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託左手之福,一些搬東西的重體力活邵華幹不了,所以,他經常被安排去做一些糊紙盒之類的“技術活”。但不管他到哪兒,旺哥都跟著他。這回,旺哥也跟著一起“享福”了——幹著“技術貨”,嘴上還能叼支菸。
有事沒事、白天晚上,旺哥總能給邵華找點茬兒。漸漸地,邵華也就習慣了:被找茬——打人——被打。這監獄裡,如果哪天少了邵華和旺哥唱戲,大家還真不習慣。
天氣越來越冷,邵華讓晴姨帶兩件毛衣過來,晴姨的眼光閃爍了一下,說了一聲“好”。又一個週日,晴姨帶了兩件毛衣給邵華,還有一條毛褲,都是她自己織的。
“晴姨,你還自己織毛衣,多麻煩!在我櫥裡隨便拿兩件好了。”
“大少爺嫌棄我自己織的啊?”
“沒有沒有,呵呵。”
“大少爺,還需要什麼跟我說,下次我帶來。”
“沒什麼了。”
兩件毛衣,太多了!
體罰,聽說過沒有?這可是監獄裡“正兒八經”的體罰。邵華從來不偷懶,他自認爲做得無可挑剔,但總能被人挑出毛病,所以他總免不了被體罰,絕對是個體罰積極戶!
冬天,體罰最簡單,一點也不耗費能源,把人趕到屋外站一晚就好,而且不準穿毛衣。有一次,邵華連著站了兩個晚上,第三天早上,被叫去工廠時,兩眼一翻,暈過去了。誰想到,這一次,居然在醫院裡待了兩個多星期!醫生很關照,護士也很細心。除了發燒以外,醫院還主動檢查出了急性闌尾炎,邵華醒來後,醫生說,已經幫他把闌尾切除了!邵華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出院後第一次見晴姨,他還好好誇了他們一番。 Wшw★ тт kΛn★ C〇
兩件毛衣,又太少了!二十件都不夠!
和旺哥一個牢房,真是邵華缺了幾輩子的德!半夜裡,邵華常常被冷水澆醒,被子溼了一半,旁邊的衣服全溼了。大冬天的,邵華硬撐了兩天,實在撐不過去了,到了週日,他只好讓晴姨再帶兩件毛衣過來。等待的那一個星期,邵華真是凍壞了,還好,前室友趙寶根借了他一件毛衣穿。三件毛衣輪流被打溼、陰乾(其實也只能半乾),終於熬過一個星期。
週日,晴姨拿了兩件毛衣過來,又是她自己織的。
第三次,邵華厚著臉皮讓晴姨再帶毛衣過來,還是她自己織的。邵華奇怪晴姨怎麼不去他櫥裡拿,晴姨總是說些別的什麼搪塞過去。
晴姨不好跟邵華說,他的房間,早被清理掉了,所有他的東西,不管是值錢的還是不值錢的都被狄蕓蕓扔進了垃圾箱。還好晴姨偷偷“搶救”了幾件重要的物品回來:三本相冊、邵華收集的石頭兩大罐和那臺“仙娜”。他的大提琴,在晴姨想到去他宿舍拿的時候,已經找不到了。原來,一個室友早把他那大提琴拿到舊貨市場賣了換錢了。
晴姨也奇怪,邵華怎麼要這麼多毛衣,她忍不住問他:“你怎麼要這麼多?”
“呃,有個一起坐牢的,沒人來看他,就給他兩件。”
“哦哦。”
“哦,對了,明麗姐呢?很久不見她了。”
“她,她出國了。”說著,晴姨抹了一下眼淚,說到:“你瞧,一說她,我就想她了。”
“呵呵。”
“我先走了,大少爺,你自己當心身體。”
“嗯,晴姨再見。”
折騰了一個冬天,邵華覺得自己的身體差了很多。以前,5月初的時候,他就穿短袖T恤了,他很怕熱。今年,快到7月了,他穿著長袖,有時還覺得冷。
夏天,體罰也很簡單,不過有點浪費勞動力!就是讓犯人到烈陽底下站個5小時,這當然要佔用他們的勞動時間了。站也就站了,但還得是軍姿!媽的,明明是個犯人,還站什麼軍姿?邵華挺拔的腰桿,就是那時候站出來的。
就這樣,夏去冬來,被折騰幾個寒暑之後,邵華買了一個鬧鐘,每天早上必須提早一個小時開,否則就起不來。
有一天,邵華照著鏡子,突然被鏡子裡的自己嚇了一跳,這還叫人嗎?簡直就是一個鬼!難怪晴姨每次來都是眼淚加嘆氣。
“晴姨,你不要來看我了。”
“怎麼了?”
“反正就是不要來看我了!”說著,邵華起身就走了。
之後幾次晴姨來看他,他都堅決不見。晴姨不知道在探監房裡哭掉多少眼淚,邵華就是不肯見她。後來,邵華讓獄警轉告晴姨,如果她再來看他,他就撞牆。終於,晴姨不來了。
邵華很想見晴姨,但他覺得,自己活不了多久了,還是讓晴姨慢慢忘了自己吧。
邵華出獄前3年,看守所所長被提升了;前2年,旺哥出獄了。就這樣,邵華終於在牢裡過了兩年安穩日子,出來了。
邵華坐了足足十年的牢,表現沒能好到減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