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我在外面容易麼！一天忙到晚的，爲(wèi)的是誰……”爸爸還在繼續(xù)說個不停，他看到媽媽瞪了爸爸一眼，他知道那意思是在讓他不要說下去了。他既不悲傷也不歡喜。心裡卻是躍躍欲試，只是沒他發(fā)泄的權(quán)力而已。他弱弱的說了聲對不起，儘管他在心裡告訴自己，說對不起並不代表他就怕他，而是爲(wèi)了先禮後兵。可在對不起說出口的那刻，他還是被悲傷壓過心口，他也搞不清，什麼時候他們父子之間已經(jīng)生疏的需要說客套話，以前他覺得那是搖不可及的事情，現(xiàn)在他明白，如果覺得搖不可及時便到了觸手可及。
“你有能耐了是不，你翅膀硬了，眼裡還有大人嗎！……”爸爸繼續(xù)憤怒的說。
他覺得此時站在他面前正喋喋不休的根本就不是個人，確切的說是不像個正常人，他怎麼能這樣，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也沒必要這麼煩人吧！至少是應(yīng)該飽餐一頓。就算是飽餐過了，那也應(yīng)該做點什麼運動消化消化。閉上眼睛的林輝怎麼也搞不明白，他纔是這次生病的主角，而他怎麼能比主角還要激動呢！
彷彿是過了很久房間裡才安靜下來，他小心的睜開眼睛，又小心的扭過頭。爸爸正背對著他站在窗戶邊望著窗外抽菸，林輝知道，這次爸爸肯定又損失不少，都是因爲(wèi)自己，也難怪他對自己大發(fā)脾氣。媽媽站在他的牀前，目光卻是聚焦在暖水瓶上，不賒餘力的解釋著望眼欲穿。奶奶坐在他對面的病牀上，她雖然是在看著他，可他覺得她的目光根本沒看他，因爲(wèi)那遊離不定的目光早把她聚焦的東西無限的擴散開了。連他這個不和諧的人此時也覺得病房裡充滿著和諧。林輝注意到這間病房裡放著三張病牀，他一下便興奮起來，像似找到能和他共鳴的什麼。也是，醫(yī)院生意不景氣，也就說明沒誰願意來醫(yī)院，而他恰恰也是其中的一位，他在心裡安慰了下自己！
林輝不記得爸爸抽了多少煙，他看著爸爸又朝他走來，趕緊閉上眼睛。等來的並不是爸爸的憤怒。他早就做好的心裡防守再次崩潰，他突然覺得爸爸太可怕了，老不按常理出牌，老是讓他措手不及。
“高考也快了，這段時間努力點，北京的大學(xué)比較多，到時候我看看能不能拖人上個北京的大學(xué)。”爸爸說。林輝覺得爸爸這話說的太有水平了，就憑這句話他也應(yīng)該放下架子來尊重他。他不是讓他考個北京的大學(xué)，而是隻讓他努力考，上什麼大學(xué)就用不著他來操心。林輝心想，就憑你這句話，我剩餘不多的高中生活一定會過的有滋有味。
爸爸是坐晚上十一點的飛機回去的，奶奶也回了家，病房裡只剩下媽媽。媽媽睡在他對面的病牀上，他覺得
媽媽是個奇怪的人，她除了望著他外就是不說一句話。就算是他閉上眼睛也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可受不了這種壓抑。
“媽，你什麼時候回去。”林輝沒話找話說。
“看看吧！能儘快趕回去就儘快趕回去。公司剛起步，你爸忙不過來。”媽媽應(yīng)著他。
“爸的公司是幹嘛的，很賺錢嗎？”林輝問。
“簡單一點說，就是買塊地，蓋棟樓，再把樓賣出去。到也賺錢。”媽媽說。
“爸在公司，是不是特牛，記得小時候他跟我說過，他就是希望我成爲(wèi)他的牛兒子，他要不牛，那來的牛兒子。”林輝說。
“你生我和你爸的氣不？”媽媽問。
“不生，我知道你們賺錢是爲(wèi)了我。”林輝口是心非的回答。
“也要不多久了，等你考上北京的大學(xué)，把你奶奶也接去北京，一家人天天在一起，不然總覺得家不像個家。”林輝聽著媽媽哽咽的聲音，他知道是該結(jié)束今天的話題了。
林輝本想跟媽媽說於亮媽去世的事情，他覺得她應(yīng)該知道，畢竟不是因爲(wèi)她們孃家是鄰居，他和於亮也不會認(rèn)識。但他又覺得應(yīng)該有自己的秘密。
