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森和柳琴兩天後無功而返,他們帶回的消息讓墨子風略感失望。雲州地下黨沒有能力爲游擊隊提供太大的幫助。糧食問題仍是困擾游擊隊的頭等大事。
墨子風心裡煩悶,晚上前去看望父母,將糧食問題對墨溪溫、王水仙說了。墨溪溫聽了,思索片刻,說:“洪武門還藏了一批糧食,足夠支應游擊隊兩個月,但是這不是長久之計,你既然拉起了隊伍,就要學會以戰養戰。雲州是鬼子的屯糧重地,各個戰場的糧食都是從雲州發出,你小子不要總盯著自己的面袋子,更要盯著鬼子的糧庫!”
一語驚醒夢中人。墨子風聽了父親的話,茅塞頓開,心情頓時輕鬆不少。墨子風說:“爹,還是您老經驗豐富,這兩天把我愁壞了,你這一句話讓我一下子就明白了,看來我們還得從鬼子手裡搶糧食。”
墨溪溫笑道:“拉桿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弟兄們的吃喝拉撒都是大事,還要考慮隊員們有病了怎麼辦,還要治病救人。”
墨子風說:“治病的事情我倒不是很擔心,寨子裡有你和柳琴兩個醫生,山上有草藥,這點我倒是很放心!”
一直默默無言看著父子談話的王水仙此時插話道:“阿毛,既然提到了柳姑娘,娘要問問你,你和柳姑娘怎麼樣了,婚事什麼時間辦?我看宜早不宜遲,早些結了婚我和你父親也少了一份牽掛!”
墨溪溫望著墨子風說:“你娘說的對,我看你和柳琴也該把婚事辦了!我聽你左伯伯說,他們準備選個日子把令支和蘇雲的婚事辦了。我們墨家只有你一根獨苗,也不能落在他們身後纔是!”
墨子風知道父母的心事,想了一會說:“這件事情我和柳琴商量一下,畢竟是人生大事,也不能委屈了人家!”
王水仙聽了墨子風的話,說:“你儘快和柳琴商量一下,我看還是要抓緊時間早些辦了纔是!”
墨子風說:“放心吧娘,我會和柳琴商量的!”
出了父母居住的院子,墨子風繞道去了柳琴住的房間。柳琴正在油燈下看書,見到墨子風前來,忙站起身子說:“你來了,我剛纔去找你,聽說你去看父母了。你們一家人團圓,我沒好意思去打擾。”
墨子風微微一笑說:“柳琴,怎麼客氣起來了!我的父母,不是你的父母嗎?”
柳琴臉色一紅,說:“說什麼呢,我們還沒結婚呢!”
墨子風坐在椅子上,看著燈光下的美女,說:“柳琴,我正要給你商量這件事。我剛纔去了爹孃的住處,他們上了年紀,現在總催我結婚。我想聽聽你的意思!”
柳琴的臉色頓時更加紅暈,她侷促地低下頭沉思一會,又擡頭望著墨子風說:“你想怎麼辦?”
墨子風看著羞赧的柳琴,說:“我想滿足老人的心願,早些結婚!”
柳琴角翹起嘴脣說:“哦,這麼說你自己不想結婚,只是想滿足父母的願望?”
墨子風急忙改口說:“當然,我也願意,只是不知道你怎麼想。”
柳琴微微一笑說:“聽你的就是,我的心意你還不明白嗎!我現在連人帶心都是你的!”
墨子風見柳琴大大方方的答應了,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不知爲什麼,他的心中沒有突如其來的歡喜。墨子風故作欣喜地湊到柳琴跟前,輕輕地吻了柳琴一下。柳琴雙手捧住墨子風的臉,雙眼閃動波光,突然低聲說:“子風,我等著著你娶我!”
墨子風又親了柳琴一下,說:“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讓娘準備結婚的東西。”
柳琴說:“現在戰爭時期,簡單一點吧,不要太過浪費了!”
墨子風說:“那也不能太寒酸了,這樣就太對不起你了!”
柳琴抿嘴笑笑,臉上浮現出幸福的嬌羞,深情地望著心中的愛人。
回到自己的住處,墨子風在黑暗中做了很長時間。不知道爲什麼,當柳琴答應和他結婚的時候,墨子風心中卻沒有喜悅的感覺。
墨子風沉思片刻,忽然想到了那個潛伏在游擊隊的間諜。這段時間,墨子風的內心深處有一團陰影,有一種莫名的擔憂,這種擔憂讓他時不時產生一種煩躁的情緒,心情實在是高興不起來。也許當他向柳琴求婚的時候,心裡想的或許是蘇雲說的那句警告。當蘇雲把潛伏間諜的圈子圈定在陸森和柳琴身上的時候,墨子風雖然嘴上否認,但是心中卻產生了一種擔憂,在向柳琴求婚的時候,這種擔憂便左右了情緒。
在墨子風離開之後,柳琴也在沉思,她從墨子風的表情看出了他的猶豫和瞬間的遲疑。柳琴是一個敏感的姑娘,她雖然答應了墨子風的求婚,也從內心喜歡墨子風,但是墨子風的猶豫還是讓她感到不安。
柳琴來到陸森居住的房間,進入房間後望著陸森說:“子風向我求婚了!”
