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紅衣的芍藥腳步有些匆忙,將幾道小菜和一碗清淡的粥穩穩地放在桌子上,笑著說道,“你們說什麼呢,那麼開心?”
“沒什麼,沒什麼,我們只是在談論今天外面的芍藥花開得怎麼樣。”成熙掩蓋住內心的失措,若無其事的說道,“喲,這是你做的嘛?看起來很有好吃。”
“哈哈……”
“熙兒,如今十月寒秋,不知外邊的芍藥開的如何啊?”琴師笑道,桃花眼情不自禁的瞇了起來,很是愉悅。
“甚好甚好。”成熙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哈哈……”笑聲更加強烈,連芍藥也抿著嘴脣,一副想笑的樣子。成熙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錯,不由得有些尷尬,道:“師父,我有些餓,先去吃點東西,我先走了。”
“哎,別走啊,坐下來一起吃……”琴師笑著邀請到,成熙頓了頓,停下腳步,看了看那一碗清淡的粥,那可是芍藥師姐親自做的,只是,只有一碗啊……若是旁人也就算了,自己肯定會去爭上一爭,但那是白衣琴仙。
成熙搖了搖頭,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衆人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都笑出了聲,芍藥毫不在意的拉起琴師,讓他坐在桌子旁邊,自己則細心地爲他吹了吹微燙的粥,
“師父,這是你最愛的白玉粥,看看是不是跟醉仙樓的一個味道。”
琴師微笑著接過碗,輕輕地嚐了一小口,有些驚訝,“不錯,就是醉仙樓的味道,難道……”
芍藥微笑不語,深情的看著琴師。陸長安輕咳一聲,“阿桃,我還有事。”說罷直接施了個法決,離開了這個尷尬的地方。
琴師一驚,看著陸長安連背影都沒有的離去不由得無奈的笑了笑,而芍藥卻是不動聲色的瞟了一眼青柳。
青柳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了轉,道:“那個啥,師父,我跟老槐樹也有事。”
“呃,柳兒,你們有什麼事啊,今天這是怎麼了?”
“琴師父,小柳條也餓了,我陪她吃點東西去。”老槐樹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青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真會現學現用,怎麼不說你自己餓了呢,哼!我們可是妖精,妖精!老槐樹你還有沒有一點做妖精的覺悟了?
“呃,是的,師父,我有點餓了。”青柳忍不住爲自己難過,明明是一百年沒吃過飯的妖精,居然說自己會餓,不過,好像真的有點想念荷葉燜雞吶……
琴師只好讓她們二人離去,這時,廂房裡只剩下芍藥和琴師,還有一個躺在牀上不會耽誤情調的陌生少女。
芍藥認真的打量著琴師,從他耳邊的鬢髮,勾人的桃花眼,看到他微薄的嘴脣,心裡止不住的柔軟,好像看到他在身邊,就像看到了全世界最美好的事物一樣。
而在琴師眼裡,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就是他手中的食物。
“師父,好吃嗎?”芍藥眨了眨嫵媚的雙眼,認真的問道。
琴師頭也不擡,“好吃啊,還是原來的味道。”
芍藥不禁有些氣餒,自己的魅力居然比不過一碗白玉粥!
——*——*——
夜黑沉沉的,繁星都隱了去,似乎格外不眷戀這片天空,一輪黯淡的彎月孤零零的掛在高高的雲端,訴說著漫長的孤獨與寂寥。
半月城外,平原上。
“開始吧。”陸長安淡漠的聲音響起,一身黑衣的他站在漆黑的夜空下,已然融爲一體,淡淡的月光灑下來,將他冷峻而硬朗的臉龐襯得柔和了不少。
“陸公子,必須要這麼做嗎?”芍藥秀眉緊皺,臉色不知因何有些蒼白,不甘心的問道,“這樣做,一會這裡就會變成萬鬼聚集之地,怕是會引來其他人的探索,而且,萬一被我師父發現了……”
“你放心去做便是,阿桃的房間已經被我施了陣法,就算天塌了也不會吵醒他。至於其他人,你堂堂鬼族公主,在乎麼?”陸長安有些譏笑的看著芍藥,不知爲何,他心底沒來由的對鬼族很是厭惡,厭惡他們的氣息,厭惡他們的一切,雖然芍藥不知用什麼法子將氣息遮去,但陸長安依舊能夠隱隱感覺到。
“好。”芍藥點點頭,嫣紅的朱脣輕輕咬破手指,擠出一滴鮮血,灑進早已準備好的清水中。那顆血珠一入水居然詭異的變成了黑色,濃郁的黑色漸漸升騰,瀰漫在空氣中,如同一縷縷黑煙嫋嫋飛昇。
