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徵伸出的手有片刻猶豫，似也怕那個在他印象中，從來恬淡溫婉的女子，會承認做出這樣的事。

可是很快，他便將自己的情緒掩飾的滴水不漏，假作從容，接過傅東雲手上的信封，拆開封口，拿出裡面豎疊著的兩張菲薄信紙，輕輕抖開，沿著司徒側妃的筆漬，一行行讀了下去。

讀到最後，他的大掌猛然一收，團了那雪蝶般的信紙，狠狠握在手中，彷彿下一秒便要將它們碾成齏粉，散於晨起的涼風中。

簡雲苓急忙從他手上救下那即將消散的信紙，平整的展開，仔細研讀過那些褶紋密佈的文字，想笑,卻笑不出來。

這與其說是一封遺書，不如說是一封告罪書，其中講述的事情與簡雲苓所猜測的，並無二致。

大概意思就是當年司徒側妃懷孕五月，在用過廚房送來的糕點後，意外流產還大出血，導致此後不能有孕，且身體每況愈下。

後來，她的侍女無意中從廚房的燒火丫頭那裡打聽到，當天的那盤糕點，是蘇側妃專門囑人做了送過去的。

本來，她無憑無證，母家權勢又不及蘇側妃，所以打算嚥下這個委屈，不再做追究，但這麼多年，蘇側妃和阮雲聯合起來，明裡暗裡各種欺負打壓她，讓她對她更加恨之入骨。

阮雲死後，她原想著讓恩怨隨風散，哪知，蘇側妃竟然懷孕了。她以爲自己可以不在乎，可想到自己那死去的孩兒，她就越發難以忍受心中恨意。

最終，她被仇恨折磨的失去了理智，決定以牙還牙，讓蘇側妃也嚐嚐同樣的滋味。

她知道，一旦宇文徵查清是她所爲，必會懲罰她，反正她纏綿病榻這麼多年，早就生無所戀了，於是一早就備好了毒藥，在把糕點送給蘇側妃之後，便換上了自己最愛的衣裙，安心去找她的孩子了。

信的最後，她說明這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個人所爲，希望他不要遷怒其他人，並請求宇文徵，看在他們這麼多年的恩情上，替她照顧她的母親。

臆測成真，本該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證明簡雲苓並沒有冤枉她，可此時，簡雲苓心情有如墜入萬丈冰潭，不論怎麼掙扎，都陷在一片冰冷刺骨中，難以解脫。

仔細疊好信紙裝回信封，簡雲苓把它遞迴給傅東雲，讓他找一個沒人的地方燒了，不能留下半點痕跡。

傅東雲領命離去，簡雲苓看著擺在桌上那盤，摻了藏紅花和化血散的玫瑰糕，呆呆發愣。

五個月，那孩子應該已經成型了吧。

如此，司徒側妃小產的時候，流下的，就不會是一灘血水，而是一個沒有氣息的雛娃，那樣的噩夢，她是怎麼忍到今天的，如果是簡雲苓，她一定早就讓害她的人不得好死了。

“你真的猜對了，是本王害了她們，害了自己。這下你高興了？你滿意了嗎？”宇文徵的聲音彷彿磨利的鋼絲，戳破了兩人間最後的一點平和。

簡雲苓秀眉飛挑，譏誚冷笑：“妾身一點也不高興，一點也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