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宇嘆道:“真是討厭。”說著起身道:“姐姐就不要回去換吉服了,妹妹這裡有多一套的,姐姐就在這裡換吧。”
璋瑢知道妹妹是一點(diǎn)就通的,於是笑著一同換上了吉服,兩人匆匆往崇德殿去了。那方牡丹絲帕,靜靜地躺在了貴妃榻上。
待茜宇和璋瑢趕到崇德殿時,皇后、皇貴妃等早已跪在香案前合十禱告了,崇德殿的管事引著兩人分別在蒲團(tuán)上跪下,見衆(zhòng)人都是默默進(jìn)來,默默跪下,兩人便也照著做了。
茜宇頷首看著牆壁上一幅幅歷代皇后的畫像,心中暗暗道:掛在這裡的,都是鳳座上最顯赫的女人,我即便集赫臻萬千寵愛於一身,往生之後,自己又將何處安身呢?又有幾個妃嬪能生於帝王同枕死於帝王同穴呢?爹爹、娘難道你們除了送我進(jìn)宮,就真得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嗎?想著想著,茜宇潸然淚下。
片刻後,派到修緣宮的老嬤嬤回來報告:良嬪難產(chǎn)!
皇后驚得不是一般,急急地在祖先面前磕了幾個頭,便要親自往修緣宮爲(wèi)良嬪壓陣。她是皇后,福氣自然比良嬪來的甚些,後宮的子女都是她的孩子。在蘭妃、恬嬪先後失子後,良嬪肚子裡的孩子就更加顯得彌足珍貴了。
茜宇跪在蒲團(tuán)之上,從剛纔的悲傷中清醒過來,看著皇后及皇貴妃急急地離開,心中暗暗恨到,倘若我的孩子還在,該有多好。那個吳太醫(yī),早不告假晚不告假,偏偏那天不在宮裡。害我滿心以爲(wèi)樑太醫(yī)是德妃派來的心腹,配合我們一起做戲的,倘若我真的知道自己懷孕了,定會處處小心,又怎會遭你薀蘊(yùn)的暗算。如今這般,你也難怪我有一絲快意了。
但茜宇又搖了搖頭,不行,何時開始我變得這般狠毒?三哥說過,我是世上最善的人,我豈能這般詛咒於她,孩子是無辜的,況且姐姐說的對,根本沒有確實(shí)的證據(jù)可以證明就是她害我的,如今只盼望她能生下孩子,母子平安。於是茜宇便深深地向祖先磕了個頭,嘴裡唸唸有詞。璋瑢看見了,心裡滿意,妹妹果然是個心善的人。
一個時辰過去了,許多充人、充媛等已經(jīng)開始輕聲抱怨腿腳麻木,瑾貴妃輕咳一聲,方纔安靜下來。瑾貴妃對懿貴妃耳語幾句,懿貴妃微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於是瑾貴妃道:“琪淑容先回去吧,你也是有身孕的人,本不該來的,佩雲(yún),你送琪淑容回去。”
琪淑容受寵若驚,其實(shí)自己早已腿腳麻木、有些暈眩了。但是向來謹(jǐn)慎本分,不敢造次,於是才默默忍受著,如今瑾貴妃開口要自己離開,當(dāng)然不敢推辭,便在瑾貴妃的貼身侍女佩雲(yún)的攙扶下離開了。茜宇心中暗想,難道瑾貴妃真得改性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茜宇也漸漸覺得腿腳麻木了,這時坤寧宮的品鵲回來,臉上喜滋滋地報道:“良嬪娘娘順利誕下皇子,母子平安。皇后娘娘說,各位主子辛苦了,請各位主子回宮休息,至於探望一事,請各位主子三日後再去。”
衆(zhòng)人聽了,紛紛互相攙扶著站起了,只聽得竊竊私語,不絕於耳。
“好福氣呀,生了個兒子。”
“生那麼久都讓她生出來了,看來連命都拼上去了。”
“但還是羨慕呢,我們連個影子都沒有呢。”
茜宇扶起璋瑢淡淡道:“終究還是生出來了,明日我們是不是要去探望呢?”
璋瑢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懿貴妃、瑾貴妃、德妃、如妃等依次從面前走過,懿貴妃神色平淡,但眼神中露出一絲不屑;瑾貴妃一如既往冷淡的表情;德妃和如妃的臉上卻洋溢著喜悅。茜宇挽著璋瑢也跟在她們後面出來,接著大家各自回宮。
茜宇回到宮裡,緣亦道:“沒想到良嬪娘娘這麼好的福氣,如今生了兒子,說不定就要升爲(wèi)妃子了。”
“你什麼時候也關(guān)心起這個了?”茜宇笑道:“升爲(wèi)妃子又怎麼樣?如果真是她害我小月的話,就是她做到皇后,我都有本事把她揪下來。”
“娘娘,這話可說不得的。”緣亦關(guān)切道。
茜宇莞爾一笑,突然想起什麼,急急地走進(jìn)寢宮,四處尋找,卻毫無頭緒,走到貴妃塌邊,上上下下都仔細(xì)搜尋一番,仍無結(jié)果。
緣亦見她焦急地模樣,問道:“娘娘,您丟了什麼東西了嗎?”