芍藥的臉色更加蒼白,心中微微有些苦澀。白日與陸長安交戰受的傷還未來得及治癒,晚間便又損失了精血,這一下,怕是半個月都無法再運功施法。但她還是咬牙,催動功法,將那黑煙散佈的更遠一些。她做這些,並不是因爲陸長安的威逼,而是因爲師父的擔憂。她想,若不是因爲師父無法修煉,他一定會是一個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博愛蒼生,心繫天下,這樣的琴師她在心裡默默喜歡著。他想做的事情,她來替他完成。
陸長安沉默著,雖然心底不願承認,但他對這個如芍藥一樣美豔的女子是有那麼一點佩服的,愛一個人就會不顧一切。大概在他心中也是有這麼一個人的,但他絲毫不記得,只記得那一聲悲痛的驚呼,彷彿是一道光,穿越漆黑的夜海,給了他一點希望。
“鬼王的血脈,對於任何一隻鬼都有著致命的吸引力。雖然我不明白這黑色醜陋的東西到底有什麼用處,但我清楚,不久這裡就會被鬼淹沒,你最好小心些。”芍藥打破了沉默的氣氛,好意的提醒道。
“他們來了。”陸長安擡起頭,望著半月城的方向。
“呼呼——”
“嘰嘰——”
各種嘈雜的聲音將這片平原的寂靜打破,奔赴而來的鬼族形態各異,有的身著黑衣,虛空穿梭而來,有的一身白衣,駕馭著法寶破空而來……大概是大多數鬼族都偏愛黑白兩色吧,其中竟然沒有一隻像芍藥一樣穿紅衣的鬼族。
不到片刻,浩浩蕩蕩的鬼族大軍便將這片平原擠滿,一個個希冀的望著那濃郁的黑色,蠢蠢欲動。其中,一個黑衣的婦人眼神最爲狂熱,她知道那是什麼,喝了它,不但會治好自己今日所受的傷,還會道行大進,成爲更加高等的鬼族。
“想要麼?”芍藥緊緊地抿了抿紅脣,忍住體內的虛弱,不在乎的問道。
鬼族一衆都狂熱的點了點頭,有些迫不及待。
“只要你們告訴我,今日,是誰在城中的商鋪吞噬過一個女子的魂魄,我便將它賜予你們。”芍藥露出嫵媚的微笑,雖然臉色有些蒼白,但絲毫不影響她的美。那種美是可以勾魂攝魄的,微微一笑,便覺得再美不過。
“我!”
“我!”
……
衆多鬼族炸開了鍋,嚷嚷著答應。
一個身著黑衣的婦人擠過擁擠的鬼羣,急忙說道:“是我,我今日遇上了兩個小妖精,他們救走了那個女孩。大人,求您把那份王血給我,我一定如實報告。”
陸長安皺眉,看了看女子身後的衆多躍躍欲試的鬼族,冷聲道:“你說仔細些。”
“好好,他們是一男一女,皆是樹妖,男的比女的厲害些,不過那女的也很不錯。我本以爲是能打敗他們二人,結果不敵而逃……”
黑衣婦人尖厲的聲音讓芍藥有些厭惡,不由得出聲打斷道:“好了,你把那個女子的魂魄交來,我便把王血給你。”
“大人……”黑衣婦人一驚,那女子的一大半魂魄都在自己的神魂裡逐漸融合著,如果要交出來,自己肯定會受到反噬,她是極不情願地。
“怎麼?捨不得?”陸長安嘲諷的笑了笑,“不是你的東西,終歸不是你的。”
“今晚,你不想交也得交出來。”陸長安的聲音毫無波動,冰冷的如同魔鬼。
黑衣婦人戰戰兢兢,驀然似乎想起了什麼,連聲道:“我要見何冷將軍。”
“何冷將軍沒空。”芍藥的臉色冷了下來。
“我不信,何冷將軍會救我的,他說過他會一直愛我,你們一定是怕何冷將軍纔不敢叫他來,你們休想動我,何冷將軍一定會爲我報仇的。”黑衣婦人惡狠狠地威脅到,在她心中,大概何冷是她能想到的最有威脅力的人物了。
“呵,我倒要看看,何冷是如何死而復生,又會如何爲來找我報仇。”芍藥漫不經心的搖晃著碗中的黑水,那黑色卻更加濃郁了些。
“何冷,死了?”黑衣婦人渾身顫抖,“大,大人,我有眼無珠,還望大人放我一馬……”
“你是自己交出來,還是讓我下手搶回來?”陸長安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冷冷的說道。
黑衣婦人見大勢已去,不由得生出無力感,冷靜的說道:“我願自己交出來,但求大人將王血賜予我。”
芍藥頷首,這一滴精血雖然珍貴,但對她來說,並無太大用處。
黑衣婦人施法,將那一半魂魄與自己的魂魄猛然撕裂開來,鑽心的刺痛剎那皆生,讓她忍不住淒厲的叫了出來。
芍藥迅速將那碗黑水遞了過去,玉手輕輕揮動,將那些濃郁的黑色灑滿她的周身,周圍的鬼擠擠攘攘,一點一點靠近著。這可是傳說中的王血洗禮,若是能沾上些許,必然有益於修爲道行。
良久,黑衣婦人終於睜開雙眼,感受著略有精進的修爲,不由得露出了笑臉,但想起那鑽心徹骨的疼痛,臉色不由得白了幾分。
“謝大人,這是那女子的一半魂魄。”黑衣婦人遞過去一個白玉淨瓶,神色恭敬。
芍藥接過來瓶子,輕輕收入懷中,又掏出一枚黑玉鑲金的令牌,上面書寫著一個龍飛鳳舞的鬼字。
“自今日起,鬼族一衆皆不得擅自殺人,吞噬魂魄,若有違令者,殺無赦!”芍藥舉著令牌,嚴聲喝道。
衆鬼面面相覷,雖有不解,但都跪下朝拜。鬼王之令,鬼族無敢不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