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鳳閣傾刻間熱鬧起來，牀前移動著藍(lán)花白底的繡鞋，牀上不時震幾下，顯然是在鋪牀掛帳。屋門外傳來砰地一聲響，“哎呀輕點！蠢貨，連個屏風(fēng)都搬不好。”老鴇喝斥聲。

“啪”地一聲，圓桌上的兩隻舊瓷碗掉落在地，瞬間摔得粉碎。“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什麼該死不該死的，多不吉利。這破茶碗也早該換了。是不是啊綺緋？你屋裡這麼破舊也不和媽媽說一聲，早點收拾就好了，何必這會子勞師動衆(zhòng)的……”

“有勞媽媽了！女兒沒覺得哪裡舊，都挺好的。”綺緋的聲音溫和，一改平素的妖媚。

就連老鴇都以爲(wèi)聽錯了，“喲！今兒不說這些了，一會你好好侍候這位爺。也不知你是哪輩子積了德，那位大爺連青青都看不上，獨獨點了你。這位大爺出手闊綽……”老鴇絮絮叨叨。

駱嫣在牀下支著身子聽得有些累了，索性躺下。榮玘拄著頭望著她，伸手在她臉上摩挲著。駱嫣也不拒絕，閉上眼睛先休養(yǎng)一會。等一會就看綺緋的啦！這出苦肉計不知綺緋該怎麼演？

“對了，說也奇怪，這位爺和你認(rèn)識？爲(wèi)何剛纔不點你，我讓青青上去了，他又改了主意？按說青青雖比不得你風(fēng)韻標(biāo)緻，但是勝在年輕，又是含苞待開……”一切收拾妥當(dāng)，老鴇臨出門時又起了疑問。

“媽媽難道不記得了，他是八年前給女兒梳攏的鐘達(dá)大爺嗎？”

“啊！是他！一晃八年多了，模樣都變了，媽媽記得他好像要替你贖身……”老鴇隨口說到。“嗯，就是他，他化成灰我也認(rèn)得。”綺緋恨恨地道。

八年來，完顏宗達(dá)的容貌時時出現(xiàn)在她的腦中，當(dāng)年一顆少女心所託非人，這種痛更讓她對完顏宗達(dá)刻骨銘心。

這時想來，這幾年來對完顏宗達(dá)的感情。除了怨便只有恨了，只是剛纔綺緋自己也搞不清，爲(wèi)何會見到完顏宗達(dá)的一剎那，又勾起了她心底最柔軟的情感。對於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男人，綺緋的心情是複雜的……

“呸呸呸！大好的日子說什麼不吉利的話。這不是人家大爺來看你了麼，說不定明兒一早就給你贖身了。你快些準(zhǔn)備著，好好侍候著，要讓大爺高興……酒菜一會就上來。”老鴇有些樂不可支地。一想到明早如果完顏宗達(dá)真的給綺緋贖身，那可真是謝天謝地，綺緋在照花樓，那就是一個虧本買賣……老鴇終於走了，屋裡頓時靜了下來。

不知綺緋知不知道他們已經(jīng)在屋裡了？駱嫣心裡嘀咕一下，剛纔只和綺緋說，會想辦法讓完顏宗達(dá)和她見面。讓她和完顏宗達(dá)喝喝酒，再略施苦肉計……儘量能留下完顏宗達(dá)一個人在……駱嫣會讓完顏宗達(dá)在臨安城裡，惡名召著人人喊打，最後再借刑部的手除掉他……

屋門又響。輕微擱東西的聲音，空氣裡飄來肉香。榮玘吸了吸鼻子，駱嫣也忍不住吐了下口水。

這一天當(dāng)真沒有正經(jīng)吃過什麼東西……看來宮裡真不是什麼好地方，去演奏一曲，連個賞錢都沒有。還提心吊膽地怕有人謀害……

駱嫣一邊嚥著口水，一邊心裡暗忖。突然感到脣上一股溫?zé)幔瑯s玘輕含著她的脣，火熱的舌滑進(jìn)了她的口裡。駱嫣索性享受起這一頓望梅止渴的大餐，腦裡想著油燜雞腿，使勁唆著榮玘的舌頭……

