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那日從瑯啓住處出來，我竟渾渾噩噩發起燒來。這幾日，玄歌他們雖然都有來訪，可因爲我一直在昏睡，也未能好好與她們聊聊。

可按理說身爲龍族的我，是不會患凡人那樣的病害的。我突然想到幼時在觀音大士紫竹林裡聽佛時的一段話。

“無論仙神，其實都有生命到達盡頭之時，而那個時候，就會有五種異像。衣服垢穢，頭上華萎，腋下流汗，身體臭穢，不樂本座。這五種異樣，稱爲天人五衰。這也是連女媧伏羲這等上神，最終會有沉睡或者泯滅的時候。”

難道，像如今這樣生起病來，其實也算是天人五衰的一種形式？想到此處，我不由突兀的笑起來。

也不知這樣究竟持續了多久，我終於是清醒了過來。我依窗望去，估摸著現在是寅時的樣子，天還未亮。

尋思著身體也沒什麼不適了，一時半會也睡不著，我隨意披了件衣服，拿了一盞琉璃小燈，在天庭四處逛起來。

暗夜之中，寂靜無聲，唯獨清風與閒雲偶爾飄過。煙霧繚繞之際，似有幻影重重疊疊。

億萬年過去了，衆多凡人只知尊崇仙家，膜拜上神，卻不知天地萬物，無論是誰，最終塵歸塵土歸土。不知爲何，我又想到了傾塵，神域對傾塵的名字避之如蛇蠍，厭惡之情根本不像是懷有逼死傾塵的愧疚之心。莫非……

我一驚，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莫非真是傾塵在湮滅時對諸神下的詛咒？！

不知不覺中，也不知走到了何處，只覺得風源變大了不少，模糊中還能感受到一絲肅殺之氣。

琉璃燈中的燈火明明滅滅，我舉起等一望，不由驚出一身冷汗來。

——誅仙臺。

我竟走到了誅仙臺。

用誅仙臺處罰仙家，其實有兩種法子。一種，是捆綁在誅仙臺上的神柱上，或是用烈焰炙烤，或是用雷霆襲擊，以此懲罰犯了錯的仙家。另一種，是直接從誅仙臺下推下。從誅仙臺一旦有生靈落下，就會有無數天雷生生劈打，直到對方剔除仙骨仙靈。

我不由摟了摟自己的手臂，這誅仙臺，也不知灑下了多少仙家的血淚。雖說處死的大多是入了魔走了歪道上的仙族，可也難保會有傾塵這樣的例子存在。

正尋思著，隱隱只覺得誅仙臺下氣息不對。我蹙眉，提著琉璃燈小心翼翼走向前，探頭望向凡間。

魔氣……

在暗夜中蠢蠢欲動，無法掩蓋的魔氣！

上古妖皇已經破封印而出，此刻爲什麼會有魔氣？！莫非？！我不由瞪大了雙眼。

一直以來王母都說要阻止妖皇打破東海深淵的封印，所以仙家也都在與逃離出東海深淵的妖魔做廝殺。可是，按理說，妖族中的氣息極少是存在煞氣與魔氣的。而如今…這氣息分明是魔族的！

王母難道…隱瞞了什麼？！

我全身冰涼透頂，說不出話來。妖界因爲當初傾塵的原因，與仙界交好，雖然其中也有不服者，可是隨著東鏡離的沉睡，妖族再找不出能與天庭抗衡的大將來，只能委曲求全。而魔界，上一次蚩尤重生，三大戰神聯合了四聖獸一同將其打敗，我聽父王說起過，後來魔界就再沒有什麼音訊傳來。而當年，他就是參加了那一場大戰聖獸之一。

我只覺得誅仙臺下魔氣十分詭異，急忙閉眼探尋起來。好一會，我猛的睜開眼，連連後退。

這氣息！

哥哥？！

雖被重重魔氣包圍，出於同族，我還是嗅到了水族的氣息。是哥哥的靈力！？

我慘白著臉正要再一次上前仔細探尋，身後卻突然傳來腳步聲。還沒來得及回頭，手臂就被誰一把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