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酒酒嘴角微彎,露出一絲笑來。“起來吧。”
“奴婢不敢。”翠兒是真的怕了。金酒酒的手段她是見識過的,她害怕她一起身,她的母親病又犯了。在拿夫人的十兩銀子答應(yīng)幫她‘看顧’金酒酒前,她忘記了她也只是一個婢女這件事。
金酒酒嘴角的笑意又加了兩分,垂眼看著翠兒,慢聲說道:“我兩日未曾進(jìn)食,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很虛弱,我不想說什麼話都要說兩遍。”
“翠兒該死,翠兒這就起來。”
“很好。”金酒酒擡起眸來,透過窗戶望著院內(nèi)層層疊疊的海棠花,“我肚子餓了,你去給我端起吃食來。順道遣人去請江大夫過府一趟。”
翠兒小心翼翼的邁步離開。
金酒酒看著她的背影,眸底閃過冷意。待她走到門口,突然又道:“這是最後一次,若是再記不清誰纔是你的主子,你知道後果。”
翠兒的腳步頓了一下,邁出門外,消失在了金酒酒的眼中。
須臾,翠兒便端了清粥小菜外加一碗藥回來。
吃過飯,金酒酒躺回牀上歇息著。
兩日未進(jìn)食,猛一進(jìn)食,是吃不了多少的。
兩日後,金酒酒身體漸漸恢復(fù),臉上重見血色,雖然淺薄,但精神已然很好。
在屋外曬了一個時辰的太陽,翠兒扶著她回到屋內(nèi)躺下。剛剛瞌眼,便察覺到有人進(jìn)來。睜眼,見著來人,金酒酒翻了個身,繼續(xù)睡覺。
金不換看著金酒酒這孩子氣的舉動,不覺便帶了兩分笑,“吃飯了便好,瞧瞧前兩天你將自己折騰成什麼樣了?以後萬不可如此任性了。”
金酒酒的眼睛一酸,悶聲問道:“若不是爺爺不經(jīng)酒酒同意,便私下將我許了寧王,酒酒何至於要如此折磨自己?”
“此話不用再說了。寧王,你現(xiàn)在必須得嫁。”
金酒酒翻過身來,看著金不換的眼睛,“就算逼死酒酒也在所不惜?絕不反悔?”
金不換撇過頭去,“生是寧王的人,死是寧王的鬼。鬧了兩天你也該明白,你是金府嫡女,這是你不可推卸的責(zé)任。”
忍著眼淚終於流出來,金酒酒緊咬著嘴角,“希望爺爺不要後悔!”
金不換愣了一下,再次拂然而去。
十日後。
金酒酒站在海棠花下,終於能獨自行走而不需要人攙扶。聞著長年累月用酒澆灌,似乎也帶了兩分酒香的海棠花,眉宇間一片清冷。
“酒酒。”
金酒酒轉(zhuǎn)身,看向門口。
看著自從她絕食抗議嫁給寧王開始便不曾出現(xiàn)過的母親款步向她走來,嘴角慢慢的,揚(yáng)起了一絲弧度,一絲微嘲的弧度。
“酒酒。”傅氏有些心虛的避開金酒酒的目光。
“娘。”
傅氏擡頭打量了翻金酒酒,神色明顯一鬆。感受到金酒酒諷刺的冷笑,又撇開頭去,看著滿庭的海棠花,說道:“你好了便好。是娘無用,你恨娘怨娘娘都不怪你。”
金酒酒垂下眼眸,“這些酒酒都知道,酒酒如何會恨娘?”
傅氏一怔,回頭看向金酒酒。
金酒酒卻看著腳尖。
傅氏抿了抿嘴,“你也別怪你爺爺,是娘沒用,未能給金家添子添孫,才讓金家落到你父親這一代只得你一個嫡出。偏偏你又是女兒身,唯一能爲(wèi)金家所做的就只得找一門強(qiáng)大的夫家,方能保我金家持續(xù)傳承下去。你若是不肯擔(dān)了這責(zé)任,豈不是讓這諾大的金家落到那小賤蹄子手中……”
金酒酒眼斂動了動。
“咳……”傅氏以帕掩脣,“酒酒,娘沒有那個意思。總之,金家是你的,誰也不能搶走。”
“我知道了,娘。”
“你知道便好。你身體纔剛好,娘便不打擾你了。好好照顧你家小姐,若有閃失,小心你們的皮!”
“是,夫人。”翠兒與幾個伺候的奴婢齊齊福身。
金酒酒微微擡眸,目送著嫋嫋而去的孃親。
既然他們都認(rèn)爲(wèi)她是金家的嫡女,這金家該是她的,她該負(fù)起這分責(zé)任。那她便接手吧。
兩日後。
“小姐,您昨日不說想要曬一曬太陽麼?今兒個這晨起的太陽倒挺暖和,您若是想曬太陽呀,這個時辰剛剛好。小姐,小姐……”
掀開層層的紗蔓,看著空無一人的牀,翠兒一愣,隨即衝到院中圍著每棵海棠樹都找了一遍。這才哭喪著嗓子大叫道:“來人,快來人,小姐不見了……”
翠兒的尖叫喚醒了還在酣睡的金府。
金不換站在海棠院的海棠樹下,臉色陰沉如水。噴火的怒目瞪著跪了一地的婢僕,厲聲道:“還跪著做什麼,還不滾去將小姐找回來!”
一地的婢僕立刻作鳥散。
須臾,整個雲(yún)陽都亂了。
離雲(yún)陽兩百里外通往江州的官道上,一輛普通的馬上隨著人潮不緊不慢的趕著路。
道路顛簸,馬車車簾晃動間,偶然一瞥,才能端見這輛普通馬車內(nèi)裡的不普通來。
金酒酒斜臥於馬車內(nèi),車內(nèi)鋪著厚厚的白虎地毯。手中握著一卷書,書上畫著身著精美舞衣的少女翩然舞姿,金酒酒看的專注。
忽然,一道輕風(fēng)吹過,車簾被風(fēng)掀起一角。
風(fēng)過,一切歸於平靜。
只金酒酒的書卷上,多了一隻紙鶴。
金酒酒放下手卷,拿著紙鶴把玩了片刻才拆開,看完裡面的內(nèi)容,嘴角輕揚(yáng),“東方澤這小子本事倒真不小,以前倒是小看他了。”
重新將紙疊成紙鶴的模樣擱到一旁,再次拿起書卷,看了許久也未曾翻動。伸手掀起車簾一角,望了眼外面的日頭,輕聲問趕車的馬伕,“還有多久到江州?”
馬伕是一個二十剛出頭的年青人,名叫常青,是東方澤的人。聽聞金酒酒的問話,立刻答道:“回金小姐,若一直照這個速度,還需要兩天才能抵達(dá)。”
“加快速度呢?”
常青沉默了一下,“公子吩咐過,不能加快速度。金家已經(jīng)派了人沿途追來。”
金酒酒放下車簾,過了一會兒,再次掀開,“常青,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明日此時,我要到江州。”
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