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時候人都累了，腦子也不會想太多。更因爲高文旭表白的事，謝春跟他在一塊走著就有些尷尬了，於是連晚飯都沒有吃，直接地鐵到家。
回到家時，剛好八點出頭，周明亮將飯菜熱了一下，謝春狼吞虎嚥地吃了兩碗米飯。
“怎麼，在外面沒吃啊？”
謝春嘆息道：“別提了，沒心情吃。”
“有什麼不愉快？”
謝春一邊往嘴裡塞米飯，一邊含糊不清地說：“我今天被人表白了，一臉懵逼。他還不準我說話，我愣是沒說出半個字來。”
他向來跟周明亮無話不說，所以也沒注意到周明亮的神色有些許變化。
“那人是你公司同事？”
謝春嗯了一聲。
“男的女的？”
周明亮想，女的他就不會當回事，要是男的嘛，得好好考慮考慮。
他這麼想著，謝春已經說出口：“男的。”
周明亮驚道：“他怎麼知道你……”
謝春擡眼看了一下週明亮，“鬼曉得……糟心。”
周明亮突然笑了，“怎麼糟心了？”
謝春瞥了周明亮一眼，“你丫什麼時候喜歡問東問西了？”
周明亮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誰？”
“哦？”謝春挑眉，故意問，“你是誰？”
周明亮咬牙切齒：“我是你老公。”
“滾！”謝春罵了一句，周明亮作勢要對他動手動腳，謝春把碗筷一放，大爺似的靠在椅子上，用眼神挑了挑，“洗碗去。”
就像招呼寵物似的。
可偏偏周明亮樂意極了，興致勃勃地收拾好碗筷，站在廚房的水龍頭前，哼著小曲兒一搖一擺地刷碗。
謝春就坐在餐桌前看他，看著他的背影。
他抽了一根菸，吐出菸圈兒，目光描繪著周明亮寬闊的背，挺翹的臀部，周明亮穿了一條球褲，露出小腿，腳踝，底下踏著拖鞋。
這丫腿毛挺茂盛的，謝春暗戳戳地想。
周明亮隨著嘴裡哼的小曲微微晃動，謝春叼著煙默默看著他，看了一會兒，他喊了一聲：“亮子。”
“嗯？”周明亮回頭。
謝春抽了一口煙，吐出一大團煙霧，“那個，你屁股挺翹的。”
周明亮：“……”
見周明亮愣在原地，謝春哈哈大笑，“你不禁撩啊？”
周明亮立刻放下碗，走了過來，謝春突然慫了，“你幹嘛？”
“幹你。”
“草，不要學小說臺詞好嗎？”謝春不以爲然。
周明亮站著，俯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謝春，兩人的臉貼得非常近，謝春瞬間身體僵住了，手指夾著煙，一動不動地看著周明亮。
彼此間的呼吸都能觸碰到對方的臉上，謝春突然伸手推開周明亮，被周明亮捉住了手。
“我去，放開我。”謝春對周明亮說，周明亮突然笑了笑，“春兒，你剛纔說我什麼呢？”
“屁股翹。”
周明亮道：“你說得很對。”
謝春聽出了一丁點意思，他也含笑道：“那要不讓我操一操？”
葷話說得人臉紅，周明亮沒有回答，看起來像是在思考。
兩人的距離如此之近，突然房門被扭開，緊跟著一聲“我靠”驚歎出聲。
周明亮跟謝春同時轉頭，看到莫方站在房間門口，手上端了一隻杯子，被子裡的水都灑出來一半。
莫方真覺得沒眼看了，“你們兩個能不能去房間裡玩親親？大庭廣衆之下，被撞到了很尷尬的好不啦，你們無所謂，考慮一下我這單身狗的心情好嗎！”
周明亮跟謝春馬上分開了，彼此都有種被抓包的尷尬感。
莫方一邊在飲水機前接水，一邊絮絮叨叨，“我算是明白了，你們兩個還真是一對，開始我還不相信，但看你們兩個恨不得日天日地日空氣隨時隨地幹一炮的狀態，我不信也得信了。”
“呵，別說我，你丫不是還跟王佳佳藕斷絲連，天天微信電話聊不停麼？什麼單身狗，一邊去！裝什麼可憐啊？以前沒少見你撒狗娘啊！”謝春讓周明亮回廚房繼續刷碗，自個兒捻著菸頭懟了莫方兩分鐘，兩分鐘內莫方沒說出一個字來。
最後憋出一句：“但老子沒有當衆摟摟抱抱卿卿我我啊！”
“呵。”謝春不予理會。
週末過完，週一上班的時候，碰到高文旭在小區門口等他，謝春吃了一驚，“你等我？”
高文旭點點頭。
雖然在同一個小區，但一個在A區，一個在B區，走路也要走十分鐘，更何況兩人出門不在同一個出口，謝春這邊離地鐵站近些，高文旭那邊離公交站近些，所以以前幾乎沒怎麼碰到面。
但今天高文旭特地來等他，這情形就有點微妙了。
