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心中越亂，這個時候，大門正好打開，一個青衣小廝提著燈籠，打著哈欠從門後走了出來，在看到門前佇立的人影時愣了一愣，一邊狐疑地問著“是誰”，一邊舉起燈籠，就著微弱的燈光打量那人的相貌。

在看清是簡雲苓後，他一臉惶恐地疾步下了臺階，躬身埋頭，連連告罪：“夜裡光暗，竟沒認出王妃，請王妃恕罪。”

簡雲苓被他打斷思路，醉酒的眩暈一下子衝退理智，攻佔了她的大腦，她揮揮手，懶懶回了聲：“無事。”便搖搖晃晃地兀自進了府裡。

小廝等她走後，撫著胸口後怕地順氣，左右看一眼，確定沒有其他人被他忽略後，趕忙回去關上了大門。

一卷風正好在他關門的同時挑撥了兩下門前燈籠裡的燭苗，昏黃的光影閃了兩閃，又迅速回歸了平靜。

長街上靜默如死，這個夜，繁華又凋敝，熱鬧又寂寥，註定剝落成一場醺然的美夢，隨時光遠去。

兩天後，天光初朦，十一萬大軍齊聚城外，黑甲銀矛，整裝待發。

百丈高牆之上，“翰”字軍旗一字排開，獵獵作響。

宇文徵身著紫色重甲，肩後系黑色披風，挺拔健美，俊美絕倫。胸前一面金剛石護心鏡，鏡心嵌一顆紫色寶石。腰懸長劍，劍柄上垂下紅色流蘇。銀簪束髮，迎風而立，仿若降入凡世的遠古戰神，凜然不可逼視。

簡雲苓並肩立在他身旁，同色的淡紫軟甲勾勒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段。柳眉紅脣，眼角飛挑，一頭烏髮紮成高高的馬尾，爲她添了幾分勃發英姿。

一語不發望著城牆下密密麻麻的兵士，彷彿生出俯瞰山河大地的錯覺，胸腔裡攪動著壯觀又激盪的情緒。

今天的雲城，很安靜，城裡城外，沒有一絲響動，彷彿死城，卻又透著威嚴肅靜之氣。

傅東雲和蕭白分別爲宇文徵和簡雲苓遞上兩柱祭香。他們沉著接過，同時敬起，齊聲對著蒼天方向清朗高宣：“妖相禍國，蠱惑當今聖上迫害親弟，爲清君側，本王不得不舉兵北上，如今上稟蒼天，下告黃土，望佑我軍將士一路大勝，凱旋歸鄉！”

“一路大勝，凱旋歸鄉！一路大勝，凱旋歸鄉……”萬千將士高擎手中兵器，震天同喊。

簡雲苓感覺到腳下的城牆都震了三震。

舉香俯拜過後，他們把香插在了安置在城牆上的香爐中。

青煙嫋嫋，頃刻飄散，傅東雲和蕭白又捧上了兩碗白酒。宇文徵高舉酒碗，神色肅穆，開口之言似邊城戰鼓，擂起空曠迴音：“不勝不歸！”

一片跪地之聲，將士們仰頭遙望牆頭那一雙人影，羣情激奮，一心同體地山呼宣誓：“不勝不歸！”

宇文徵和簡雲苓仰頭飲盡烈酒，一齊將空碗向空中揚去，兩隻陶碗同時被真氣擊碎，粉末織成一幅薄紗，隨風遠去。

眼前壯觀的景象任誰看了都會熱血沸騰。

宇文徵難掩激動，回首看向身側的簡雲苓，卻見她清亮的明眸裡深邃平靜，仿似風浪過後的大海，萬丈波瀾皆歸於虛無，未留下片絲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