林輝覺得這是目前最孱弱的一次生病，可惜的是他居然昏迷了，不然怎麼也要跟體驗一下死神到來的刺激。媽媽睡著後，沒人說話，病房裡便冷清下來，可他怎麼也不能安然入睡，他中樞神經(jīng)極度興奮，他思念莫蓉，好像已經(jīng)跟她分離了好久。他想葉欣，他應(yīng)該告訴她，我病了，你應(yīng)該來關(guān)心關(guān)心我。他覺得自己神經(jīng)病，怎麼能混淆兩個人於他之間的距離！
林輝第二天下午出院，他一分鐘也不願呆在他認(rèn)爲(wèi)很該死的醫(yī)院。而且只要一想到病在自己身上，他就心慌。媽媽也坐下午四點的飛機走了。回到家的林輝，突然覺得很自由，像放出籠子的小鳥。因爲(wèi)心情好，晚飯他足足吃了兩大碗。爸爸打來電話，他快步走到電話機旁，一看到那個讓他特別敏感的電話號碼，他的手便如墜了一塊巨石一般，再無力擡起。奶奶接時，他躲的遠(yuǎn)遠(yuǎn)的，生怕惹上什麼禍端。十點時，電話又一次響起。他躺在牀上全當(dāng)沒聽到，直到奶奶敲門叫他，他才很不情願問是誰。奶奶說。“是個女孩的，說找你。”林輝聽著電話裡傳出的聲音時，他又像打了興奮劑一般興奮起來。
“林輝，怎麼搞的，又玩失蹤。”莫蓉語氣有些急切的問。
“我又光榮的生病了。”林輝裝成病怏怏的回答說。
“你還是個男人吧！咋比林妹妹還不濟呢！”莫蓉說。
“說什麼呢！我彆扭。”林輝說。
“有大礙沒，會出事不，還能挺過去吧！”莫蓉幸災(zāi)樂禍的說。
“保證明天出現(xiàn)在你面前的是個活生生的林輝。不過，你話說的也太過了，在你眼裡我就那麼不濟！”林輝說。
“噯，三天沒進校，別人想什麼也不過份，要知道，上帝造人也才用了一天。”莫蓉說。
“莫蓉，怎麼說咱們也算是同桌兼好友，聽到我生病，你不悲傷也就算了，沒必要不停的損我吧！”林輝喪氣的說。
“我一時高興，口不擇言了。”莫蓉笑著說。
“高興什麼。”林輝鬱悶的問。
“先說好，我說了你不準(zhǔn)生氣。我高興全是爲(wèi)了又聽到你的聲音。”莫蓉說。
莫蓉一個勁的在電話裡笑，林輝卻非常無語。他恨不得掐著她的脖子，厲聲呵斥她。“好了，我困了，要加回去睡覺了。”莫蓉說。林輝趕緊叫住莫蓉，他想到有個事還要問她。
“小蓉，我想問問以毒攻毒有沒用。”林輝結(jié)巴著說。
“什麼意思。”莫蓉疑惑的問。
“就是你說的感冒不是要喝涼水嘛！以毒攻毒。”林輝說。
“當(dāng)然是真的了，我還能騙你。不對，你什麼意思。”莫蓉警惕的問。
“我也喝了，特有效，直接就來個人事不省，昏了一天，不是送醫(yī)院及時，我應(yīng)該真去見周公了，而且從此便會做他老人家的徒弟。”林輝說。
“你傻啊！不是每個人都能用這法，體質(zhì)不同，喝水的量也不同，你懂不懂。”莫蓉生氣的說。
“我想你也不會騙我，所以就試試了。”林輝說。
“我想給你兩拳，狠狠的，恨恨的，狠狠恨恨的。”莫蓉說。
“別生氣！這不是好了，大不了下次我不用還不成。”林輝求饒說。
“你撥打的用戶正在生氣中，請下次再打。”莫蓉說完便啪的一聲掛斷電話。
林輝苦笑著拿著電話傻愣在當(dāng)場，他願意把莫蓉的生氣往好外去想，他挺佩服她的，能把關(guān)心的話說的如此決絕。而他也要好好思考思考，是不是應(yīng)該把他這種全無心機的信任繼續(xù)發(fā)揚光大。林輝又回到房間躺回牀上，他沒一絲的睡意，心也是特別平靜。他覺得現(xiàn)在就算讓他看到一隻貓和一隻老鼠在一起吃飯，他也不會感到奇怪。他會對貓說，我還看不出你想玩什麼花樣，不就是先把老鼠養(yǎng)肥再開殺戒。他會對老鼠說，趁貓不注意時，趕緊把吃的全吐出來，要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他望著黑漆的天花板發(fā)呆。既然又是一個不眠的漫漫長夜，他便索性打開燈看起他未看完的《陸小鳳傳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