“綺緋姑娘！”完顏宗達(dá)的聲音飄了過來。駱嫣放開唆著的雞腿。睜開了眼睛。眼前的榮玘齜牙咧嘴望著她，眼裡閃著瑩光，似要把她吞了。

駱嫣抱歉地笑了笑，這可不能怪她。誰讓榮玘的舌頭那麼美味呢！

“鍾爺！”嘩嘩兩聲，顯然綺緋斟滿了兩杯酒。“綺緋感念鍾爺寵愛，來，綺緋先乾爲(wèi)敬！”

“先乾爲(wèi)敬？那得三杯！”又嘩嘩兩聲。這回是完顏宗達(dá)倒了兩杯酒。

駱嫣往前挪了挪身子，輕揚著頭，透過牀裾。可以看見完顏宗達(dá)和綺緋正對著牀前鋪了錦蓋的圓桌前飲酒。桌上的菜冒著熱氣，不時有香氣飄來，兩人卻似乎對菜不感興趣，根本不動筷子。

綺緋也不說話，端起酒杯斜睨著完顏宗達(dá)，又喝了兩杯。

“綺緋姑娘好酒量！沒想到第一次見到江南女子竟這般豪爽，倒是讓達(dá)某大開眼界！”

“是嗎？大爺真的是第一次見到綺緋嗎？”

完顏宗達(dá)怔住了，端著酒杯望著綺緋一時無話。

綺緋眼圈紅了，拿過酒壺又倒了兩杯，“既然大爺說第一次見小女子喝酒豪爽，那麼也讓綺緋見識一下大爺?shù)暮浪　?

“好！”完顏宗達(dá)連著喝了三杯，面不改色。綺緋的臉卻紅到了脖子。“八年前，我見識過一位大爺也是這般豪爽……”

“噢，說來聽聽！”完顏宗達(dá)拎起一隻雞腿啃了起來。

原來真有雞腿！駱嫣又咽了下口水，還不解饞，抓過榮玘的胳膊輕咬了一口。榮玘沒有出聲，把肩膀撩了起來送到駱嫣眼前。駱嫣看了看榮玘圓潤渾厚的肩膀，張嘴無聲地說，咬這？榮玘點點頭。駱嫣也不客氣，當(dāng)真是張開嘴，滿滿地咬在嘴裡，這感覺真是太充實了，跟嘴裡真有隻雞腿一樣……

綺緋終究還是失望的，八年前的一場鴛鴦戲水梳攏合歡，不過是完顏宗達(dá)人生裡的一個小插曲，甚至連插曲不算不上，根本沒在他腦中留下一星半點記憶……

“大爺再喝一杯，這是女兒紅，最是醉人於無聲處！”綺緋的聲音又透出了妖媚。駱嫣好奇地爬到牀角撩起一角牀裾望向桌邊。完顏宗達(dá)到底是飲慣了馬奶燒酒的異族外邦人，喝起中原陳釀，還是有了幾分醉意。粗曠的臉頰起了潮紅。

綺緋起身貼著完顏宗達(dá)身前，“還有一點，大爺都喝了吧！”綺緋拎著酒壺，索性坐到完顏宗達(dá)懷裡……

完顏宗達(dá)攬住綺緋的腰，一手伸到她的衣襟裡，在她胸前揉捏著……

綺緋嬌哼一聲，酒壺吧嗒一聲掉到地上，兩人根本不在意酒壺有沒有碎。綺緋雙手?jǐn)堊⊥觐佔谶_(dá)的脖子，一雙眼裡蓄了水光。在燈火跳躍裡，綺緋眼裡的水光，簡直就是春潮帶雨啊，身子不停地在完顏宗達(dá)身上磨蹭著。

完顏宗達(dá)再也坐不住了，攔腰抱起綺緋，大步往牀邊走來。駱嫣嚇得趕緊放下牀裾，往回挪了挪身子。側(cè)頭一看，榮玘正一手拄頭，一手?jǐn)R在腰側(cè)，臉上掛著意味深長的笑。駱嫣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粉臉登時就紅成了一朵海棠花……

“大爺當(dāng)年也是這樣抱著我上牀的……”綺緋喃喃著，似乎已醉了……