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臨封將從便利店買來的還熱烘烘的奶茶送到蘇紫的手中,見她低著頭一直沉默不說話,他眼中閃過一抹心疼。
此時的日本夜晚,冷的不太像話。
顧臨封脫下自己身上的風衣外套,披在了蘇紫的身上,他看到她的眼睛動了一下,可是始終都沒有言語,目光不經意間落在她脖頸上的吻痕……
深紫色的痕跡,一看就是對方多麼變態留下的印記。
顧臨封嘆了一聲氣,幸好他及時發現,否則.。
“蘇小姐,你現在力氣恢復了麼?”
“沒有。”她搖頭。
剛剛去警察局的時候,因爲她沒有力氣,所以一直都是他攙扶著她才勉強去做筆錄的。
不過現在還好,總算那個壞人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蘇紫也沒有受到多麼大的傷害,只是看到她這樣的難過,他的心裡還是不可避免的感到不適。
“別想太多,那個人渣會受到應有的處罰。”他以爲她是在計較著之前發生的事情。
蘇紫輕輕地嗤笑了一聲:“不是因爲他。。”
“那是因爲什麼?”他見她失魂落魄的,還以爲,是受了刺激。
“我一直以爲我什麼都能處理好,唯我獨尊的,現在看來……是自己太幼稚。”最可怕的是,在緊要關頭,她竟然想到了那個人。
那個,她原本不該想到的人。
一想到那張臉,現在卻不知道與誰依偎在一起,蘇紫的心臟,就痛的難以復加。
最愛你的人是我,你怎麼捨得我難過。
當我需要你的時候,你不說一句話就走。
當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根本就不會出現在她的身邊。
這纔是令最蘇紫難過的。
顧臨封不知道她現在心裡在想些什麼,但聽了她剛剛的話,也好像明白了她現在心裡繁雜的情緒:“這社會上三教九流,什麼都有,遇到這種事情,不是你的錯,你幹嘛要自責?吃一塹長一智,以後遇到這種人,警惕一點就好了,沒必要責怪自己。”
蘇紫捧著手中熱氣騰騰的奶茶,聽到顧臨封安慰著自己,她倒是莫名有點想笑。
“謝謝你,顧總。”
“別老叫我顧總,叫我顧臨封也可以。”
他看到她那一瞬間的笑顏,總感覺是有人在放煙火。
那樣絢麗奪目,那樣的繽紛燦爛。
“這一次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真的就難逃魔掌了。”
蘇紫想到剛剛的情況那麼危機,低頭又看了看自己已經被扯壞的褲子,幸好顧臨封后來幫她又買了一條,否則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見人。
“別想那麼多了。”從警察局出來已經忙活到大半夜了,他擡頭看了一眼天色,羣星都已經黯淡了光芒好像睡著了,他站起身,摸了摸已經發紅的鼻子:“很晚了,趕緊回去睡覺吧。衝個熱水澡,好好的睡一覺,怎麼不高興,都會煙消雲散的。”
顧臨封說著伸出手想要拉她起來,蘇紫看了一眼伸在面前的手,猶豫了一秒,纔將手放到他的手上,讓他拉著自己起來。
因爲她現在沒有力氣,不得不如此……
“謝謝。”
“你這一晚上,說了很多謝謝了。走,我送你回去。”
顧臨封與蘇紫並肩走在路上,月亮在夜空之中消失的無影無蹤,不知道是因爲過於沉暗的夜色,還是因爲它今天懶得根本不想出來。
靜默無語,寂靜的只能聽到腳步聲。
蘇紫:“你今天,怎麼會出現在那?”
坐到車子上,蘇紫纔開口問。
她的精神依舊不是很好,恍恍惚惚的,顧臨封側目看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繾綣:“我是去找我舅母的,沒想到,碰到你了。”
也真的是很慶幸,慶幸那麼巧合,他發現了車子上的不對勁以及女子的求救聲。
如若,他沒有走近那輛車子,沒有去踹門,也許,蘇紫……
想到這裡,他就不禁開始懊惱起來。
那個陳一舟看起來道貌岸然的,沒想到整個就是一衣冠禽獸的僞君子!
“你舅母.你真的是來日本找你舅母的啊!”
蘇紫還以爲他之前不過是隨口敷衍,連帶著語氣裡也摻雜了一些驚呼,顧臨封自然聽了出來,他一邊打方向盤預備倒車,一邊問:“你之前以爲我只是隨口一說麼?”
