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春沒有回答, 他不願意回答,謝母也沒辦法追問。
晚飯的時候,三人坐在一張桌子上, 彼此說著話, 看起來關係親密如同一家人, 周明亮一如往常對謝春細心, 謝母看在眼裡, 只能無奈地嘆息。
她不是非要拆散兒子跟他的對象,而是不希望兒子心懷愧疚,被人戳著脊樑骨罵。
晚些時候, 莫方和思文、張栩回來了,謝母更不會將舊話重提, 只當是來玩的。
“媽, 我給你定個酒店吧?!敝x春知道這裡根本沒法再多住一個人。
謝母坐在沙發(fā)上, 擺擺手,“不用, 我睡沙發(fā)就行。”
謝春哪能讓他媽睡沙發(fā),別說他是長輩要盡孝,更別說長輩在此,他還跟周明亮同住一屋,怎麼想想都覺得又膈應又尷尬。
“還是給你定個房間吧。”謝春道。
謝母瞪了他一眼, “你的錢是大風颳來的?住酒店一晚上多貴啊, 便宜的都一兩百, 我反正住不起, 這沙發(fā)這麼大, 我睡得下?!?
謝春無語了,他就知道他媽從小節(jié)省慣了, 一個人獨自將他帶大,從來不肯在錢財上大手大腳多花一分,只好作罷。
與周明亮對視一眼,最後說:“行吧,那這樣,你睡我房間,我睡沙發(fā),亮子,你跟老莫擠一起,行嗎?”
周明亮說:“還是我是沙發(fā),我皮糙肉厚,嘿嘿?!?
謝春搖搖頭,不同意。
周明亮跟他相處多年,有些事如果謝春態(tài)度堅決,往往是連話都不會多說一句,他也只能聽從謝春的安排。
瞅著機會,周明亮找了一個跟謝春獨處的時候,他對謝春開玩笑說:“怎麼,嫌老莫糙老爺們???”
謝春冷哼一聲,“你不是比他還糙嗎?”
潛臺詞周明亮聽明白了,不禁心裡一喜,又聽謝春說:“老莫不是覺得跟我睡,會壞了我清白嗎?”
周明亮瞬間驚恐,“你……你怎麼知道?”
謝春道:“別管我怎麼知道的,他那點小九九還想瞞過我?”
周明亮立馬義正言辭,“我已經(jīng)好好教育過老莫同志了,請謝春同志不要殃及池魚?!?
“嘖,戲精。”謝春不理他,周明亮偷摸著想摟他的腰,沒曾想謝春十分順從,居然沒罵他也沒揍他,他心裡喜不自勝。
“春兒,我待會兒要去對老莫進行一次再教育,保管他以後思想無比正直,放心吧哈?!敝苊髁列n謝春後腦勺吧唧了一口。
謝春突然說:“我兩天沒洗頭了?!?
猝不及防,把周明亮噎了一下。
謝春噗嗤笑了,“逗你玩呢,我天天洗頭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麼著,還嫌棄我???”
周明亮連連搖頭,“不嫌,不嫌,你就是十天不洗頭不洗澡,我也能親得下去?!?
“那改天我試試十天不洗頭不洗澡?”謝春挑眉。
周明亮驚恐道:“還是不要了,我不嫌棄,但你自己難受啊,不是?”
“切,糖衣炮彈,謊話連篇?!?
周明亮發(fā)誓,“我沒有,春兒,我對你的愛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那如果我們分手,你會怎麼樣?”
周明亮瞬間要哭,“生不如死。”
“正經(jīng)點兒?!敝x春反手拍了一下週明亮。
周明亮埋在謝春的脖子裡,“春兒,我不能離開你,你也不要放棄我,好不好?”
謝春沒有回答,周明亮就摟著謝春的腰,搖著他的身體,“好不好?”
“你是八爪魚成精了?”
“沒有?!敝苊髁廖昂么簝?,你回答我?!?
謝春沉默,周明亮不開心,過了一會兒他問:“你媽跟你說了什麼?”
謝春開口,“也沒什麼?!?
“我不信,她肯定說了讓你傷心的話,哎,春兒啊,”周明亮從心底裡發(fā)出一聲感嘆。
“不管什麼時候,你都還有我呢,哪怕你做出任何讓我不開心的決定,我也會站在你身邊的,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第一重要的人。我想親親你,春兒。”
謝春聽著前半句話還挺感動,後半句……他忍不住罵道:“滾滾滾,你就是成天想著佔我便宜。”
“要不,你佔我便宜也行啊?”周明亮哪裡肯放開謝春,“你佔我便宜,我絕對沒意見的,嘿嘿,春兒?!?
“傻不拉幾!”謝春越來越覺得周明亮像個傻子似的,笑起來像個智障,可又覺得這樣的周明亮讓人感到心裡一陣一陣發(fā)暖,好像比以前多了一點什麼,具體是什麼又說不清楚。
“那個,春兒啊,我想跟你說件事……”
“你們躲在我房間幹嘛?”突然聽到莫方的叫聲。
謝春連忙與周明亮分開,“你大爺?shù)?,小點兒聲不行嗎?”
莫方壓低聲音罵了一句草,“你們兩口子也真夠可以的,躲這兒都要卿卿我我,膩歪死人了啊?!?
周明亮鄙視莫方,“單身狗,好可憐哦?!?
謝春一聽就笑了,對周明亮這一波暴擊表示贊同。
“行了,我出去了?!敝x春出門。
只聽莫方回了他一句,“春哥你放心,今晚上我絕對不會對你老公動手動腳,我肯定畫好三八線,嚴防死守……”
“滾!”謝春回頭低聲罵了一句。
莫方樂得哈哈大笑,周明亮甩手拍了一下他腦袋,“瞎說什麼呢。”
莫方:“……”
這回輪到謝春笑了。
一出房間正好在客廳裡碰到謝母,謝春臉上的笑意頓時消散了,“媽,早點休息。”
謝母嗯了一聲,回了房間,沒過一分鐘抱出來一牀被子,“怕你晚上冷,要蓋好。”
謝春說了聲謝謝,謝母怔住,“謝什麼,我是你媽啊?!?
謝春沒再說話,謝母走了。
半夜,謝春望著天花板睡不著,他已經(jīng)不看手機一個小時後,可心裡還是亂糟糟的,有些發(fā)慌,他刻意什麼都不去想,但仍然無法入眠。
偶爾他想起小時候,他跟周明亮去屋後的竹林裡捉一種筍子蟲,拿他媽縫衣服的棉線套著蟲子的一隻腳,然後放了蟲子,讓它在半空中飛,怎麼飛也飛不走,翅膀都撲騰斷了也不行。
那時候就覺得好玩,現(xiàn)在想想還是挺殘忍的,大概是人長大了就懂事了,懂得了人世間的悲歡離合,難免多了幾分悲憫之心。
“唉……”謝春嘆了一口氣,忽然在黑暗中聽到一聲鎖釦劃拉的聲音,他頓時警覺。
只見一團人影從莫方的房間裡冒出頭來,躡手躡腳地向他走來,他鬆了一口氣,嘴角不自覺地揚起,在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時候,露出一絲笑容。
“幹嘛呢你!”
周明亮嚇了一跳,“春兒,你沒睡?。俊?
“大晚上做賊,嫌我沒睡?”
周明亮撲過來,壓在謝春的身上,“春兒,我想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