謝春有點尷尬，但維持禮貌是他的本能，多少沒有擴散這種尷尬。
兩人在地鐵上不鹹不淡地聊了兩句，沒有深入交談，更沒有提山上那回事，下了地鐵，又碰到公司的同事，一起去公司更不會談其他的私人問題。
直到下班時，高文旭來他的卡座找謝春，謝春就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你先下班吧，我要加會兒班。”謝春拒絕跟高文旭同行，高文旭當沒聽出來，只說：“我可以等你。”
然後就坐到了公司前臺沙發那裡，幾乎每個同事下班路過都會打一聲招呼，問他：“等人呢。”
高文旭就朝謝春擡擡下巴，“等謝春，我們一起走。”
聽得多了，謝春就不想再繼續待下去了，連忙整理了一下郵箱，趕緊下班。
“走吧。”兩人前後打了卡，公司裡已經沒多少人了，高文旭膽子也大了起來，伸手去碰謝春的腰，謝春猛地側身躲過，問：“你幹嘛？”
四部電梯，停下來的這部裡面沒有人，兩人先後進去，高文旭沒有說話。
謝春也沒有說話，看著電梯裡閃爍的樓層數字，等著早點到負一樓。
沒等到負一樓，高文旭開口了：“你是0，還是1？”
謝春詫異地看著高文旭，有種被侵犯的不舒服感，冷冷地說：“這個問題我不想回答。”
高文旭沒有再問。
兩人不發一言地走了一段路，謝春突然停了停，高文旭也站住了。
謝春對他說：“小高，我暫時對你沒有想法，也不打算跟你在一起，你的一番心意，還請託付給對的人，目前看來應該不是我，所以，抱歉了。”
高文旭一聽，有些急了，“爲什麼？”
謝春往前走，“沒有爲什麼。”
高文旭緊追著謝春，“我覺得我們挺適合的，在一家公司上班，又住在同一個小區，而且我們很聊得來，不是嗎？雖然工作比較忙，但我們比其他人有更多的時間在一起，而且我現在住的是自己的房子，如果我們在一起，你可以搬過來跟我一起住，這樣可以省一筆房租。”
“嗯，你考慮得都很對，只是我對你談不上那種喜歡，僅僅是把你當做同事和朋友而已。”謝春耐心解釋了一下。
高文旭卻不想聽，他們正好走到一個紅綠燈路口，兩人站住了，高文旭道：“既然沒辦法跟女孩子在一起，那選擇我不是更好嗎？我條件也不差，錢沒多少但也有存款，房子也有，三室兩廳，一百多平方，在這個城市價值上百萬總是有的，而且我長得也不算差，對吧？”
謝春突然道：“你之前也說過了，那房子不是你的，是你父母買的。”
高文旭道：“這有什麼關係？”
謝春反問：“沒關係？”
高文旭理所當然道：“我父母的，遲早也是我的，他們總不能留給別人吧？”
“你不是還有個妹妹？”
“女孩子始終要嫁人的。”
謝春對這個觀點不予置評，高文旭突然意識到什麼，他連忙解釋道：“當然，我妹妹也擁有房子的一半，但我的意思是說，像我這樣條件的，應該算好的了，我們彼此很適合……”
謝春打斷高文旭：“你的意思是，你條件好，配得上我，我應該選擇你，對吧？”
高文旭下意識點頭，謝春道：“那好，我問你，你喜歡我什麼？”
高文旭看著謝春，想了想，然後開口：“你長得帥，名牌大學畢業，工作很好，性格也很好……”
聽到性格好這個詞，謝春忍不出嗤笑，“我性格可不好，脾氣爆得很，其實你接觸到的我，只是我的工作狀態，你明白嗎？”
“但……”高文旭辯解，“但我跟你聊天，也覺得你人很好啊。”
謝春點點頭，沒再說話。
兩人撐到地鐵到站，都沒有說過一句話，謝春在合租羣裡看到思文艾特他，叫他趕緊回去，亮哥煮了綠豆糖水。
謝春特別喜歡喝綠豆糖水，還喜歡放很多糖，要很甜很甜的。
周明亮每次都會特別給他加糖，每次都恰到好處，一想到回去就有自己喜歡吃的東西，心情突然就變得好了起來。
下了地鐵，高文旭還追著謝春，謝春說：“你先回去吧。”
高文旭不幹，追著謝春到了樓下，“我就想問你要個答案。”
謝春說：“我不是給你答案了嗎？”
高文旭道：“我覺得你可能還沒有足夠了解我，是我太心急了，要不你再瞭解我一段時間？我保證你一定會喜歡上我的。”
謝春心想，我連我自己都沒那麼大的自信，你哪來這樣的信心？
到底沒說出口，找不到拒絕的話。
突然回頭，看到周明亮從樓道里走了出來，手上提了一袋垃圾，頓時他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