陸森高興地說:“這是好事啊,祝賀你們!”
柳琴望著陸森的眼睛說:“我看出來了,他聽到我答應之後忽然有些猶豫。”
陸森呵呵笑道:“怎麼會呢,你們感情那麼好!也許是他這段時間壓力太大了,糧食問題,槍彈問題都要操心,現在忽然提起結婚的事情,估計情緒沒有調整過來。”
柳琴皺著眉頭說:“但願是這樣,如果他結婚不開心,這婚還不如不結!”
陸森呵呵笑道:“傻姑娘,別想這麼多了,好好睡一覺,準備好當新娘子吧!墨子風是人才,這樣的英雄可是不多見了!”
柳琴點點頭說:“我走了!”
陸森把柳琴送到門外,低聲說:“一定要把握好!”
柳琴默默地點點頭,轉身向自己房間走去。
按照墨溪溫推算的日子,墨子風和柳琴的婚禮定在二月初二“龍擡頭”的黃道吉日。王水仙派人購買了結婚所需要的一應物事,招呼寨子裡的幾個婦女縫製紅被、嫁衣、蓋頭,還把墨子風居住的房間佈置一新。墨溪溫讓洪武門的弟兄送來了三十壇水酒和兩頭肥豬,只等結婚那天開懷暢飲,大吃大喝。
婚期一天天到來,閻王寨裡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身著紅色嫁衣,頭頂紅蓋頭的柳琴端坐在自己的房間。
遠處傳來一陣嗩吶聲,衛卜杵和仇戰雄等一羣洪武門的好漢簇擁著墨子風向柳琴的住處走來。他們走到門前,墨子風跨進房間,輕輕牽著柳琴的手,低聲說:“走吧,新娘的腳不能著地,我揹著你去演武洞!”
柳琴低聲應了一聲,站起身子附在墨子風的背上。墨子風背起一身紅色嫁衣的柳琴向演武洞走去。
演武洞裡熙熙攘攘,墨溪溫和王水仙端坐在太師椅上,笑容滿面地向道喜的人羣致意。左炳坤也坐在一張椅子上,他們都身後站著左令支和蘇雲。蘇雲看著從外面走來的墨子風和柳琴,眉宇間顯出了一絲憂慮。
老龍洞的謝思宇和謝紅英也趕來參加墨子風和柳琴的婚禮。他們不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滿臉喜悅地看著熱鬧的婚禮場景。謝紅英不時向陸森瞟上一眼,眼神裡帶著暗羨之色。
陸森是婚禮主持人,他笑瞇瞇地向各位抱拳打招呼。
墨子風揹著柳琴進了山洞,洞內的人羣隨即歡呼起來。
墨子風把柳琴放在一塊紅色地毯上,轉身向洞內的衆人抱拳致意。
陸森清清喉嚨,揮手示意大家安靜,這才說道:“各位前輩,各位兄弟,今天是我們游擊隊大隊長墨子風和柳琴大喜的日子。按說這次婚禮應該極爲隆重纔是,只是現在日寇侵我中華,戰火不斷,民生凋敝,物力維艱,在現有條件下,這場婚禮只能喜事簡辦。我相信,在今後的日子裡,這對新人一定能夠攜手並肩,爲了民族的自由與解放而做出新的更大的貢獻。我代表雲州地委向墨子風和柳琴的婚禮致以熱烈的祝賀!現在我宣佈,吉時已到,鳴炮奏樂——”
洞外響起了噼裡啪啦的鞭炮聲。
陸森繼續喊道:“一拜天地——”
墨子風和柳琴跪倒在地,對著洞外跪拜。
陸森喊道:“二拜爹孃——”
墨子風和柳琴轉身向墨溪溫和王水仙跪拜。
忽然,洞外有人尖聲喊道:“這婚禮不算數!”
墨子風一驚,扭頭向洞外看去,只見洞外的房脊之上站著一個黑衣人。
衆人大驚,衛卜杵和仇戰雄拔槍在手衝出洞外,仇戰雄厲聲喝道:“你是誰?想幹什麼?”
黑衣人厲聲喝道:“讓墨子風出來說話!”
墨子風大步走出洞外,抱拳說:“今天是在下大喜的日子,閣下不請自來不知有何貴幹。”
黑衣人冷冷一笑說:“恐怕你今天的婚禮辦不成了!”
仇戰雄喝道:“爲啥?就憑你?”
黑衣人突然從懷中拔出一把飛刀,“嗖”的一聲擲在墨子風面前的地面上,說:“墨子風,這是一封書信,你看了自然明白!”
墨子風打開書信,只見上面寫著一行字:“天國寶藏,危機四伏,墨家後人,速來相見!”信封的末尾,寫了一個“洪”字。
黑衣人急道:“墨子風,你還猶豫什麼,快隨我來!”
墨子風聽到這裡,再看看黑衣人的身材,忽然叫道:“你是曲採桑!”
黑衣人不置可否,突然跳下了屋脊向山下奔去。墨子風連忙脫掉身上的紅綵帶和頭頂的禮貌,大叫:“我去去就來!”緊追黑衣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