茜宇的臉色大變,站起來,怒道:“我們這裡出了別人的眼線了。”隨即冷笑一聲,對緣亦道:“她們都是你管教的,日落之前,替我把這個賤人找出來。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的。”
緣亦怔怔地看著茜宇,道:“是。”於是也帶著一臉的怒氣出去了。
茜宇心中思量,這個眼線恐怕不是薀蘊(yùn)部下的,今日她自顧不暇,哪裡有功夫派人來偷我的絲帕?”
正想著,小瑛子進(jìn)來道:“滕總管說,皇上今晚要來馨祥宮休息。娘娘您忙到現(xiàn)在,飯都沒吃呢。要不……”
茜宇問道:“這個你就別忙了,先別走,我有話要問你。”
“是。”小瑛子便站著不動了。
茜宇坐在紅木椅上,淡淡道:“修緣宮的太監(jiān)向來都和你要好嗎?”
“是,因爲(wèi)良嬪娘娘以前常常來,所以奴才們都混熟了。宮裡都是這樣的,哪幾位主子交好的,奴才們也跟著熟絡(luò)。”小瑛子笑道。
茜宇旋轉(zhuǎn)了手腕上的金鐲,道:“你們平時也偷偷地喝個酒?”
小瑛子嚇得跪了下來,央求道:“娘娘饒命,奴才們知道是犯忌的,但是我們只是喝一點(diǎn)點(diǎn)聊個天,不會耽誤事的。”
“說這個做什麼?我只問你,那天你去領(lǐng)供給的時候,六順並不是第一次喝酒是不是?”茜宇道。
“是、是、是……”小瑛子磕頭道。
茜宇笑道:“我今日問你的,你不要對別人提,不然仔細(xì)我告訴緣亦你常常偷著喝酒。上回她就要教訓(xùn)你了,是我攔著的,你可明白了?”
小瑛子向來懼怕緣亦,連連磕頭道:“奴才記下了,奴才記下了。”
“出去吧。”茜宇淡淡道,小瑛子正要走,茜宇又道:“回來。”
小瑛子連忙站下,只聽茜宇道:“告訴滕公公,我身子不方便,請皇上今日不要來了。”小瑛子便應(yīng)下出去了。
茜宇嘟著嘴,滿臉的委屈,想道:“你不過就是想來安撫我罷了,以爲(wèi)薀蘊(yùn)順利產(chǎn)子,我會心生不自在,我就偏不給你這份人情。”說著自己躺到貴妃榻上,靜靜地等緣亦的迴應(yīng)。
等著等著茜宇不覺昏昏睡去,不知過了多久,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多了一條羊毛厚毯,見緣亦坐在身邊,溫柔地看著自己。
茜宇定了定睛,淡淡道:“查出來了?”
“是。”緣亦說著將一塊手絹放到茜宇眼前,“娘娘是不是掉了這個。”
茜宇仔細(xì)一看,果然是自己那方牡丹絲帕,淡淡笑道:“緣亦你果然厲害,不知道我掉的是什麼,就能這麼快查出來。”旋即眼神中露出寒氣,“那人是誰?”
緣亦得眼圈有些微紅,輕輕嘆了口氣道:“奴婢說過一定會守護(hù)主子的,這件事情是奴婢疏忽。如今奴婢替娘娘找回東西了,至於那個賊人,娘娘還是交給奴婢處理吧!”
茜宇看了一眼緣亦,見她堅定的神態(tài),於是伸手拿回自己的絲帕,笑道:“好,就交給你了,我也不想見,免得心煩。”
緣亦欠身道:“謝主子。”又道:“方纔皇上來過了。”
茜宇驚地坐起來,道:“皇上來了?”
“皇上見主子睡的香甜,知道是爲(wèi)良嬪祁福累到了,所以就不叫奴婢打擾您,皇上便就走了。”緣亦爲(wèi)茜宇披上毛毯,說道。
茜宇又躺了下去,臉上滿是失望,淡淡道:“皇上如今去什麼地方了?”
“聽說皇上去看了小皇子後,在壽寧宮坐了會兒,就到我們這兒來了。沒想到娘娘休息了,這會兒像是去了裕乾宮。”
茜宇嘆道:“是啊,除了那裡,還會去哪裡呢!”繼而又拉著緣亦道:“緣亦你繡工好,如今幫我個忙……”緣亦不知何故,諾諾地應(yīng)下了。
牡丹絲帕失而復(fù)得,但事情並非這麼簡單,不只茜宇又該如何應(yīng)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