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影斑駁，陽光大片大片灑落在地上，照映在雪上。

這本該是冬陽漸暖的大好時光。

寂靜的後院，在一陣沉寂之後，只見瑯啓緩緩開口。

“我還記得與你初次相遇，你在西海龍宮大鬧著要找龍母。因爲魚姬的口誤，讓你得知自己的母后之所以靈力耗盡而死，是因爲你。你的父王與哥哥怎麼勸你都沒辦法讓你安靜下來。於是我便站出來，我告訴你，地府有輪迴之井，從井中可以看到任何生靈的輪迴。我告訴你，龍族，只有修煉到一定法術與修爲，才能在冥界中來去自如。你只是剛破龍蛋而出的雛龍，你淚眼婆娑的走上前，抓住我的衣襟。”

“當時我就在想，這就是西海十四公主嗎，那個衆星捧月，象徵著整個西海榮耀的十四公主，那個，我要娶的人？今後南海的龍母？”

“後來，你從你父王那得知我的身份，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夫，你一抹淚對我嚷‘你帶我去找到母妃，我就嫁給你’。”

“再後來，你學會了威脅我，你說，‘只要你帶我溜去凡間，我便嫁給你。’‘只要你幫我捉弄龜丞相，讓他尋不到我，我就嫁給你’……可事後，這些事我都應允你，幫你做到了，你卻又耍起賴來，我也只是笑著依著你。”

說到這，瑯啓突然停了下來，臉色開始逐漸蒼白起來。他按住自己的額頭，似乎在強忍著痛楚，又繼續說道：“我還記得你哥哥與東海大公主成親之日，六隻綵鳳從天際而來，直降東海。你嫂嫂成爲了第一個坐綵鳳出嫁的龍女，從九重天到了西海。於是我對你許下承諾，我說我會去歷經天劫，成爲上仙，讓你也由綵鳳所引，嫁到南海來。”

“可是你沒有做到！你沒有做到！”我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撕心裂肺的喊了出來，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到地上，龍鱗漸漸從皮膚上浮現出來。

“是，浣兒，可是那不是喜歡，我與你相識千年，直到歷經天劫遇到菱兒。”說到這，瑯啓臉上突然一抽，情不自禁在水面上倒退一步，他的面色相比之前更爲蒼白。

“你不要再說了。”我沒有理會瑯啓的異樣，哭著搖了搖頭。

陽光下，我緩緩伸出右手，攤開手掌。

瑯啓疑惑的望向我。

我苦笑一下，說：“你知道自己是我的軟肋，你怎麼忍心這樣待我……瑯啓，你知道嗎，流落人間的這一百六十年，我無數次夢到你來人間尋我，你對我說，‘浣兒，對不起，我來晚了。’就像當初我被屠龍妖道困在祭壇，你抱我入懷在我耳畔一遍遍道歉說，‘浣兒，我來晚了，對不起，對不起……’。瑯啓，你一定不知道，當初我被困祭壇，心中的確是慌亂的，可是卻一點都不怕，因爲我知道，你一定會出現的。可是再凡間這些年，我有多麼驚恐我難以言語。因爲……你再也不是我一個人的瑯啓了。因爲，我心裡其實再明白不過，其實你已經拋棄我了。你說那千百年的喜歡都不是真正的喜歡，那麼什麼纔是喜歡呢？瑯啓，我任性、刁蠻，我無惡不作。可是瑯啓，千年來我都是這樣子的不是嗎，不是說你遇到昭菱瞭然後我變了，爲什麼你經歷了一個天劫，你就不喜歡我了呢？”

“瑯啓，你記住了，牢牢記住了，是你負了我……是你辜負了我……今日是你虧欠我。你知道我不可能去拿走你的情魂，你知道你說往昔那些過往我一定會心痛得落淚。你的情魂，我不要，因爲你不愛了，比愛上別人更讓我難受。至少我還可以欺騙自己，你終有一天，會再次喜歡我，再次對我上心。”說話間，掌心伴隨著疼痛，一朵妖冶的花硬生生從血肉中長出來，血紅色的花朵周圍因爲吸取了太多的靈力而散發出暗紅的光芒。我忍著疼痛說，“這就是烏精情草，你拿去吧。”

瑯啓輕喘著氣，用複雜的眼神望著我掌心用血肉和靈力澆灌出來的烏精情草。

我的靈力他再瞭解不過，要承受多少痛楚他也清楚不過。

瑯啓單手緊握冷月槍，手的關節已經因爲極度的用力而開始泛白。他一步步走上去，在我面前停下。

我看到了瑯啓臉上的掙扎。那一刻我突然覺得什麼都不要緊了。烏精情草，本就是爲他才飼養的。

瑯啓擡起手，冰涼的指尖觸碰到我的手掌，在那一瞬間，我還有那麼一絲恍惚。就在下一秒，瑯啓閉上眼，將手直穿我掌內，握住烏精情草用力一拔。烏精情草就從我的血肉中被拔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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