”喬奕諶的下巴抵在我的頭頂上，他用手比劃著：“但是平移的話，我們就要佔用這塊地了，政府憑什麼允許我們這麼做？”
“因爲……這裡就是快速路，從理論上講快速路修好後市政就要做道路綠化，他們可能是想借用我們的綠化帶，然後稍稍建設一下就可以了，這樣還可以省不少投入。”
“沒錯，子航探過市政的口風，他們確實是這麼規劃的。”喬奕諶點點頭。
“所以我們需要跟他們好好談一下，如果不給我們平移，爲了保證住宅區的私密性，我們就要砌牆了。而且考慮到隔音效果之類的，牆會起的很高，種再多樹都擋不住的那種高度。”
“噗……我們家寶貝兒怎麼這麼聰明呢……”喬奕諶垂首吻了吻我的頭髮：“不過即便如此，政府那邊應該也很難通過……跟一塊地相比，他們寧願要一條綠化做的很醜快速路，畢竟地皮很貴的。”
“所以要跟他們談判啊，如果同意平移的話，快速路的綠化我們可以免費幫市政來做，做綠化也要錢的。”
“你還知道做綠化要錢呢？這麼大一塊綠化可要不少錢。”喬奕諶彈了下我的腦門兒。
“做綠化是會花錢，但是可以保證別墅區的品質。最重要的是，既然是我們自己做，就可以從這裡修條便道給別墅區增開一個側門直接上快速路，進市區就不用繞高架橋的話，至少可以節省半小時車程，這可是周邊小區都無法做到的。單憑這一點，房價應該可以高出周邊小區一個百分點吧？”
“嗯。”喬奕諶點點頭：“出個可行性報告，寫好了我簽字，然後約市政那邊談。你怎麼會看建築圖紙的？”
“修藝術學學位的時候，有一學期的必修課是建築藝術學，當時空閒時間比較多，就經常去建築系旁聽。比較有趣的作業也會跟著做一做，差不多是半個建築設計師的水準。喬總，你真是挖到寶了，我會的東西還多著呢。”一番討論之後，都過飯點兒了。“不跟你說了，我要去吃飯。”
“寶貝想出這麼具有建設性的方案，得獎勵頓大餐。”喬奕諶揉捏著我的手。
“那就快點兒，我要餓死了。”我把圖紙重新捲起來。
“你是不是忘了什麼？”喬奕諶坐在那裡紋絲不動。
“什麼？”我覺得這個計劃挺完美的了，該考慮的問題都考慮到了。
“好像是我叫你來我辦公室的吧？”喬奕諶靠在椅背上，俊逸五官漸漸籠上了淡淡的陰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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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找我什麼事兒？”剛纔忙著看圖，我倒是把這件事兒給忘了。
“你跟星耀的白思承很熟？”喬奕諶握著我的肩，不許我亂動。
“還算熟。”我點點頭：“星耀是經紀公司，《vogue》做傳媒，業務往來比較頻繁。而且《vogue》沒有自己的模特，一般拍目錄或者美妝與星耀是長期合作關係。”
“你現在還在《vogue》任職？”喬奕諶皺了下眉。
“嗯，掛了個藝術顧問的虛職。”
“虛職？”喬奕諶撇了撇嘴：“虛職可以一票否決高層的決策？”
“在江城我是代理藝術總監，當時黎洺回總部述職，由我主持公司的日常事務，我否決高層決策沒有僭越。”
“很好，那麼接來就說說你跟黎洺是什麼關係，他爲什麼就那麼放心地把公司交給你，任你爲所欲爲。”這就是喬奕諶，縝密的思維可以從白思承幾句不著調的話裡，窺探出別人不易察覺的內容。
“這個問題……”其實這個問題真是難倒我了，是我無論如何都不想提及的話題。
“不能跟我說？”喬奕諶用手指擡起我的下巴，定定地注視著我的眼睛，犀利的目光似乎要刺進我的靈魂裡。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樣子太過糾結，喬奕諶嘆了口氣，他絲毫沒有掩飾眼中的失望：“實在不能回答，就當我沒問過……”
一個男人沒有底線地縱容著他的女朋友，這種情況我確實應該給喬奕諶一個合理的解釋。但我能給出的解釋喬奕諶未必會覺得合理，而真正的緣由，我這輩子都不會對人說，即使是喬奕諶，我也不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