好像是心中一直隱藏的秘密被人戳破發現,蘇紫實在尷尬極了。
她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我以爲……那只是你說笑的。”
“我沒有說笑,我的確是來日本找我舅母的。”
他與蘇紫的相遇,連他自己也覺得實在太巧,所以,不怪她懷疑。
“我舅母消失了好幾年,我舅舅瘋了一樣的到處找她,我也很想她……”
察覺出顧臨封語氣之中的落寞,蘇紫變得安靜下來。
她靠在座位上,很安然的傾聽。
顧臨封很體貼,怕她凍著,還特地爲她加大了暖氣。
這一瞬間,蘇紫竟然感覺坐在自己身旁的顧臨封變成了程崢。
“我舅母從小把我跟我哥哥撫養長大,我們對她的感情很深。。因爲,我們從小就被母親拋棄了……”
拋棄?!
蘇紫頓時瞪大眼睛。
很難以想象,顧臨封與他哥哥顧遠恆這樣的天之驕子,怎麼會被拋棄呢?
再說,天下哪有那麼狠心的母親?蘇紫一直以爲這種情結,不過是小說或者電視劇之中才會出現,完全沒有想到,有一天,她會親耳聽到這樣的事情。
顧臨封眼簾低垂,看似是很專注的在看前面的道路,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個傷疤,他很多年都不敢去碰了,自從顧遠恆跟牧棉音結婚之後,他就一直不敢再對任何人提起,那是他的秘密,是他一輩子,都不想去觸碰的禁忌。
但是,自從蘇紫出現之後,她卻給了他一束無人能及的陽光。
這一束陽光,儘管再遙不可及,也讓他感覺到溫暖無比。
知道蘇紫很好奇,顧臨封淡淡的繼續往下說:“我跟我哥被我母親拋棄,其實我們自己直到現在也不知道爲什麼,大概是因爲那時候,母親的家裡不允許我們的存在吧。因爲,那個時候母親跟父親離婚了,孃家不肯要我們這兩個小拖油瓶,所以就把我們交給了舅母撫養。。舅母對我們很好,我們也把舅母當作親生媽媽,可是在我們高二那一年,舅舅的公司因爲人蓄意破壞導致破產,也進了監獄……舅母被一羣黑道上討債的人擄走,從此,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過舅母……現在,有一個匿名人給我發來一封消息,說是舅母出現在日本名古屋,我才趕來的。”
明明這是一個聽起來很簡單的故事,但是,落在蘇紫的耳朵裡,竟然感覺那麼哀傷。
她望著顧臨封認真開車的側臉,當他說完這個故事之後,似乎一點情緒的改變也沒有,但是她卻覺得他現在一定心裡好難受。
因爲,那種被拋棄的滋味,她懂……
而當好不容易找到全世界唯一的依靠,隨後又消失不見的那種絕望,她更加了解。
蘇紫嚥下心頭的酸澀,吶吶的說:“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些事情……”她還以爲是顧臨封跟蹤了她故意追蹤過來的……
越想,蘇紫就越是不好意思。
“沒關係,我不會放在心上。”
顧臨封淡淡的笑,他給人似乎總是一種天長地久的溫柔,讓人覺得那麼自然,蘇紫能想象的出來,可以把顧臨封個性教的這麼好的女人,一定是一個很好的女人。
“那你找到你舅母了麼?”
“目前還沒有。”他搖搖頭。
原本他之前在路上看到一個跟舅母背影很相似的女人身影,可是.正是那個時候察覺出陳一舟車子上的不對勁,他才放棄了追逐那個身影。
蘇紫沒有錯過他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她更加的愧疚:“是不是因爲我,耽誤了你……”
“不是的,你不要亂想了。”
他根本不願意責怪她,因爲他壓根也沒有想過責怪她。
蘇紫低下頭,沒有再說話。
街道上的風景,飛馳而過,街道上的路燈斑駁不清,無影無形之中,卻映照著此刻靜默的沉重。
原本想認真開車的顧臨封總是忍不住想多看看蘇紫。
她一如既往的善良,與兩年之前的她,真的是沒有任何改變。
“好了,到了。”
踩下剎車,車子戛然而止。
顧臨封看向蘇紫,見她歪著腦袋枕著窗沿,幾乎都快要睡著了,顧臨封雖然不忍叫醒她,但是畢竟這車子空間小,他怕她睡的不舒服。
“啊?到了?……謝謝你顧總。”
蘇紫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拉開車門想下車,可是身子好像還沒有恢復完全的力氣,剛一站起來,就身子疲軟的要往後倒,要不是顧臨封手疾眼快的扶住了她,蘇紫一定會栽個大跟頭。
“我送你上去吧!”顧臨封說。
“啊?那太麻煩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好了,別拒絕了,走,我送你上去。”
顧臨封的口吻聽起來雖然依舊的溫和,可是他的行動卻根本不容置喙,直接扶住她的腰,就往裡走。
蘇紫沒辦法再拒絕,畢竟已經深夜了,要是現在因爲這種事情而爭個半天,完全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